晚上十点半,中心商务区的写字楼一如既往地灯火通明,顾庭简每隔五秒就看一眼手机,心情异常烦躁。

  他今天评估一个新项目,已经破天荒地在公司开会开到十点才下班,弄得那个姓傅的负责人脸上写满了惶恐,结果邵谦这边居然还没结束。

  他开始深刻反思,通常情况下,他开会的时候说让负责人明天想出新的的方案来,都不是让他们熬夜不眠不休的改方案,而是希望能在明天的时候,他们能突然灵光一闪,变出一个合理可行的方案来。

  而现在,他不得不放弃这个离奇且不合实际的想法,还恨不得把以前的自己拎出来揍一顿。

  在听见车门被拉开的那一刻,顾庭简终于忍不住抱怨道,“宝贝儿,你说这工作吧,咱也不是非得做,都已经半个月了,天天十点了还不回家你觉得合适吗?我都不敢这么压榨人。你自己数数看,你都多久没跟我好好吃一顿晚餐了。”

  邵谦往副驾驶上一瘫了,系好了安全带才侧过身来回应道:“咱俩不是昨天才一起吃的吗?”

  “哪算哪门子好好吃饭?”提到这个顾庭简更来气了,“昨天主食都没来得及上呢,你刚吃了个蔬菜沙拉这边电话就打过来了,诶我就纳了闷了,他家员工都没有老婆孩子要照顾,没有对象要哄要陪的吗?成天这样日子还怎么过啊!”

  邵谦赶忙安抚道,“也就这段时间因为茂达的业务在忙吧,过了这阵子就好了。顾哥,我们早点回去看布丁吧。”

  顾庭简冷哼了一声,“得亏我请了人专门照顾它。不然家长每天这么晚回去,我这傻儿子迟早会饿得跳上灶台开火把自己给炖了。早和你说了,要不还是来我公司吧,就算要加班,那也跟我一起啊!喝杯咖啡的时间还能约个会什么的。”

  加班本身已经够累的了,还要面对因此而负面情绪爆炸的伴侣,邵谦实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其实他大可做自己的事,不给炸毛的顾庭简顺毛,让他自己一边冷静冷静去,但他有有些舍不得两人好不容易才磨合出的还算融洽的相处方式,只能摆出一脸可怜样来,好言劝慰道:“顾哥,你平时已经够照顾我的了,总得我留点在自食其力的机会吧!”

  顾庭简瞥了他一眼,立马把对他这份工作所有的不满都吞进了肚子里,“好了好了,不说了,咱们回家。”

  邵谦忙起来对顾庭简也不是没有半点好处的。因为加班到夜里实在太辛苦,邵谦早就把那一番不同居的言论抛掷脑后,任由顾庭简带他着回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然后两眼一闭,顺从地缩在他怀里一整晚。

  只不过今天,顾庭简到家之后疯得有些厉害。

  顾庭简把邵谦推进浴缸里之后就一边放水一边抱着他啃,牙印在他肩膀上印得一道一道的,疼得他倒吸几口冷气。

  浴缸里的水都快满到肩膀处了,顾庭简还是没有松口的打算,逼地邵谦喊道:“轻点,你轻点!”

  顾庭简松了口,半搂着邵谦,眼睛通红,委屈巴巴地说道,“宝贝儿,你趁年轻让我包养两年好不好?退休年龄都延迟了,工作可以晚两年,你等到七老八十了再在岗位上发光发热也不急啊!”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邵谦笑着调侃道,“要不要我把这话录下来,明天清醒了你自己听听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你是知道自己对我的三分热度就够维持两年的?急着物尽其用,用完好赶紧扔掉啊?”

  “太过分了啊邵谦!总是恶意曲解我,不给你点教训不长记性是不是?”顾庭简低下头,咬得更狠了。

  邵谦看懂他的意思了,他早就忍不住了,但时机不合适,只能用一些刺激的方式来转移注意力。这牙印十天半个月消不了不说,再放纵他下去,肉都要被咬下来一块。

  “顾哥,你行行好,松口吧!”邵谦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家布丁下嘴都知道轻重,你倒好,是真咬!”

  “咬你怎么了!不长记性!”

  顾庭简悻悻作罢,把邵谦擦干了抱上床,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沉默间,他萌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他只是想让邵谦别那么辛苦,可自己竟完全帮不了他。他还在酝酿情绪,预备着说一些安抚的话来呢,一低头,发现邵谦已经睡着了。

  “累成这样......”

  邵谦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屋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熬夜加班带来的身体的疲乏,睡一觉也就过去了,但邵谦这段时间的心情也极度郁闷,倒不是因为顾庭简,他感觉韩凛在故意针对他。

  刚开始的时候,他对业务一窍不通,还意识不到韩凛是在没事找事,还单纯地认为是自己做得不对,而韩凛是在耐心指正他,更加卖力地发光或发热。可时间一长,他才切实感受到了自己付出的无价值。他花费的每一分钟,都不会把事情做得更好,而因为方向不对,更像是南辕北辙。而韩凛对他所谓的指导,也不过是对他自信心的消磨。

  因此,他看着顾庭简忙前忙后地照顾他的时候,突然就心里酸溜溜的。

  他现在才切实地感受到两个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自己就是个社畜,被学业和工作两头累的喘不过气来,没钱没阅历不说,连个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还得麻烦对方照顾自己。

  他俩维持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别妄想讲求什么平等了,老老实实让顾庭简包养自己。等到毕业了,顾庭简对他没有兴趣了,再拿他一笔分手费,让他给自己安排一个工作,然后一拍两散。

  顾庭简可以把这话当作玩笑,轻而易举地说出口,可他没办法只把它当成一个玩笑。

  他还是够不到顾庭简,可他不甘心。

  第二天下午,邵谦还是没能准点下班。

  顾庭简释然了,年轻人开头那几年需要打拼很正常,不是谁都像他一样含着金汤勺出身的。他先行回家让人上门布置好桌花,然后又把屋子仔仔细细收拾了一番,在合适的位置恰到好处地摆放好他费心从世界各处淘来的艺术品。

  无论邵谦多晚才下班,他总要让他一进门的时候,就感受到家的氛围。

  布置好一切,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一手捧着花,一手牵着狗,悠哉游哉地出了门。

  他走到写字楼下,就看见几个西装革履、蓬头垢面、眼神晦暗无比的人从电梯口走出来,边走边议论纷纷。

  “你说韩凛最近怎么总是把他那个实习生留下来训话,都这么晚了也不放人。我看他工作能力没什么问题啊,做事踏实人也沉稳,韩凛嫌弃可以让给我啊,犯得着这么针对他吗?”

  “你去问问韩凛,看他肯吗?认识多年了,你还摸不透老韩那人的喜好啊?故意打压着呢。老韩他以前吧,还知道点分寸,至少不会在对自己所里的人下手,这么这次昏了头了似的。”

  “这不明摆着吗?姐姐我要是年轻几岁,我也想下手啊!就他那样的,谁不心动啊?”

  顾庭简发觉不对,快步走进门,眼神狠厉地扫了他们一眼。

  他说怎么最近感觉眼皮一直跳呢,原来是有人觊觎上他的小兔子了。

  他快步向前,身后的人还在轻声议论。

  “那个人是谁啊?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我下班的时候好像看见过他几次,每次都开着不同的SUV坐在楼下,哪家公司的老板吧。”

  “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好像有次看到过那个实习生上了他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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