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谦,这份报告你前前后后修补了快两个星期了,怎么还做成这副鬼样子?同样的问题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韩凛说完将手一扬,未装订的文件砸在邵谦身上之后,纷纷扬扬地四散开来。

  邵谦没敢多言,蹲下身去一张张捡起地上的纸张。他下午边改好文件,打印出来兴冲冲地找到韩凛,以为自己收获的会是勉强的认可和鼓励,毕竟,他已经竭尽全力了。

  他知道韩凛是在催毛求疵,可无可辩驳的是,他确实做的不够好。

  “但凡你长点心,知道把文件装订一下,都用不着废这个力气一张张捡了。”韩凛说着站起身来,俯身下去搭上了邵谦的肩膀,“你别觉得我对你要求过分,奢求的多,付出的自然少不了。”

  侧头望向门外的时候,韩凛看见顾庭简怒气冲冲地朝他办公室的方向快步走来,但他丝毫不慌,反而弯下腰去帮忙捡了张纸递给邵谦,贴在他耳边低语道,“别以为有人能护着你,你但凡还有点傲气在,都不会想着去以色侍人吧?”

  邵谦顿了顿,而后就因为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猛然回头。

  顾庭简不知何时走进了韩凛的办公室,捧着花的那只手上还牵着狗,下一秒,他一拳打在了韩凛脸上,怒斥道,“我的人,你他妈也敢动?”

  邵谦一愣,回过神来厉声质问道,“顾哥,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只是在谈工作。”

  韩凛的眼镜被打掉在地,邵谦忙捡了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韩老师,给。”

  “谢谢。”韩凛动作迟缓地带上眼镜,摸着椅子坐下,露出一个狡黠的笑,“顾大少,你这是做什么。深夜光临我的律所,是要给我带来什么生意吗?”

  顾庭简放下了花束,松开了狗,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冷笑道,“是有个案子要你处理!寻衅滋事或是故意伤害,你想告哪个随便告!老子今天不把你揍得没法站着走出这个门,老子就跟你姓!”

  布丁看出了主人的凶神恶煞,利索地凑到了邵谦腿边趴下,一声不吭地躲着看戏。

  邵谦稍微迟疑了一下,顾庭简已经一拳打在了韩凛胸口!

  “顾庭简你发什么疯!”邵谦忙上前想去拉开顾庭简,却被顾庭简一把推开。

  “邵谦,你站在一边别管。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我今天不把他揍服帖了,他是永远不会长记性。”

  “别打了,放开他!”

  “顾庭简你放开他!”

  “顾庭简,我让你放开他!”

  顾庭简像是一只被红布激怒的牛,双眼通红,满脑子只有揍人这一个念头,任凭邵谦如何嘶吼,都始终充耳不闻。

  邵谦眼睁睁看着他拳拳到肉地将韩凛打到嘴角渗血,心里萌生出一种隐秘的恐惧。顾庭简从来没有在邵谦面前发过火,更没在他面前打过人,以至于他经常会误认为,顾庭简就是这样一个本性温顺和善的人,完全忽略了他暴戾的一面。

  看着韩凛被打到浑身乌青,邵谦这才猛然惊觉,顾庭简这双手,也是握过枪的。他不伤人,不代表他不会伤人。

  桌上的花束因为剧烈的震荡掉在了地上,门口不知何时已经围上来一群人,都是原本应该已经下班的律所员工。他们愣愣地缩在墙角,敢怒不敢言,有的拿起手机想要报警,却被同伴用眼神制止了。

  顾庭简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吓得他们一抖,往门外缩了缩。

  邵谦想去扶韩凛,又怕刺激到顾庭简,只能站在原地,冷言道:“顾庭简,你疯了吗?”

  顾庭简转过身来,语气平淡地说道:“我没疯,只是想给他个教训。”

  邵谦知道这段时间顾庭简心里有气,但他和韩凛确实清清白白,加班留在公司谈论的也全是工作上的事情。

  他很想质问顾庭简,大庭广众之下怎么敢这样胡作非为的,但是转念一想,他顾庭简是什么人,定然是从小打大胡来惯了的。反正天塌下来都有家里的背景帮着处理,他根本不需要考虑后果。哪像他一样,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邵谦没法在这样的场面上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只想尽快逃离,“韩律,对不起,离职申请我明天会发到您邮箱。顾哥,我们回去说吧。”

  “韩凛,如果你咽不下这口气想找我麻烦,我奉陪到底。就怕你,不敢这么硬气。”语罢,顾庭简蹲下身去牵起狗绳,护着邵谦出了门。

  作为一只欺软怕硬的狗,布丁从不放弃在人前作威作福的机会,临走前摆出一副凶相对着韩凛吼了吼,然后一口咬住掉在地上的花束,大模大样地走出办公室。

  韩凛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对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大声喊道:“邵谦,跟着这样一个人,你不怕他有一天失手把你打死吗?”

  邵谦顿了顿,转头看了看韩凛,喊了一句“多谢提醒”,而后俯下身去将布丁嘴里的花捧到怀里。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家,顾庭简几次想开口说话,见到邵谦怏怏的神情,都只能作罢。

  进了门,邵谦拉着顾庭简面对面坐下,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为什么要打他?”

  “他敢动你。”沉默了一路,顾庭简稍微冷静了些,他不后悔今晚的举动,他只担心会吓到邵谦。

  “他没有。”邵谦反驳道,“我们只是在加班。那么多人都在,又不止我一个。顾哥,我是跟你在一块儿,就不能有自己的工作了是吗?”

  顾庭简哑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承认,我今天晚上是有些激动。但那个韩凛,他纯粹是活该,他对你就没安好心!”

  邵谦突然抬高了声量吼道,“你在律所堂而皇之地把他打成那样,你让我怎么办!你有想过吗?”

  “我说了,我可以护着你!”

  “我不需要!”

  顾庭简气得都想掀桌子了,但还是极力克制,能动口绝对不动手,“我就看不惯他那副德行!惺惺作态的,搞得好像很尽职尽业一样,实质上呢?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今天都听到别人在议论了,说他对你百般挑剔,就是在故意针对你。邵谦,别人都能看得出来,我不相信你自己没有感觉,你不觉得自己在被他洗脑吗?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贬损你、打压你、最后还不是想得到你!”

  “那你也不能这么冲动啊!你这样一闹,以后哪家律所还敢要我?”

  顾庭简可以做事不计后果,他有这个资本,可邵谦不行。

  “人都欺负我到头上来了,我还能忍气吞声?再说了,我又不是养不起你。”顾庭简无所谓地说道,“我早跟你说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你不想来华亭,我们家产业你随便挑啊!你都不想去,我也有人脉有资源能帮你安排啊!犯得着跟这个韩凛在这里浪费时间吗?”

  邵谦急切地反驳道,“我说了,我不想依附于你。”

  顾庭简无奈摊手,“哪里是依附,我只是想保护你!”

  “好了小谦,这事儿再过激,我做都已经做完了,你总不能要求我打了人还去给那傻逼道歉吧?”顾庭简是在坐不住,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身后,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安抚道,“这事儿就算翻篇了,这么个晦气的人我以后也不想再提。你马上期末了,这段时间就待在学校休息一阵子。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邵谦既没转头看他,也没说话,反而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给推了下去。

  顾庭简一愣,拎着他的衣领就将他提了起来,而后搂着他的腰轻声责怪道,“嘿!你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大了,怎么都伺候不好。”

  邵谦低着头不想去看他,冷言相对道,“那你别伺候了。”

  顾庭简目瞪口呆道,“你说什么?我都不是为了你好?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你,被那个姓韩的职场性骚扰啊!”

  邵谦用力推开他,“那你让我去你身边,想做的和他有什么区别?”

  顾庭简愣住了,忙拉住他的手,“这......我们什么关系,这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自欺欺人。要不我们还是分开吧,在你身边,多待一秒我都觉得累。”邵谦甩开他的手,转头就走。

  “邵谦!”顾庭简大喊着冲上去拉住他,“你是不是有病啊!谁对你好你心里没杆秤啊!”

  “就当我犯贱吧。”

  邵谦真累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是带着目的靠近顾庭简的,每天过的捉襟见肘、小心翼翼,就为了在他面前维持一个清冷、内敛、逆来顺受的形象。

  时间久了他就不想装了,他骨子里十分强势,他想要操控顾庭简,让他以一种他满意的方式来喜欢他。可顾庭简明显不是他能轻易拿捏的人。

  邵谦脑子很乱,他知道自己但凡理智一点,清醒一点,他都不该对顾庭简说重话。毕竟顾庭简是他觊觎了许多年,辗转反侧朝思暮念的人。

  可他心里有团压抑了许久的火焰堵在胸口,没地方发泄,而今就有这么一个人放在眼前,任劳任怨、任打任骂,他怎么能放过。

  “小谦,我态度不好,我错了,你别生气行吗?”顾庭简素来将能屈能伸落实到地,眼见着邵谦真生气了,说什么也得哄好啊,“你看我这精心布置了房间,准备了夜宵插了花,就盼着你下班回家呢。现在你都回来了,怎么还要往外跑呢。”

  “我不想见到你,你让我出去。”邵谦不知道如何面对顾庭简造就的这个局面,只想连同顾庭简这个人一起逃避。

  “邵谦,你过分了啊!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再回来了。”

  顾庭简本以为他听了这话会有所犹豫,至少态度能稍微软一点,没想到邵谦反而比刚进门的时候更果决了。

  “我以为我们好歹能撑过三个月的。我现在算是看清楚了,顾庭简,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前是我痴心妄想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断了吧!”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顾庭简气得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瞬时就想砸下去。恰好此时布丁围了过来,顾庭简怕碎玻璃伤到布丁,只能悻悻作罢,转而举起邵谦进门时放在玄关处的花束狠狠摔在地上。

  而后抱起布丁,气愤地埋怨道,“你说他怎么能这样!我对他哪点不够好了。就为了这么个傻逼,他就要跟我断!他居然敢跟我断!他是不是看上那傻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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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吵怡情哈!床头吵架床尾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