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

  一行人出了永寿宫, 厉鸿熙就已经迫不及待释放他好奇的天性,道,“嫂嫂和皇兄相处如何皇兄没欺负嫂嫂吧?”

  白止放慢脚步同他一道, 柔声问, “熙儿怎么这样说?”

  厉鸿熙摸了摸鼻子, 湊近他小声道, “哎呀,皇兄他可能...不太解风情, 母后早些时候可是挑了好些官宦家的小姐给他呢, 可是每次皇兄都拉着我去当挡箭牌...”

  两人边走边说着,身后的奴婢奴才们都识趣的和他们空开了一点距离,好不打扰也不会听见他们两人的谈话。

  白止歪头,到没想到厉沧澜还有这种经历, 便又多问了句, “这么多,他就一个也没瞧上”

  厉鸿熙摇头,“没有,皇兄每次脸色都臭臭的, 那些姐姐们也都不敢和他说什么,母后没法子, 后来也就由着他了。”

  鼻尖传来好闻的清香, 厉鸿熙挨着白止近点就更明显了, 他问, “嫂嫂,什么香啊这么好闻?”

  白止摸了摸腰间的香囊, 指尖微微掂着,将它拿了下来, 递到厉鸿熙跟前,微笑道,“熙儿说的可是这个?”

  厉鸿熙看着他手中绣着牡丹花样式的香囊,不用凑近闻都能闻到,“方才就闻到了,只是不方便问嫂嫂,熙儿闻着和宫里寻常的香气有些不太同呢。”

  “绫罗做的,她平日里就爱捣鼓着这些玩意,自然和宫里的淬香师手法不太同。”

  厉鸿熙哦了声,又叹道,“母后若是早些让嫂嫂和皇兄见面,熙儿也能早些认识嫂嫂了。”

  本来方才厉鸿熙说太后曾经给厉沧澜介绍过许多官宦小姐,白越作为丞相,白瑛自然是少不了也会被纳入其中,但瞧着小皇子的话,好像白瑛也并未与厉沧澜见过。

  007跳出来解释,“白瑛有心上人,当时为了躲避太后为厉沧澜选王妃这事儿,便一直拖着病,因此也未进过宫,后来太后病了,厉沧澜才随便指了白瑛为后。”

  白止没有话说的,只好笑了笑。

  到了长生殿门外,门口的小太监大老远看见两人进宫门口就急溜溜的进去报给厉帝,不一会李祥便出来了,他脸上堆着笑,“娘娘,七殿下。”

  厉鸿熙问他,“皇兄在干嘛呢?”

  “七殿下可算回来了...不过皇上正忙呢...”

  李祥言下之意厉沧澜眼下没空,白止扬了扬手,绫罗会意上前,将手中的提篮递给李祥。

  白止道,“李公公,既然皇上忙,那麻烦你把这个拿进去,本宫便回去了。”

  “嫂嫂,别呀,和熙儿一起进去吧。”厉鸿熙又看向李祥,“皇兄都不见熙儿吗?”

  李祥察觉到自己传错了意,他躬身,冒着汗急忙解释,“娘娘,殿下,奴才话还没说完呢,皇上还在里面等着呢,请随奴才来。”

  厉鸿熙轻哼一声,“下次别话说一半儿截,小心本殿下去皇兄那告你几句。”

  您这也没给时间啊,李祥拂着头上冒出的汗道,“七殿下说得是。”

  白止虽然进宫小半个月了,但这偌大的皇宫却没怎么逛过,更别说长生殿了。

  整个后宫最金贵的地方除了太后居住的永寿宫和白止的凤仪宫,便是这位于皇城最中心的长生殿和金銮殿了。

  金銮殿属于外廷,专门用来上朝和接见使臣等,长生殿属于内廷,又分位正侧殿,正殿是历代帝王平日里急召少数大臣们商量事务的地方,侧殿便是厉沧澜平日处理折子和休息的地方。

  正侧殿内部相通,而进出口却不同,为的是方便后宫妃嫔们与急召的大臣们碰不上面。

  厉鸿熙轻车熟路进侧殿,白止慢他一步,停在身侧,除去上次他病了那几天见过厉沧澜几面,算算已经过去七八天了。

  “皇兄,熙儿回来了!”

  厉鸿熙嗓门大,大老远的,厉沧澜就已经听见了,他放下折子,起身绕过御案,噙着笑问,“去看过母后了没?”

  “去了去了,还见到了皇嫂呢。”

  厉沧澜身形高大,今日穿着一身玄色锦衣,肩部和胸前用缠绕的金丝点缀着,腰间的佩带圈住腰身,更衬得他气宇轩昂,通俗点来说,肩宽腰细大长腿,特别是两人都站着,还是年弱的厉鸿熙则娇小了许多。

  白止眉眼微跳,按理说先帝还在时,一位是最有天子之才的嫡长子,一位是帝王最疼爱且目测团宠性质的最后一个儿子,两人居然没为争夺皇位打起来,白止思来想去,也多亏厉鸿熙的生母一早就去了。

  007也道,“先帝虽然疼厉鸿熙却也知道他当帝王后会面临许多困难,先别说本就有太后支撑的嫡长子厉沧澜,当时的其它几位王爷个个也不是好惹的,根本镇不住啊。”

  厉沧澜将视线放在他身上,瞧着他微微出神,轻咳一声,“皇后”

  白止回神,拿过绫罗手上的提篮,打开木盖道,“皇上,这汤是太后拖臣妾送来的。”

  厉沧澜走进,垂眸瞧了眼,汤还热乎,冒着气,香味扑鼻而来,他眼皮微抬,从纤细的腰枝往上游走,最后停留在白止的脸上。

  厉沧澜的这个行为导致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此刻,面前这人的帝王之气比白止寻常所感知到的更甚,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稳住神后抬眸迎上他的视线,露出了个极浅的微笑,“皇上,趁热喝吧。”

  厉沧澜收回视线,转身又重新回到了御案前,“皇后,熙儿,你们先坐吧。”

  李祥上前接过白止手上的提篮,将汤端出,微微躬身双手递给厉沧澜,“皇上。”

  厉沧澜接过,眼神略过白止时,瞧他虽进了殿却也没卸下披风,道,“李祥,再去添盆炭火来。”

  “是。”

  “臣妾谢皇上。”

  厉沧澜又问,“皇后身子如何了?近几日政务繁忙,朕便也顾不上皇后,本想去瞧瞧,但朕思来想去皇后最近忙着家宴的事,也就算了。”

  其实厉沧澜虽然没来,但许太医却是得了皇上的命令每日都来,白止回,“臣妾已经好很多了,家宴的流程今日也找母后看过了,皇上请放心。”

  “嗯,皇后办事,朕还算放心。”

  厉鸿熙接过他的话接着说,“所以说嘛,皇兄还是要多关心关心嫂嫂,可万万别不解风情了,整日就忙于政事。”

  厉沧澜毫不留情呛他道,“你还小,懂什么。”

  厉鸿熙反驳,“熙儿可不小了,况且那些话本里就是这样写的。”

  白止:“...”

  是谁被太后催着成家时反驳说自己还小的

  “你还学会看这些了?是谁给你的”

  “就...去南山的路上无意听说书的..”见厉沧澜面色微沉,厉鸿熙赶紧起来当自己方才什么也没说,做装死样东看看西看看。

  白止默默搅动着手指,盯着自己的裙摆发呆。

  厉鸿熙转了一圈,这摸摸那摸摸的,不知道看中了个什么,转身道,“皇兄,这个赏给熙儿可好”

  他看中了一个银色底座架着的蓝色圆球,里面闪着光亮的晶体似乎还在流动,从外观上瞧确实价值连城,与这内殿里其它金的银的东西来比要脱俗许多。

  “怎么,朕赏给你的那些东西又玩腻了?”

  厉鸿熙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回他,“熙儿是瞧着这东西特别嘛...”说完他又弯腰凑近那圆球,“皇兄,它夜里会发光吗?”

  “自然。”厉沧澜扬手示意李祥将汤端走,看了眼白止,发现他的目光也停留在那蓝球上,随手拿过御案上的折子,打开,淡声道,“皇后也想要?”

  “哎?”白止疑惑问他,“皇上在问臣妾”

  李祥身边给厉沧澜研墨,他提起笔沾了沾在折子上批注了一笔才抬头,“不想要?”

  “那也不是...”厉鸿熙渴望的目光朝他看来,白止轻声回,“咳咳,臣妾是说,臣妾宫里要这玩意也没用啦...哈哈哈。”

  按这描述,也就类似于现代会发光的夜光球之类的,当然,他只是觉得自己没必要和一个小皇子抢。

  厉鸿熙眼睛亮亮的,挨着白止坐下,悠悠道,“嫂嫂也喜欢吗?那熙儿不要了,嫂嫂喜欢就给嫂嫂。”

  这后宫特别是帝王的妃嫔一生中只能与帝王亲近,若是别的什么皇子,这些话早犯了大忌,也就是厉鸿熙依着先帝宠他,从小便很少会顾及到皇家礼数,出口也更随意了些。

  厉沧澜提笔的手微顿,眉心紧蹙,声音淡了许多,“朕给你布置的习文都做好了吗?”

  厉鸿熙这半月日日抄颂佛经哪里有空闲时间,他底气不足小声回,“皇兄,快好了...”

  “是吗?”厉沧澜捏着毛笔的手微微用力,“这夜晶球确实是个把玩的好玩意,等你哪日完成了朕给你的功课再说吧。”

  “皇兄,那说定了!”

  白止瞧着厉沧澜提着笔勾勾画画,旁边的折子都快堆成了一座小山。

  春种时节,什么各州的天气报告,各州的的粮种报量以及征税问题,皆要一一过目,还有最近和西谟的战事后勤补给等等,厉沧澜每日几乎要一遍一遍批阅回话。

  白止离得近,瞧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儿就犯头疼,他突然觉得还是回凤仪宫安安心心当皇后好,至少不用每日面对这些。

  “皇上,那臣妾就先回去了。”

  “嫂嫂这就走了?”

  厉沧澜抬头嗯了声,白止才道,“熙儿哪日有空可以来凤仪宫坐坐。”

  白止走时顺便还好心的把提篮给带走了。

  过了一会,厉沧澜放下奏折,朝李祥说,“把那只笨鸟送去凤仪宫给皇后解解闷。”

  .

  白止前脚刚到凤仪宫,李祥后脚就到了,手上还提着个笼子,里面装着只鸟。

  准确来说,应该是只鹦鹉。

  “这是?”

  “回娘娘,皇上怕您在凤仪宫无聊,特意让奴才送来的。”李祥稍微润色了点道,“您看到这鸟,就好比皇上在身边陪着您呢。”

  绫罗上前接过鸟笼。

  “方才该说一声的,本宫自己拿着回来也不用麻烦你跑一趟了。”

  “娘娘哪里的话,这些都是奴才该做的。”又怕白止嫌麻烦,李祥补充道,“这鹦鹉好养,平日里也不用顾着什么,娘娘放心。”

  “它有名字吗?”

  “回娘娘,这本来是有的,但皇上说给您了,那就是您的了,原来的名字便也作废了。”

  “这样啊。”

  白止瞧着它,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给它取名了。

  “娘娘,那奴才先回去了。”

  “绫罗,送送李公公。”

  白止将鸟笼放桌上,起身寻了跟细棍子碰了碰它,“小家伙,会说话吗?”

  这鹦鹉的喉颈往下的毛是浅白色,到尾部和翅膀尖部的羽毛又是浅蓝色的,围脖处半圈浅黄色的毛,后脖到头顶又是银色,虽然互相交错,外貌倒是很漂亮。

  它眨了眨眼,歪头,开口,“皇后娘娘好!皇后娘娘好!”接着又学白止,“小家伙,会说话吗?”

  虽然发出的声音很滑稽。

  “呦,真说话啦。”绫罗送走李祥回来恰好碰见了鹦鹉开口,道,“这下您不会无聊了。”

  白止也没养过鹦鹉,只是听说过这玩意会学人说话,聪明的很,他问绫罗,“它还没有什么名字呢,想想取个什么名?”

  鹦鹉扑闪着翅膀,歪头又道,“笨鸟!笨鸟!”

  白止:“...”

  他合理怀疑厉沧澜经常这样叫它。

  绫罗尬笑着低声道,“小少爷...这不会是皇上叫的吧?”

  白止给它放了鸟食和水,叹了口气道,“那就叫啾啾吧,笨鸟什么的太难听了。”

  “小少爷说得是,这名字好听又好叫啊。”

  鹦鹉扑棱着翅膀,用一种有些不太聪明的眼神盯着白止,开口,“笨鸟!笨鸟!”

  白止无奈纠正,“是啾啾,来,叫啾啾。”

  鹦鹉歪头,试探着叫了句,“啾啾~”

  白止满意地用手指点了点它的头,笑了笑,“小家伙,会学人说话,你可是聪明的鸟哦,可别听皇上乱叫你。”

  鹦鹉眨了眨大眼睛,像是听懂了似的,重新开口,声音洪亮如钟,“狗皇帝!狗皇帝!”

  白止:“...”

  这闷是解了,头也快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