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大叔划开手机，打开收款页面，举起来给寿嘉勋看。
勉强过四位，刨掉成本能剩大几百。
果大叔很满意：“赶上我早市卖两天了。”
寿总却略显失望，只轻轻“啧～”了一声。
果大叔看他这副模样，一边动手收拾车摊，一边轻笑安慰：“很不错了，又没啥精贵水果，况且才卖了俩钟头。”
“那倒是……”寿嘉勋帮忙一起收拾东西。
这边俩人刚把果箱整理利索，上车起步准备回家。
一辆移动执法的治安白篷车就吱哇鸣叫着堵了上来。
一胖一瘦两名治安警气势汹汹拦下三轮车，没好气嚷嚷：“这边不准摆摊！你们看不见警示牌？”
果大叔熟练耍赖：“路过！路过也不行啦？”
主要是这会儿他们车摊已经捆箱盖布骑在路上，没被对方抓到现行，所以有持无恐。
寿嘉勋也扬起讨喜小脸儿笑嘻嘻起哄：“叔叔，我们没违章，一直走非机动车道来着。”
治安警坚持拦截：“下车，我看看你们卖的什么？”
果大叔只好下车，揭开防雨布，给对方看他们削剩下的果核果皮。
还有半摞没用完的塑料杯，以及竹签果叉。
矮瘦治安警抻头瞥一眼，面无表情呵斥：“鲜果切是吧？我跟你们讲，你们被人举报了。”
果大叔坚持：“我们真的只是路过，没在这边卖。”
高胖治安警同样表情不善：“甭管在哪卖，制售加工类食品，要有健康证，你们有吗？”
“有！有的。”寿嘉勋连忙掏裤兜，把小蓝本递过去，这玩意他才到手两天，还没焐热乎就派上用场了。
可见他是多有先见之明。
胖警官看过他的证件，又朝果大叔呶呶下巴：“你的呢？”
果大叔无辜耸眉：“我是司机，骑车不用健康证吧？我有驾照，您看不？”
瘦警官皱眉咂舌：“话真多。”随后就着胖警的手也瞟一眼证件，问寿嘉勋：“你才十八啊？”
寿嘉勋笑眯眯点头：“成年了，不算童工。”
胖警官把证件还他，同时往果大叔这边呶嘴，但目光锁定寿嘉勋：“他是你爸？”
寿嘉勋摇头：“他是收留我的好心人。”
瘦警官啰哩巴嗦打听闲话：“你哪个学校的？”
寿嘉勋讪笑，不过态度很坦然：“以前在力麦国际中学，最近家里出点事，不念了。”
“嗯。”瘦警官不置可否支应一声，再次强调：“这条街不准摆摊，前面全是开酒吧的，晚上车多，你们在这支摊，有人停下买东西，马上就把路堵起来了。再说也不安全，被车刮着算谁的？”
果大叔坚持一口咬定：“我们真没在这边摆摊。”
胖警官面泛怒色高声呵斥：“别狡辩！都说你们被人举报了，不然我们能过来吗？”
但只凶了一下，随后抬手指点：“摆摊往南走，那边有条步行街，晚上七点半以后开自由市场。
你们如果不想租摊位，也可以往主街道两边胡同里找位置。
不过商业街主路三轮车进不去，你们从侧面走，往两边街道找一下入口，绕进去。”
瘦警官附和：“晚上在那边溜达的比这边多多了，生意比这边好，下次别搁这边摆了，再摆罚款收车晓得不？”
果大叔和寿嘉勋齐齐惊讶得瞠目结舌。
“您是面冷心热啊。”
“古道热肠。”
大小两摊主一人一句对胖瘦警官表达感激之情，在承诺以后绝不在这条街上摆摊后，很快被对方放行。
果大叔重新蹬上三轮车，摸出根香烟边抽边感慨：“姓萧那小子因爱生恨啦，唉！这人品……怪不得你瞧不上他。”
寿嘉勋哈哈陪笑：“也未必是他。”
果大叔撇嘴：“不是他还能是谁？我跟你讲，一走一过陌生人，没人关心你摆摊。
但凡不是因为缺斤短两举报，全是认识的才给你找别扭；其中九成九是同行，剩下的零点一，就是姓萧这种，吃饱了撑的。”
寿嘉勋唉声叹气安慰年长伙伴：“反正咱也没啥损失，算了，没必要跟那种人置气。
我上回骂他一顿，他今天举报我一回，就当扯平了。”
“那是因为今天碰上的人心肠好，万一碰上收车罚款的呢？”果大叔仍觉不服气。
寿嘉勋心里也不痛快，但不想就此事再多讨论，干脆不再吭声。
果大叔没听见小朋友接腔，心里一咂么，感觉自己好像话说重了，细品仿佛在迁怒寿嘉勋。
于是连忙改口挑别的话题：“哎？要不咱俩这就去步行街看看？”
“好啊，正合我意。”他这回支应的倒挺快。
果大叔当即掉头，趁夜色骑车去步行街勘查。
步行街的客流量主要依附于街道两边几栋大型综合商场。
商场十点钟结束营业，自由市场收摊时间则比较自由。
所以周边街道十点往后行人锐减，夜市这边十点多钟却还有不少人在小吃摊吃东西。
其中也有两个水果捞摊位，水果搭配自选，杯里还给加西米露、沙冰或酸奶，能吃也能喝；价格和他们刚才卖的差不多，都在三十元上下。
寿嘉勋和果大叔站旁边观摩半天，感觉他们生意马马虎虎，似乎还没刚才寿嘉勋卖得好。
果大叔看不出什么特别新意，问寿嘉勋：“看够了没？走不？”
寿嘉勋也问：“叔，你说他们为啥卖得不好？”
俩人差不多同时开口，对视一眼后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给同行挑毛病。
果大叔说：“他们果杯没咱的大。”
寿嘉勋说：“配料不值钱，却占一杯子的三分之一，把顾客当傻子。”
果大叔点头：“水果不是现切的，卖相也差一点。”
寿嘉勋忽然叹气：“这门生意不好做。要给顾客满足、惊喜的感觉，商家必须下足成本。”
果大叔依旧点头：“费力不讨好，损耗还大。”
寿嘉勋再次叹气：“我们再去胡同看看。”
果大叔自然点头说好。
商业街两侧的胡同其实也是街道，由于地块开发古早，道路比较窄而已；和如今城市里主流的六至十车道相比，就成了小胡同。
胡同里靠商业街一端是中低端商务写字楼，再往里走就是居民区；商务楼和居民楼的底商大部分是饭店，其次是便利店，便利店又分为生鲜与日杂。
此外还有服装店、玩具店、文具店、宠物店、古着二手店、奢侈品维修……整体来说是一片丰富又精采的休闲街区。
关键是别的地方在这个点钟，文具店、菜店，大抵已经关门歇业，这边却仍有顾客迎门。
虽然房舍街道不及步行街里精致光鲜，但人流并没差多少。
果大叔情不自禁感慨：“在这里开店，就算收破烂都比别处好赚。”
“哈哈！”寿嘉勋大有同感。
随后二人停在一间宠物店门口。
奔忙在赚钱一线的劳动人民，通常对饲养宠物没什么兴趣。
二人停留此地，是因为这家宠物店的玻璃门上贴了张纸条：店铺转让。
寿嘉勋嘿嘿哂笑：“看来在这边开店，也不是做啥都赚钱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