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射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撅折桌上的毛笔,飞速来到璟生身后,将毛笔的断茬,扎进了璟生的脸颊。

  “都给我出去!”

  一双黑漆漆的眼眸,像恶鬼一般般盯着宁见儿,阴恻恻中,透着一股骇人的杀气

  深宫里长大宁见儿,从小被人在手心里捧惯了。

  遇到凌射这样的狠角色,她只觉得半边身子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爬到脊梁,吓得她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璟生脸上的伤口,正随着凌射手臂的下移,在不断的扩大。

  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地,宁见儿才知道,刚刚璟生为什么要着重强调,不能得罪“永定侯”。

  “长公主,救我……”璟生颤抖着身子,有气无力的哭喊求救。

  宁见儿终于开始后悔,自己刚刚的不依不饶。

  璟生那张宛如谪仙一般的神颜,若是就这般毁去,该有多可惜啊!宁见儿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你,你放开他……。”宁见儿故作平静,说出去的话都是抖的。

  送饭的老妪,也不管这房间里发生了何事,到了时间,就按时按点的将饭菜送了过来。

  李砚瞪了那老妪一眼,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这老妪还来添乱,饭晚一会儿吃又饿不死人,若是激化矛盾,恐怕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谁知,顾时却极其熟稔的,将饭菜接了过来,还顺便叫了一声:“阿射,吃饭了!”

  凌射极其温柔的“嗯!”了一声,与刚刚要杀人的永定侯判若两人。

  他拔出璟生脸上的断毛笔,将人往前一推。

  “都滚出去,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璟生撞进宁见儿的怀里,立即施展美人计,哭道:“公主,救救奴吧!奴的脸,好疼呀!”

  宁见儿最听不得璟生撒娇哭求,只好答应,先陪他回去疗伤。

  只是宁见儿心有不甘,临走时还不忘,说上一句恶心人的话:“对了,顾主君,我真的在皇兄的御书房,看过你的画像,春宫的那种。”

  李砚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一僵,他的眼神在凌射和顾时之间,来回滚了一圈。

  虽然,凌射表情不变,空气中的压迫却感陡然加重了几分。

  李砚倒吸一口凉气,说了句:“侯爷和顾主君慢用。”

  就急忙退出房间,将房门关了起来。

  只怕再慢一会儿,凌射会忍不住出来杀了长公主。

  “阿射!”

  门一关,顾时就莫名其妙的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发现没什么能解释的。

  宁明劫给自己画春宫,自己只是毫不知情的受害者,要跟凌射解释什么呢?

  凌射好像看出了顾时的囧态,他努力压下心中戾气,语气尽量柔和的说:“吃饭吧!”

  他若无其事的给顾时盛饭,夹菜,把内心的想杀人的情绪,隐藏的很好。

  刚刚听到宁见儿当众说的那番话,凌射有种想把宁见儿的脑袋拧下来的冲动。

  只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他现在还不能逞一时之勇。

  但他也绝对不会让宁见儿在这船上好过。

  此时,宁见儿陪着璟生清理了伤口,又吃完晚饭,回到自己屋里卸妆。

  今天那口未出的恶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难以疏解。

  婢女一边给宁见儿拆发,一边禀报。

  “永定侯和顾主君那屋里,守卫森严,除了一日三餐,他们几乎不会开门,公主想报仇,恐怕在船上没什么机会。”

  宁见儿抿唇:“怎么可能没机会,那个姓凌的不是天天都要喝药吗?去查查那药与什么相冲,放进他们的饮食当中不就得了!”

  婢女将宁见儿的长发梳顺,劝道:“奴婢以为不妥!”

  宁见儿将嫩白耳垂下的,一对石榴石耳坠摘下,随手丢进首饰盒里。

  漫不经心的问:“有何不妥?”

  婢女一边整理宁见儿丢进首饰盒里的首饰,一边答道:“公主忘了,顾主君懂医,一计不成,很可能再次激怒永定侯。”

  宁见儿被她说的有些烦躁,将首饰盒狠狠一扣。

  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这口气,就让本公主这么咽了?”

  差点被夹到手指的婢女,赶忙匍匐跪地。

  劝道:“公主大人有大量,只是不愿同他们计较,暂且饶他们一条贱命罢了,等到了京都,咱们有的是惩治他们的办法。”

  宁见儿柳眉一竖:“你懂什么?我等不了那么久,他敢动我的人,我就动他的人。”

  是夜,一个黑影窜上船顶,施展轻功身法,踏水上岸。

  在宁见儿还没想出办法,如何在凌射眼皮底下,对付顾时的时候。

  就发生一件让宁见儿一辈子都抬不起来头的事。

  这天,大船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最后一次靠岸补给。

  婢女突然拿着一幅画,从集市慌慌张张跑回了宁见儿的船舱:“公主,出大事了!”

  此时,宁见儿吃着璟生喂进她嘴里的美食,猛然咬住了璟生的手指。

  璟生笑容一僵,脸色比宁见儿这一身大红的襦裙,还要艳红。

  还未出阁的婢女,突然撞见主子与他人调情,纵使脸皮再厚,也难免尴尬的低下了头。

  被打扰的宁见儿,极其不耐的斜了婢女一眼,吩咐道:“有屁快放!”

  婢女起身,双手举着那幅从集市上拿回来的画,躬身呈递到了宁见儿面前。

  宁见儿打了一个哈欠,眼睛瞄了一眼婢女手中的画,并未去接。

  璟生立刻心领神会,拿起画作,展示在宁见儿的面前。

  宁见儿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抓起眼前的这幅画,揉成一团,直接扔到婢女的脸上。

  “大胆,竟敢拿这种污秽之物来,来脏本宫的眼?”

  “不是的公主,奴婢将这画拿回来,是因为这画上……,画的是您和璟琴师。”

  璟生一听,连滚带爬的捡回了,宁见儿刚刚丢出去的纸团,再次拿到宁见儿面前。

  宁见儿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站到了璟生身旁,与他一同查看。

  画中那伏在男人身下,樱桃小嘴微微张开的红衣女子,面容与宁见儿有三分相似。

  若非看到,那从香肩上垂落下来的大红衣裙,与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宁见儿还以为这婢女是在扯谎。

  璟生看到画中男子,头上戴的白玉卷云纹发簪,不禁让他想起,自己与长公主那些旖旎的夜晚,竟与这画作高度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