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二人毕竟比那两个没一时安生的娃娃“成熟”一点, 一番友好的眼神交流过后,温时务向翎均拱了拱手,提出要去殿外守夜, 护他安全。
翎均还没来得及制止,人就已经走出去了。他刚要去追, 就感受到前方一道极冷的目光传来,好像在说, 你敢去我就杀了他。
翎均颇为无奈的同时, 又因槲栎的反应生出了些许愉悦,暂时没有管温时务, 转而问槲栎道:“不知鬼相大人要如何安寝?”
“我如何都可以。”衣食住行一类, 槲栎皆不在意, 他看了眼已经裹着毯子安睡的两小只,又看了眼翎均。
总是他来照顾旁人,却没人照顾他。
“我可以织一张吊床,给你, 很快。”
“不必如此劳烦, ”翎均心头微暖,又不想驳了他的好意,伸出一根手指道,“只要一根枝条,便够我安睡了。”
不够。槲栎在心中反驳,小雀要用的,该是这世间最好的。
翎均回过他的话, 往外看了一眼:“稍等, 我把他劝进来,便歇息了。”
槲栎看着翎均离开的背影, 没有刻意阻拦,眼珠子慢慢移转,落到外面那身穿银色盔甲的青年身上,面色阴冷。
倒真是显着他了。
“温将军。”
温时务闻声回头,看到翎均缓步朝他走来:“温将军,我已在殿外设下阵法,不必劳烦你在此守夜。”
温时务同他那双墨绿色的眸子对视片刻,不知为何偏过头去:“阵法无人看顾,总会有疏漏,还是有人守着更为安全。”
翎均轻笑:“温将军这是对在下的能力不放心吗?”
温时务一怔,连忙反驳:“自然不是。我只是...”他顿了顿,像是在忍耐什么,最终还是没忍住道,“只是不想看到殿下受伤。”
他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不该说,表情纠结得略显狰狞,看起来有些好笑。
但翎均却笑不出来,他想起一些事情,试探性地问:“你...见过我受伤?”
“没有,”温时务否定得很快,“我与殿下在此前不过一面之缘。”
他垂着头,翎均未曾看到他眸中的隐忍,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便没有再继续问,转而道:“多谢温将军如此为我着想,只是实在无妨。你刚刚飞升,神格尚且不稳,还是要多休息,养好精神才能更好助我。”
翎均说完,天上陡然响了一道惊雷,黑云顿起,看起来是要下雨的架势,他轻笑一声:“看来雷公也赞同我的说法。”
温时务皱眉,他是真的很想为翎均做些事情,但下雨也确实麻烦,索性取出本命法器想把雷云打散。
他的本命法器是一把银色的斧头,可以随意变换大小,亦可控制雷雨。
翎均见他如此,是铁了心要留在这,不由有些无奈。他准备最后再劝一句,不行便随他了。就在此时,那天上又猛地打了一道雷,随后哗啦啦雨声响起,大雨倾盆落下,全落在了...温时务的身上。
温时务猝不及防被浇成了落汤鸡,面色铁青地抹了把脸,抬头看看头上那朵只对着他一个人浇的乌云,又看了眼身前一滴雨都没溅到的翎均,还能不明白这是谁捣的鬼吗。
他眉心猛跳几下,握着法器的手青筋暴起:“敢问殿下,这还不叫心怀不轨吗?”
翎均尬笑两声,下意识想替槲栎遮掩:“这,这是意外,意外。”
“意外?”温时务气得柳眉倒竖,他往左走了一步,又往右走了一步,不管走到哪,那雷云都寸步不离地对着他浇,“殿下管这叫意外?”
翎均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他掩唇轻咳一声,挥手用灵力烤干了温时务的衣衫,又在他头上布了道挡雨的屏障,雨水顺着屏障滑下来,形成了一道包裹着温时务的雨幕。
温时务站在其中阴沉着一张脸,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因为心情太差才导致头上飘着一朵不住下雨的乌云,看得翎均有些好笑。
温时务看着翎均一副忍俊不禁,丝毫没有想为他讨说法的样子,不由更生气了,把斧头一扔:“殿下也太偏心了!”
“好了好了,”翎均很不害臊地当起了偏颇的和事佬,“大家都是朋友,消消气,消消气。”
翎均好说歹说,总算让温时务跟他回到殿中,甫一进殿,那雨云便消失了,或者说,被翎均的阵法挡在殿外了。
温时务冷冷瞪着那作怪的魔尊,那人却看也不看他,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对着翎均献殷勤。
他也不刻意说什么,就站在角落里,摇晃着刚刚编好的吊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翎均自然被吸引过去,其实哪怕他不做什么,翎均也会被吸引。
“这是给我的?”翎均问了一句,走上前看了看那吊床,有些熟悉,很像苍给幼时的他编的小床,他们树编的床,都是这样的吗。
槲栎点头,或许是因为刚才被温时务刺激到了,他现在很有危机感,故而问也不问翎均,直接托起他的腰身把人抱坐了上去。
翎均吃了一惊,扶住吊床坐稳。槲栎在正常状态下很少如此主动,大部分时候都像个小木偶一样拨一下动一下,如今这般...
翎均余光注意到一旁温时务投来的审视眼神,不由微微勾唇。虽然翎均觉得温时务对他应当没什么旁的意思,但槲栎似乎很是排斥他与温时务亲近。
不错,有进步。
翎均晃着小腿,颇为愉悦地俯视着站在下方的槲栎,再次问道:“鬼相大人如何安寝?”
槲栎看了眼上方悬挂吊床的房梁,抬脚一点跃上去,坐在上头静静看着翎均。翎均笑了笑,翻身在吊床上躺下。
站在一旁的温时务对槲栎这一举动看得咬牙切齿,那魔尊坐在那处,恰能与躺在吊床中的殿下对视,还能看到殿下的一举一动,当真是心机深沉!
殿下说得对,他不该在外面守夜,应该在这里面守夜!外面豺狼虎豹再多也没有这魔尊危险!
他把斧头扛在肩上,抱臂倚着廊柱,他今日就在这盯牢了!看着这魔尊是不是真有胆子当着他的面冒犯翎均殿下!
若是有,他就一斧头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