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星隐耀,小兔子的泪珠儿就没停过,轩辕溟

  神色餍足抱着小兔子回了屋子里,瓦片上有一个白影飞过,轩辕溟抱着小兔子转过身去,冷睨屋檐顶,

  “怎么啦~”

  “没事儿。”

  轩辕溟把小兔子抱回榻上,转身去柜子里拿药,小兔子四仰八叉的躺着让他抹,

  “怪不得你最近腥臭腥臭的!”

  “嗯?”

  “臭泥塘的味道~”

  轩辕溟抿着嘴笑,他这也是没办法的,要不然受苦的就是小兔子,把小兔子轻轻地翻了个身,

  “后边没有,不抹了!你过来,我给你抹!”

  轩辕溟没依他,把药搁在柜子上,臂弯捞着他进了榻里,额头相抵,

  “很晚了,快睡~”

  小兔子乖乖把腿搭男人粗壮的大腿上,两条细胳膊把男人的脖子搂的紧紧的,

  “你真不疼吗?”

  男人垂眸亲了亲他的额头哄道,

  “不疼,快睡——”

  “哦~”

  半掩着的门缝飞进来两只萤火虫,小兔子呼吸渐渐平稳,轩辕溟睁开绿幽幽的眼睛,侧耳听着屋檐上细微的动静,眸子冷的想杀人!

  他给小兔子盖好大红的被子,抬手在屋子里设下阵法,手持长剑,化成一团黑风追了出去——

  那团白影跑的极快,如鬼魅般,陡峭的房檐对于他来说如履平地,到了一处巷子里,一把带着红气的长剑挡住了面路,转身要跑,轩辕溟站在身后,像猎人似的冷凝着双眼,一抹诧异闪过,微微开口道,

  “九尾狐?不,是鬼狐吧?近日城中的命案都是你犯下吧!”

  九尾狐叼着一个包袱,还滴着殷红的血,刺耳的低吼声令人发憷,伺机而逃!

  轩辕溟步步紧逼,九尾狐一扑而上,长剑划破黑夜,只留了一滩血和一条尾巴,九尾狐逃了——

  “啊!!!”

  是他的小兔子!

  飓风呼啸而过,轩辕溟回了灵轩阁——

  疾步到屋里,小兔子手持灯笼,浑身发怵,泪眼汪汪,一见到男人连路都不会走了,哆哆嗦嗦的扑进他怀里。

  “阿灵!”男人大手在他身上游弋着,小兔子抓着男人的肩膀,都抓出了红印子。

  吞吞吐吐的说,“榻下……榻下……”

  男人单手抱起他,“不怕……不怕!我在!”他捂着小兔子的眼睛,提着灯笼走上前去。

  榻下是一片黑乎乎的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还有一颗血淋淋的心,应该是刚挖出来不久,上面的血还没凝固——

  轩辕溟濒临于暴怒的边缘,他刚才就该一剑杀了那只狐狸!

  大手一挥,榻下恢复了原样——

  抱着小兔子去了偏房,小兔子吓得不敢闭眼,紧抓着他不放。

  “那是,那是心,是人的……”

  轩辕溟亲吻着小兔子,柔声道,“宝宝看错了,是一只死耗子。”

  “啊?耗子?可是有好多血……”小兔子迷惘了,他一到夜里视线就极为得差。

  轩辕溟知道,如果不让小兔子看个明白他怕是以后都不敢进主卧了,又抱着他去了主卧,黄皮油灯像鬼影似的晃了晃,确确实实是只死耗子——

  “啊?真的是耗子!”

  小兔子乖软的贴着男的脖子,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了。

  轩辕溟躺在榻上满目柔情的看着小兔子,小兔子眼角还挂着两个小珍珠,小脸哭的粉红粉红,他疼惜的亲了又亲,一脸冷然,那只九尾狐妖跟那个什么贺之涧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今夜是试探,也是一个下马威——

  “——该死!”

  昼夜似转珠,日月东升。

  庄重森严的镇国公府府邸,鬼泣森森,黑压压的血流了一地,沉重的大门打开,大片的红蝙蝠涌出,发出“吱吱——”的恐怖声。

  开门的小厮用门栓把蝙蝠赶走了,青石板砖上散落着一个黑色的包袱,一打开,是一颗颗红的发紫的心脏——小厮吓得瘫坐在地!

  连滚带爬的爬起来,“闹鬼了——”

  不过就半天的时辰,传遍了青州城的大街小巷。镇国公府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萧府,

  小兔子早起发了热,请了一天的病假,轩辕溟坐在榻边用热毛巾给他擦着身子,小兔子玩着手上的镯子,不亦乐乎,他耸着鼻子闻,有一股淡淡的麝香味,小兔子伸腿踹了踹男人的腹部,

  “这是什么镯子啊?不像玉,是什么动物的骨头吗?”

  “狼的肋骨,以后危险我立马就能找到你!”肋骨与他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啊!你杀了一头狼呀!”小兔子听了想拔下来。

  男人有些不悦地抓起他的两只手,从下往上擦了擦,“就这么怕狼吗?”

  “不是,爹爹说不可以伤害狼,狼救过我们。”

  男人听罢,勾了勾嘴角,“这是我的!”

  “你的?哼,又在哄我——”小兔子身子擦干净了,舒爽了不少。

  “爹爹娘亲是不是来过呀?”小兔子拉着男人的手问。

  “来了,看你无大碍,又走了。”事实上是夫妻俩看他把该做的都做了,他俩也没啥可做的了,就走了。

  “哦~那你什么时候跟爹爹娘亲求娶我呀~”小兔子早就等不及要给他做娘子了。

  “说了!”

  “啊?”小兔子一骨碌坐起来。

  男人又把他按着躺了回去。

  “阿灵听我说,不着急。”

  “我上次回来就跟老爷说过了,他说你还小。等过了弱冠之年再说。”

  断袖之癖,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哪怕是豪门贵族都是藏着掖着,更何况他们小门小户的,门楣,夫妻俩不太在意,主要是小儿子——

  “啊,还要等两年!那你都成老男人了!不行!不行!我要去找爹爹!咱们得赶紧成亲,就这个月之内!”

  小兔子是一天都等不了了,掀开降红色的被子,男人一把掐住纤腰,“乖啊,躺好,这种事儿交给你男人我。”

  “你行吗?他要是不同意,我就去撒泼打滚。反正我们已经煮成熟饭了,他不同意都得同意!”小兔子抠了抠脑袋。

  “别挠,都破皮了。”男人遏制住他的手。小兔子哼哼唧唧,

  “痒……特别特别痒……”

  男人把小兔子抵到下颚,

  “别动,我看看。”

  “还有我屁股也好痒……”

  说着他挠了挠屁股。

  轩辕溟一双绿幽眸子里不可察觉的剧烈一颤,薄唇抑制不住的弯了弯,

  “别挠,我给你抹药。”

  “要光屁股吗?”小兔子有点不好意思的问。

  男人把他提抱在肩上,散漫不羁的笑了,低沉道,

  “不用!”

  “哎,你头……你钻下去干嘛?!”

  ——

  镇国公府,

  雅贤居,

  一条尾巴带着血的小狐狸从枯井里钻了出来,枯树枝和枯叶落了满地,是一个废弃的柴房。小狐狸机敏左右看看,一跃而上,在屋檐顶眺望着重兵把守的谢水楼台。

  半月的窗棂有一条缝,小狐狸偷偷摸摸趴在窗台上,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书架下的皎若云中月的男人。

  男人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蹙眉,温怒道,“进来!”

  小狐狸轻快的跳了进去,转瞬之间,是个唇红齿白的红衣少年——

  “阿涧!”

  男人极其厌恶的看着他,“谁准你变成他的模样了!”

  小狐狸缩了缩脑袋像是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可……之前是你让我变成他的模样的……”男人有心上人,那心上人在经年之前亡故了——

  每次的云雨,男人扯下布条蒙上小狐狸的眼睛,他哪里都像,可偏偏这眼睛不像。又或者是不去看他的脸,掐着小狐狸的酥腰,嗓音沙哑的叫着,

  “阿云……”

  动情之时,小狐狸总会应他,反被男人赶下了榻。

  贺之涧脸色稍缓,可当看见小狐狸踩了一地的血印,脸又沉了下来。

  “对……对不起,我马上擦干净……”小狐狸趴下去晃着胳膊的把血擦掉,可地上的血越擦越多,棕色地板染成了暗红色……

  “你受伤了?”小狐狸趴着不动,等眼眶里的泪水掉下去了,才抬起头,

  “嗯!但是我还可以的,我……我休息两日就好了。”

  他怕男人不再见他——

  怕男人觉得他没用——

  贺之涧看着地上的血僵了片刻,蓦然回首,转过身去塌下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只乳白色的罐子,“拿去。”

  小狐狸欢喜的爬上前,双手捧着,小眼睛里噙着泪光,格外的闪。就好像得到了最心爱的宝贝。

  “笃笃——”一阵急而重的敲门声——

  “三少爷,老爷来了!”婢女说完屏退了下去。

  小狐狸揣好药瓶子,还想要再去擦地上的血,被男人提溜着扔进了柜子里。

  镇国公贺栋毫无预兆的排闼直入,

  “父亲——”贺栋神色严谨,冷冽的眸色不经意的四下瞧瞧。

  “你这房里怎么有一股血腥味?”贺之涧卷起衣袖,缠着的绷带还隐隐可见桖血,

  “昨夜练剑,不慎受了伤……”

  贺栋眉眼柔和了不少,“先把身子养好,习武之事可往后搁置。”

  贺之涧颔首道,“是,劳烦父亲挂心。”

  “昨日我上朝中书令大人刘琛记挂着你,他有一个孙女,你还记得吗?”

  “父亲的意思是……”

  “我和你兄长都是武将,天家猜疑是我们头上悬着的一把刀,朝中没有一人替我们说话。中书令大人是明确的,也是唯一支持我的人。你年纪也到了,我不求你拜朝为官,但求你平安一世!”

  贺之涧空洞的眸子满是荒芜,麻木不仁,

  “之涧明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子听从便是。”

  竹帘外雨潺潺,西风卷了又卷……

  贺栋走了许久,小狐狸都不曾出来。

  贺之涧拿起书卷扔在柜子上!

  “出来!”

  小狐狸慢吞吞的爬了出来,红衣颜色深了许多,也不知是血,还是泪。

  “你要娶妻了……”

  贺之涧神色如常,冷若寒冰,眸光落到小狐狸的身上,又转回到了手里的书上。抿了一口淡茶,

  “与你何干?”

  “那……那你不要他了吗?阿云……”小狐狸急的上前了一步,又被男人冷血的眼神吓得退了回去。

  “要!”

  “那我呢……”

  男人白皙纤长的手指在书页上停留了一息,小狐狸对上他冷冰冰的眸子,相顾无言,泪有千行,他低下头,明白了,他又怎么可能比得上冰清玉洁的季云霄,可,他也想在男人心里有个位置,哪怕是不属于自己,是他季云霄的影子也行,可男人时时刻刻都分的很清楚,半分柔情都不愿意给他。

  拂去眼泪,试探的想要上前,

  贺之涧警惕道,“干什么?”

  “你手受伤了,我给你舔一舔,就好了……”

  小狐狸泪眼模糊,男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不必了,以后白日里不要再来找我,那只狼妖……”

  “我打不过,他有千年的修为……”小狐狸紧紧的夹着尾巴,可血还是留个不停——

  “你先回去养伤,剩下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小狐狸还想要再说什么?被男人一记冷眸,闭上了嘴,等他走了后,贺之涧放下手里的书卷,烦闷的按了按眉心。

  枯井,

  小狐狸铺了一层软乎乎的稻草,伸着粉嫩嫩的舌头舔着受伤的尾巴,发出痛苦的呜呜声,软掌心里有一块红色的月牙胎记。头下紧紧的压着男人给的药瓶子,他舍不得用,怕用完了就没了——

  烈阳高照,小兔子把主卧里的东西都搬到了偏房里,他就抱了一个绣着小兔子的蜀秀枕头,其余的都是男人搬的。

  那夜虽说看错了,但小兔子吓得不轻,光是想着那场景都睡不着。“咱们吧主卧改成书房吧!”

  小兔子坐在软毯上看着男人铺床。

  男人站直了身子,好笑的问道。

  “你看书吗?”

  回来三月有余了,就没看到他翻过一次书,案桌上的文房四宝拿来是什么样,现在也还是什么样,只是多了一层厚厚的青灰,夫子留给他的功课不是缠着男人给他写,就是缠着萧髯。

  “我……我看的!”只不过看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情情爱爱。

  “好,看的,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一把提抱起小兔子,小兔子像个螃蟹似的缠着他。

  歪着脑袋说,

  “你给我写的功课夫子夸了我两次呢!你怎么会这么多呀?!我夫君好厉害!”

  轩辕溟摸着他的小耳朵说,

  “我母亲教的。”

  女人清醒的时候,对他很是疼爱,只是随着年岁见长,她也不再清醒了……

  男人浓稠的嗓音里带了一丝的悲凉,小兔子发觉了,扬起脑袋亲了亲他的脸颊。

  “亲亲就不难过了,以后我陪着你,你陪着我,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长长久久,久久长长不分开!”

  恍如寒冬腊月天里,阴沉沉的云层中透了一丝暖光,明晃晃的直射在大地上。

  轩辕溟心口软了又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