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如焚,小兔子扯着衣襟散热,下巴搁在案桌上烫的直吐舌头,汗涔涔的抬头,明晃晃的日晕刺的人睁不开眼,他咬了咬牙,这个学是一日都不想上了!!!

  倏尔间,清风徐来,小兔子“唔~”了一声,一转身,贺之涧持着蒲扇在桌子底下悄悄的给他扇风。

  小兔子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贺之涧笑的很温柔缱绻,如阵阵和风细雨。

  熬到散堂,小兔子一刻也等不了,跑的比夫子还快,男人气宇轩昂站在长廊下,手拿着画着小兔子的食盒。

  “抱我,抱我,快抱!”轩辕溟手刚摸上腰,小兔子的两条细腿就夹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喔喔喔~可算是凉快了~舒服~舒服~”

  小兔子的脑袋在男人脖子里拱来拱去,轩辕溟冰凉透骨,跟冰窖似的。挂他身上,比扇多少的风都管用!

  男人抱着他坐下,摸了摸的小兔子湿乎乎的头,“这么热?”

  小兔子努嘴,“热~我都快熟了~”

  说着又往男人身上贴,“要是能把你带进去就好了~”

  轩辕溟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小兔子挂在他身上,一脸享受的表情,夫子怕是要气吐血,冁然而笑,摩挲着小兔子手上的骨环,

  “等会儿进去的时候把外衣脱了,会凉快一些。”

  “夫子说不可衣冠不整~”小兔子想到夫子后背都湿了一大片,也就咬牙忍着了。

  轩辕溟擦掉小兔子头上的汗,小脸热得粉嫩粉嫩的,“苦了我们家阿灵了。”

  小兔子惬意的甩了甩脑袋,“你陪着我,不苦不苦~”

  “带了山药梅花糕,要吃吗?”

  “要!”

  轩辕溟才给小兔子喂了一个,晨钟响了,小兔子苦兮兮着脸,舍不得从男人身上下来,男人耐着性子哄,小兔子才慢慢吞吞的下来,抓了几块山药桂花糕揣在手心里,一步三回头的往学室里走。

  小兔子分了闵行之,鹿邑一个一块,剩下的都给了贺之涧。

  “之涧,婚期定下来了吗?”鹿邑问。

  贺之涧眸色暗了暗,“定了,八月初八。”

  “那就可以吃席了喽~国公府的宴席我还没吃过呢,听说厨子都是从宫里前派来的贵妃娘娘还特别的重视呢~”

  小兔子说的手舞足蹈,他吃过宫里的糕点,是贺之涧给他带回来的,每吃一次,就心心念念大半个月。

  鹿邑笔头插在发髻上,“之涧,我兄长从北疆带回来了一匹烈马等训好了,我给你当新婚贺礼送过去!”

  贺之涧道,“谢了!”

  “哎呀!你居然舍得送这么好的东西,我可听说了,那可是少有的汗血宝马,三年五载才有一匹,大方啊你!”闵行之酸溜溜的道。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送什么呀?”

  “我家里除了珠宝也没啥了呀!我挑一颗最大的夜明珠够意思了吧!”闵行之趾高气扬的道。

  “够够够!等我结婚,你们……也要这么送我!”小兔子含着山药梅花糕道。

  “阿灵,你最近都长肉了,太贪吃了~”闵行之捏了捏他的软软的小脸,像肉包子似的。

  “长就长呗,反正我有男人了~”男人每晚都拉着他做消化运动,长也长不到哪儿去的。

  “哎呦~可把你能耐的,你爹爹同意了吗?”鹿邑笑问。

  “快了!快了!我最多也就比之涧晚一两个月~现在才到纳吉呢~”

  他病一好就去跟萧富贵闹,哭也哭了,喊也喊了,闹也闹了,萧富贵关门闭缝的不理他,后面男人去找萧富贵谈了大半宿,一出来,小兔子蹲在门口打着瞌睡等他,轩辕溟温柔地把他抱起来,冷幽幽眸子里,灿若星辰。

  日头当顶,萧富贵同意了,小兔子抱着男人亲个没完,等不及回灵轩阁,拉着男人进小柴房里就胡来。

  贺之涧温和的笑道,“那我就等着阿灵的喜帖了!”

  鹿邑道,“我也是~”

  闵行之道,“同上!”

  “肯定的!我每个人都发!”

  小兔子先前的时候想瞒着他们的,可以有一回他和男人没忍住,就在墙角下亲了起来,被三人抓了个正着,他不好意思的吐了个一干二净。

  “可是……我爹爹说婚宴可能要到乡下的庄子上去办……”

  小兔子一说起这个就拉下脸。

  娶男妻比大宅院里娶小妾还见不得光,私下里不少同窗对萧灵嗤之以鼻,小兔子有感受到,可那些人没过半天都来跟自己道歉了,把他弄得不知所云,但越是这样他就跟男人越腻歪。

  贺之涧宽慰道,“萧伯伯也是为了你好。”

  闵行之,鹿邑认同的点头。

  小兔子双手撑着下巴,“我是没关系,只是委屈了我男人~”

  三人听的起了鸡皮疙瘩,无奈笑笑摇头,各归各位的坐好。

  “散学了你们要去泡温泉吗?”闵行之问。

  鹿邑撞了撞他的肩膀道,“去啊!”

  转个头问,“阿灵,你要带着你男人去吗?”

  “不去!不去!我得回去温习功课,你们自己去吧——”

  一想到前些日子他和男人在温泉里干的那些没皮没脸的事儿,小脸蛋红得滴血。

  贺之涧阴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乍寒的冷光,“我家中还有诸多事宜,也就不去了。”

  热烘烘的堂里,小兔子出奇的没有昏昏欲睡,身上凉飕飕的,就好像有人在给他扇风,舒爽得直蹬脚。

  这课也不是这么的难上嘛——

  暮鼓一响,小兔子照常跑得比谁都快,挂在男人胸前,夫子来了也不下来,“夫子好~”

  夫子“哼”了一声,老眼是越看越疼,背着手走了。

  傍晚的日暮格外浓稠,红得像鲜血一样,小兔子看呆了,叫男人停下,暮霭沉沉的烟霞,小兔子看得眼睛亮晶晶地,轩辕溟下颚蹭了蹭小兔子的脑袋,小兔子回过神撞上的男人炽热的眼神,毫无头理的就亲了上去,两人如痴如醉的亲完, 烟霞散了一大半。

  膳厅里,

  萧福贵有意无意的盯着萧灵的嘴,“阿灵,你这是天热上火了吗?嘴巴怎么咬破了这么多?”

  小兔子脑袋呆滞了片刻,“啊!嗯!是!”

  萧髯了然的笑笑不说话,慈爱的给小兔子夹了块肉,“弟弟,多补补~”

  萧灵脑袋埋在碗里,就没抬起来过。

  萧夫人盛了碗鸽子汤,推到他面前,“阿灵乖,喝了败火。”

  小兔子喝了两个大海碗的大补鸽子汤。

  第二日在堂上就流了鼻血,撕了段布条塞着,撑到散堂,站起来了才发现左右两边的位置都空空的,转身去问贺之涧,贺之涧淡淡道,

  “不知。”

  猛然间,一个同窗大步流星的冲了进来,神色惨白,声音颤抖,

  “不好了!不好了!后山温泉死人了!”

  众人哗然,“谁?”

  “闵行之!”

  “什么!!!”

  “他被人割断了喉咙,整个温泉水都是红的,泡了一夜,人涨白了……”

  话音刚落,一大批衙役带着刀冲了进来,为首的高声冷呵道,“此地发生了命案,所有人不许动,一个个严刑拷问之后才可回去!”

  出了命案,夫子院休学三日,当日同着闵行之一起泡温泉的鹿邑在乱葬岗里抓着了,人疯疯癫癫的,下了大狱,也不曾清醒。嘴里一直哆哆嗦嗦喊,

  “有鬼……有鬼……”

  小兔子与两人同窗十二载,情谊深厚,拿了些吃食和干净的衣裳,一路打点,下狱去看鹿邑,

  “阿邑!”

  鹿邑早已没了往昔豪气冲天的贵公子模样,蓬头垢面,蹲在墙角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别过来……”

  小兔子抓着牢门,心痛的喊,

  “阿邑是我,阿灵!”

  鹿邑眼睛清明,像是记起了他,一路连滚带爬到他面前,嘴唇颤微微,正要说话,又像是见到鬼似的,大声尖叫,“啊!!!”躲回了到了狭小的角落里。

  “阿灵……”

  贺之涧提着食盒到他旁边。

  轩辕溟总觉得事有蹊跷一把把小兔子拉到怀里,警觉的看着贺之涧,小兔子沉浸在悲伤里,“还说要喝我喜酒的……”

  牢狱提醒三人探访的时辰到了。

  小兔子抓着牢门叮嘱,

  “阿邑,你要好好吃饭,你爹爹在想办法了,你别怕啊,我留拨浪鼓陪你。你要怕了你就摇一摇什么都不怕了~”

  鹿邑抓起地上的稻草往身上盖,等三人走远了,他才慢慢剥掉身上的稻草——眼里是无尽的苦楚,仇恨。

  青州城笼罩在一片阴雨之中,小兔子在男人陪同下去了闵行之的墓,两人老远就看到有只狐狸站在墓前,那狐狸机敏的厉害,耳朵动了动,眨眼之间跑没影了。

  “唔~狐狸!白色的!溟哥哥你看见了吗?”小兔子提着篮子问。

  轩辕溟搂紧萧灵目光沉得像古井,

  “夫子院里也有一只!它掌心是红色的。我之前被猴子压在雪地里,是它帮我把猴子赶走的,别的同窗他都不亲近,就亲近我,它最喜欢娘亲做的荷花酥了!行之还抱过它呢……”

  男人越听眉头越深,新坟前,还没烧完的纸钱被冷风吹打得了转,小兔子摆上了闵行之最爱吃的酒菜,贴着冰冰凉凉的墓碑,小声抽泣,“他就比我大了一岁,总揪我的耳朵让我叫他行之哥哥……他说,他以后要当大将军的……”

  男人扶起小兔子,滚滚的黑云压了下来,细雨如针,扎得人一阵刺痛,男人撑起伞,揽着小兔子的肩,“回去吧……”

  萧灵趴在他怀里哭了又哭,雨打在油纸伞上。把他哭的声音都隐匿了起来。

  轩辕溟没说话,亲拍着背,陪着他。

  两人消失在了浓稠的阴雨里,茂盛的灌木丛里钻出一只小狐狸,小狐狸踌躇的站在新坟前,发出哀伤的叫声。

  ——

  小兔子夜里时常睡不好,梦里鹿邑抓着他,像是想要告诉他什么——瞪着大大的眼睛,流出来的眼泪是血——

  “阿邑!”他吓得坐了起来,轩辕溟点亮榻前的长灯,捧着小兔子亲了一下又一下,“乖,不怕,那是梦……”

  小兔子抓着男人的手,“不是的!阿邑有危险!”从小他的梦就很准!

  “好,你先听我说,现在很晚了,明日我陪你去,好吗?”小兔子情绪平复下来靠着男人的臂弯怎么都睡不着了。

  “还有多久天才亮啊?”

  屋外,月牙初上,星星点点,枯老的树杈上杜鹃凄凄惨惨的叫着——

  “摸约还有两个时辰……”

  “那么久……”

  “再睡一会儿好不好?破晓我就叫你……”

  “不要!”

  轩辕溟只能依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都这么久了还没抓到凶手什么狗屁的父母官,是吃干饭的吗?”小兔子气愤的骂。

  “怕是不敢抓吧……”轩辕溟一语道破。

  “啊,为什么不敢抓呀?是妖怪对不对?是那只九尾狐妖!”

  轩辕溟眼下没有确凿的证据,冷硬的下颚抵着小兔子的脑袋,“嗯……”

  “臭狐妖!抓着了,得把他皮扒了!”

  小兔子一激动抬手打在了男人脸上。

  “呜……我……不小心的,我给你吹吹。”小兔子鼓着腮帮子对着男人打红的脸吹。

  男人亲昵的抹掉小兔子眼角的泪,

  “没事……娘子以前打的比这还凶,还狠,我都没喊一声呢~”

  “啊……你提那些臊人的事儿干嘛……”

  轩辕溟笑的浪荡,“娘子这就羞了?也不知道是谁在榻上可主动了呢……”

  小兔子羞急了,张嘴咬在他胸口上。

  “嘶~”

  “有那么疼吗?”

  “你没发觉咬的地方不太对吗?就那么一丁点肉,娘子还咬的那么用力,肯定疼啊~”

  小兔子给了他一脚,抱着大红被子往里面滚。

  贴了墙才停下,轩辕溟满意的笑了,逗逗他总比看着他哭哭唧唧的好。

  没过多久,小兔子把头转了过来。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你还不过来哄我啊!”

  轩辕溟谄媚一笑。“娘子,为夫错了~”

  “那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

  “不该跟娘子说荤话……”

  小兔子严肃的纠正他,“不是不能说,是不能不分时候!”

  男人抓着时机,“那现在可以说吗?”

  “啊?”小兔子懵了。

  “什么?娘子说要用做的!那为夫就勉为其难吧!”

  轩辕溟捞起大红色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被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声音,

  “不对……”

  “对的!”

  “不……”

  天边吐白,轩辕溟看着累得呼呼大睡的小兔子,没忍心叫醒,套上玄色短袍,给小兔子掖好被,化作一团黑风,吹灭了榻前的长灯。

  阴冷潮湿的牢狱里,

  鹿邑僵硬的倒在满是粪便稻草上,双目含着恨,满是血丝——手里紧紧的握着拨浪鼓……

  牢房外,传来凄厉的怪鸣声,像是黑狸子在哀叫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