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仙侠武侠>枪气素霓生>第200章 救援与否

杨千钟等谋士深知韩克礼所言不无道理,然而为了两分恩情一分虚名,就带兵亲赴重兵围困的危城,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

杨千钟刚要张口反驳,韩克礼继续补充道:“当然,派兵去救是一回事,能不能救援成功又是另一回事。

毕竟谁都知道我们的主力大军还在邺城,涿郡就几千兵马,冒雪开往千里外的定襄,最快都要走二十多天吧,万一将军风尘仆仆地带兵赶到时,定襄已经失守,那可不是我们见死不救。”

众人听完这话,不由微微一怔,随后全都哄然大笑,在场的都是修炼千年的老狐狸,稍一转念就悟透了他话里隐含的意思。

戴梦龙指着韩克礼哑然失笑道:“你的意思是,发兵救援的声势要大,最好让并州和天下人都知道这回事,但行军时不必急于求进,按正常速度推进即可,最好是能够拖到定襄城破霍鹏战死?”

韩克礼老谋深算的摆摆手,故作正经道:“不是拖,而是大雪天行军本来就慢,这是天时所限,我们不可能逆天而行吧?”

众人无不了然于心,露出了英雄所见略同的奸笑。

杨千钟盯着韩克礼道:“你这奸滑之徒,一肚子坏主意。将军,我等再无异议,同意发兵救援定襄。”

张崇义瞧着他们一个个笑得古怪,轻轻咳了一声,铿锵有力道:“我不是要做做样子,我是真心想要发兵救援定襄。

霍鹏此人有情有义,侠肝义胆,乃是一代旷世英豪,世上但凡多几个霍鹏,少几个金淳中,天下百姓就会多几分安稳。

我救他,既不图名,也不图利。人生于世,不管是当一个普通人,还是当一个大将军,或是当一个皇帝,蝇营狗苟之余,总要保留一分真性情,少一些处心积虑的算计。

平心而论,在座诸位希望自己所追随的主公,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有真性情的磊落丈夫,还是一个精于算计、冷血无情、利欲熏心的乱世枭雄呢?”

众人心头大震,全都凛然望向张崇义。

这位刚过二十岁的少年将军,再一次用光明磊落的言语震慑住了所有人。

是呀,谁不想跟着一个有情有义光明磊落的明主呢?谁想遇到一个利欲熏心无所不用其极的恶主呢?

就杨千钟而言,如果不是张崇义宽宏雅量、胸襟磊落,当初他在野狐戏院设计刺杀的时候,怕是早就被挫骨扬灰了。

有情有义、光明磊落,对普通人而言或许不算太难,对于手握重权的一方诸侯,说来容易,真正落到实处的时候,却是难于上青天呀。

张崇义不管是激于一时的青春热血,还是天性中的真性情,有了这种光明磊落,对所有属下肯定是天大的福祉。

韩克礼猛地挺身而起,慨然道:“将军大仁大义,胸襟博大,如山如海,我等拜服,不管是假意救援,还是当真救援,末将愿为马前卒。”

又是一次千里冒雪救援并州,跟承光十一年冬天的情况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张崇义手里的兵马大为缩水,他的主力不在涿郡,只能将全城四千骑兵倾巢带出。

统兵大将为涿郡郡尉韩克礼,麾下三位新提拔的骑兵司马石一刀、丁封临、楚英雄。

这三人原是尚修竹向烈左右路骑兵的队长,都是打过信都城的亲信,能征善战的骁将,去年骑兵营扩编时,张崇义提拔他们担任骑兵司马。

当前就军队的掌控而言,张崇义完全可以高枕无忧。

这两年提拔的将领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亲信,不管是常羽麾下的副将冯礼和三大步兵统领,还是尚修竹向烈麾下的八大骑将军,都绝对忠诚可靠。

就算是常羽尚修竹向烈三大主将想要图谋不轨,张崇义有信心让他们当夜就人头落地。

他暂时还不能如臂使手的是各地文官,特别是位高权重的郡守,司马晋司马德这两位司马家的公子不消说,根深蒂固,自成体系,虽说并无逾越之举,但张崇义隐隐有些忌惮。

青州各郡郡守是张微戴梦龙栽培起来的,对张崇义的感激尊崇敬畏程度远不如对张微戴梦龙,从上个月处理贪污案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杨千钟李千秋多次明里暗里提醒张崇义,要密切注意这些郡守的动向,更要精心培养提拔一批忠于自己的文官,这可难住张崇义了。

将门出身的公子哥张崇义,在发掘武将一途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只要带着他们打一次冲锋,就敢笃定哪些人可堪大任,哪些人烂泥扶不上墙。

发掘文官他就没有这种本事,只能寄希望于杨李两位。

除了涿郡城四千骑兵,他还带上了寇登那五百亲兵和张擒虎,张擒虎终于熟练掌握了骑马的技巧,可是怎么都学不会弯弓射箭,每次拿起弓箭都不知道瞄准靶心,对着前方就是一顿乱射,离靶千万里。

张崇义为了增加张擒虎的杀伤力,把破斧枪送给他,希望他能在战场上大杀四方。

这种级别的天生神力,单挑时或许打不过气胜巅峰的高手,然而用于战场厮杀,十个气胜巅峰的高手也比不过一个天生神力的战将。

气胜巅峰的力量来源于修炼的内功真气,每次出手都要运功调气,费时费力,还会留下气息空档,哪里比得上天生神力随手一枪就是力拔山兮气盖世?

当年气胜高阶的张崇义对阵金不换,金不换可以源源不断的抡枪来打他,完全不需要气息转换,几百招砸下来不出一滴汗。

凛冽的北风呼啸而来,官道两旁的树木都被冰雪覆盖着,四千五百骑的盔甲挂在马背上,所有人穿着厚厚的棉袄大衣,骑兵和战马的嘴里喷出稀薄雾气,很快就消散不见。

马蹄踩在碎玉琼瑶上,立刻被积雪淹没,然后拔出来,再陷进去,在茫茫雪原上留下一排排深达尺许的蹄印。

张崇义神情安静恬淡,丝毫没有大战前的紧张焦虑,不时偷偷观察骑兵们的表情,发现他们情绪高涨,就像即将要去的地方不是充斥着死亡鲜血的沙场,而是美女如云的勾栏妓院。

这就是幽州的骑兵呀,时时刻刻都盼望着打仗,战争就是他们生命的全部寄托。

中原那些士兵,打仗就是为了升官发财抢女人,幽州骑兵虽说也想着升官发财找女人,但那些东西不过是战争的附属品。

有固然好,没有也不妨碍他们陷阵杀敌,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嗜血记忆,青奴人有,凉州人有,并州人有。

就这份对战争的狂热而言,世代生长在边境的百姓大致雷同。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不,这些都不是幽州骑兵的梦想,骑上大马,跨上腰刀,搭上羽箭,朝着敌人冲杀过去,就是此生最大的乐趣,最大的梦想。

至于会不会丧生于敌人的刀剑之下,他们从来不考虑这些。

如果不是这份对战争的狂热,数千年来幽凉并三州缘何会成为动乱的温床呢?

张崇义对着他们,根本不需要任何激情洋溢的煽动,只需要带着他们嗷嗷叫着往前冲,就够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有仗今朝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