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你们一个两个, 能不能让朕省点心,能不能?”御书房里,皇上站在两个儿子面前, 气到手抖。
“历来科考关乎国运,朕跟文武百官向来重之又重, 没想到你们争权夺利斗心眼能在这事上做文章!”
“你们还是不是我大朝的皇子,还是不是朕的儿子, 你们对得起这届认真答题的考生吗?”皇上一巴掌抽在三皇子头上,“尤其是你,搅屎棍一根!”
三皇子跟六皇子都跪在皇上脚边, 三皇子被打了, 委屈地抱起头, 试图狡辩,“许是姑姑查错了呢, 这事跟儿臣没有关系。”
朝阳坐在椅子上, 闻言抬眸看过来,“老三是觉得我冤枉你了?”
三皇子没吭声,因为他就是这么想的。这才多大点事情, 父皇跟姑姑至于这么查吗, 好歹他们也是皇子,现在这样多不给他们脸面。
要三皇子说, 把那个五品官处置掉就算了, 所有事情往他头上一推, 大家的颜面都保住了。朝堂上朝臣也不会因为舞弊一事唠唠叨叨,朝堂跟皇室的脸面也毫发无损。
皇上看他那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气到反手抄起龙案上的奏折甩在三皇子头上,“猪脑子, 朕怎么会生出你这么猪脑子的儿子!”
所以哪怕老三是皇后所出,但都没封为东宫太子。
三皇子缩着脑袋,余光一瞥六皇子,嚷道:“父皇只骂儿臣怎么不骂老六?他至少也有个御下不严的罪,我顶多算挑拨蛊惑。”
他开始攀咬起来。
六皇子朝弘济侧眸睨过去,“三哥真是清官大老爷,所有人的罪都定的清清楚楚。可若不是你挑拨蛊惑,我手下的人何至于干出这样的事情?”
“你手下的人?”朝阳笑了,“你手下的什么人?”
此话一出,连皇上脸色都不太好看。
六皇子才到礼部多久,手下就已经笼络到愿意用科考舞弊拉拢人脉来讨好他的五品京官了。
六皇子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被三皇子气糊涂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的意思是我跟他都是礼部的人。”
“皇兄息怒,我记得梁国公素来跟礼部尚书走得很近,”朝阳笑着看了眼自己的指甲,圆润光滑没涂蔻丹,“所以礼部里有老六的人不奇怪。”
六皇子皱眉,“姑姑,话不能这么说,这事跟梁国公没有关系,他儿子梁佑安也纯属被这事牵连。”
尤其是好好的,提什么梁国公。
朝阳只笑不语。
皇上到这个年纪了,最是多疑的时候,很多事情只要起个头,其余的他会自己猜想下去。
比如梁国公有没有帮朝弘济拉拢人脉,比如梁国公为何众皇子中唯独看好朝弘济,还比如梁国公曾经跟俪贵妃有过一段。
朝弘济长到今日,一直顺风顺水,哪里会想到这些弯弯绕绕。
皇上的脸色刚才只能算得上生气,是恨铁不成钢,如今脸色平静下来眸色幽深,倒是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皇上走回龙案后面,“三皇子,禁足半年,没有诏令不得进宫。六皇子年少,比起在礼部历练,朕觉得还是回太学院再多学两年比较好。”
老三本就没有公务在身,只能关起来让他闭门反思。而本来在礼部任职的老六朝弘济,直接被薅掉官职打回太学院。
像是从云端掉到了泥潭,六皇子哪里受得了这个打击,人从御书房出去的时候昏昏沉沉心不在焉。
他还没及冠,不过一心高气傲的少年,谁知初入朝堂就被风暴波及,还没做出成效就先被责罚了。
这让他脸面跟心里都接受不了。
凭什么姑姑说什么就是什么,凭什么老三犯的错要怪在他头上?他自幼跟梁佑安交好,替梁伯父说两句话又怎么了?
父皇为何变了,他以前不这样的。
尤其是跟闭门思过比起来,六皇子还要出门见人,就算那些人对他不敢有半句非议,可六皇子依旧觉得丢脸跟难堪。
他是不是被父皇弃用了。
“不行,不能这样,我不能一辈子都留在太学院,将来只当一个讲课的博士。”六皇子咬咬牙,打算去见母亲俪贵妃。
父皇现在只是气头上,只要他消了气,他再做点什么,总能回得去的,他要是什么都不做,那才是完了。
三皇子跟六皇子出去后,朝阳也就离开了,御书房里只剩皇上一人,疲惫地捏着眉心靠在椅背上。
大太监吴成海弓腰从外面进来,温声说,“皇上,齐将军的折子到了。”
皇上本来靠坐在龙椅椅背上,闻言微微坐直身子,“齐豪夫妇到京城了?”
“还没呢,说是最快明日中午到,如今只是先将折子递过来。”吴成海把折子递上去。
所有离京回京的官员,都要先来见过皇上才能回自己府邸。
皇上接过却没翻开,只是放在龙案上,“不急,他跟福佳多年不见,先让他们一家团聚团聚,后日早上再进宫回话也不迟。”
他想起什么,又问,“福佳近日如何?”
吴成海知道皇上的意思,更懂他心里的那点心虚愧疚,于是笑着道:
“福佳郡主近日极好,她那郡主府也选定了,就建在朝阳长公主的府邸附近,是块好地方,已经着工部开始动工修建了,想来明后年就能建好。”
皇上脸上露出几分轻松笑意,“那就好,你多盯着些,她要是缺了什么都给她补上。”
吴成海应,“是。”
吴成海顿了顿,又说,“奴才今日还听闻了一件事情,说是辰家小姐被接到长公主府上去了,可能要常住。”
按理说她们师徒两人关系好很正常,可那都是小时候了,如今辰玥也不小了,再住在长公主府上是不是不合适?
皇上手搭在龙案上沉默许久,心里隐约猜到了朝阳的意思,但依旧在衡量,“朕知道了,下去吧。”
吴成海,“是。”
因为齐将军夫妻回京,宫中赏赐流水般地往齐府送。
翌日上午,朝慕穿戴整齐,带着阿栀翠翠出京迎接齐家夫妻。
齐府马车从主街上经过,能看到季乐文跟明珠的香皂铺子红红火火,也看到不少举子从贡院出来。
翠翠早打听过了,跟朝慕和阿栀道:“说是查清楚了,舞弊是误会,虽内容雷同但都不是正解,相当于没有舞弊,只关一两天就放出来了。”
朝慕借着帘子缝隙朝外看了一眼,余光扫见梁佑安,“这事本来就跟梁国公府没关系。”
这件事情里,梁国公若是稳得住不管六皇子,他家就是受害者,若是稳不住,那就说不准了。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朝外,远处是座十里长亭,用来送别跟迎接。
朝慕下了马车上了凉亭,阿栀提起手臂上搭着的斗篷,抖开披在朝慕肩上,“虽是春日,但依旧有风。”
朝慕扭头看阿栀,眼睛弯弯,“是春风。”
远远的看见一行人马朝这边赶过来,马车上挂着“齐”字灯笼。许是看见了凉亭上的朝慕,有粗犷的声音喊,“慕儿!”
浑厚的音调传过来,带着思念跟欢喜。
春风拂面,温度适宜。春暖花开,万物新生。
朝慕由阿栀扶着,踩在凉亭长椅上,用力地挥臂,“爹爹。”
她前世以为父母不爱她,死后才知道众人爱她多深。
车马到了跟前,朝慕着急从长椅上下去,险些踩滑。阿栀单手环着她的腰肢,打横将人从上面抱了下来。
朝慕亲了口阿栀的脸蛋,脚一落地就提起衣裙朝马车跑过去。
翠翠,“……!”
翠翠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往两人身边站了一下,挡住别人的视线,免得两人的事情被发现。
她简直操碎了心。
“……”阿栀掏出巾帕擦干净长椅,拉着翠翠跟上朝慕。
齐将军骑马进京,还没到跟前就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近乡情怯似的,双手攥着马绳不太敢靠太前,只是笑着,眼睛都乐成了一条缝。
马车停下来,齐夫人从车厢里出来,先是嗔了齐将军一眼,才跟朝慕说,“你爹爹是越喜欢越不敢靠近。”
朝慕知道。
齐将军虎目一睁,反驳道:“哪有,我分明是身上全是灰尘,怕呛着、呛着咱慕儿。”
朝慕眼睛弯弯梨涡清浅,“母亲,父亲。”
齐夫人上下打量朝慕,“乖孩子,瞧着怎么比上次书信里描述的长高了不少,也清瘦了不少。”
“京城风水不养人,肯定瘦了,”齐将军将手在身上擦了又擦,抖抖身上尘土,“来,爹掂量掂量。”
“什么掂量掂量,想抱孩子你就直说。”齐夫人剜他,说的好像慕儿是兔子一样,掂量掂量多重好下锅。
齐将军脸热,他一个粗汉子哪里说得来这样柔情的话,只笑着张开双臂微微屈腿。
朝慕走过来,伸手抱住他,心中百感交集。
其实齐豪算起来应该是她亲大伯,齐夫人是她亲婶婶,她的生死对齐家来说本该无关轻重,可前世她死后,齐豪夫妻二人咽不下这口气,要为她跟她母亲讨个公道。
朝慕眼眶微红,努力吸气压下胸口翻涌的情绪。
“是轻了点。”齐豪松开朝慕,宽大的手掌摸摸朝慕脑袋,“没事,你母亲手艺好,回头让她给你补补。”
齐夫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跟想象中的粗狂豪爽不同,性子反而温婉的很。
“那就辛苦母亲了。”朝慕凑到齐夫人身边,挽住她的手臂。
齐夫人巴不得呢。
“阿栀,”朝慕招手,“这是我父亲母亲,是我大朝的英雄跟巾帼。”
她小胸板挺起,眉眼皆是骄傲。
齐将军夫妻对视一眼,神色都柔软下来。
他们从小就没陪在朝慕身边,怕边疆环境恶劣更是把人送去江南由老太太抚养,每年只寄上十二封书信,从信中得知孩子的近况。
两人本来还担心这次回来,朝慕会跟他们生分,如今看来全是他们多虑了,孩子心里一直有他们。
齐豪夫妇十多年前便决定,不管朝慕是不是亲生的,在他们心底,这就是他们的小女儿。
如今见朝慕开开心心,两口子提了一路的心都放下了。
“见过将军,见过夫人。”阿栀行礼,面上不卑不亢,心里略感紧张。
有种女婿见老丈人跟丈母娘的感觉。
还没等阿栀紧张完,翠翠就上前一步跟着行礼,“见过将军,见过夫人。”
阿栀,“?”
翠翠跟她微微点头,示意道:放心,我帮你们遮掩,一定不让将军跟夫人看出蹊跷。
阿栀,“……”谢谢啊。
“这是阿栀,还有翠翠。”朝慕跟齐家夫妇介绍两人。
齐将军笑,“看着就聪明忠心,不错不错。”
齐夫人拉着朝慕的手,“你是同我们一辆马车回去,还是你自己坐马车回去?”
朝慕指着前方,“我跟阿栀和翠翠坐那辆车。”
“也好,你们前头带路,我们跟在后面。”齐夫人温柔安排,没多强求。
等朝慕离开后,齐夫人一把拉住准备骑马的齐将军,“来车里。”
齐将军一头雾水,“怎么了?”
“慕儿瘦了好些,人看着也有些疲惫,”马车行驶后,齐夫人皱眉轻声说,“定是在京中生活的不快乐。”
“你是说慕儿听到了风言风语?”齐将军脸一沉,“我就说应该回来的再早一些。”
“还有那个朝弘济,跟慕儿先有的婚约却又跟别人勾勾搭搭,不像话!”齐将军道:“我本就不喜欢他,解除了婚约我心里自然欢喜,但咱闺女终究是受了委屈。”
两口子光是想想都觉得难受,先是回京后有恶奴,后又有考试跟退婚,中间夹杂着她生母的风言风语,她能心宽体胖就怪了!
“既然回都回来了,”齐将军手搭在腿面上,沉声道:“那便不能让俪贵妃母子活得那么舒坦。我闺女不开心,他们也别想乐呵。”
齐夫人微微点头。
夫妻两人在后面的马车里说话,朝慕被阿栀扶着上了前面的马车。
翠翠依旧坐在外面。之前是觉得前面视野广阔不闷人,现在是觉得后面不合适。毕竟三人的车厢过于拥挤……
“我瘦了?”朝慕坐在车厢里,双手捧脸,眨巴杏眼。
“好像是,”阿栀这才留意到,“你跟你爹是一样的眼型,不过将军哪怕生了双杏眼都透着威严,你嘛——”
阿栀抿上薄唇眼里含笑。
朝慕幽幽看过来,“我的眼睛怎么了?不够威严?”
她凑过来,双手摸阿栀腰,手滑进她并拢的双腿里,“说嘛说嘛。”
阿栀攥住她的手,“威严威严。”
一个是老虎,一个是小猫,嗯,都威严。
朝慕这才哼哼着放过她,“昨夜折腾的太晚了,今天精神都不太好,不知道他们看出来了吗。”
那怪谁啊,阿栀睨朝慕。
昨天那缅铃塞进去没多久阿栀就想替她取出来,可朝慕敏感的很,哪怕阿栀轻轻拉绳她都双腿并紧,像只熟虾一样蜷缩起来不让碰。
她越这样,阿栀越想欺负她,把小甜糕弄出汁儿才罢休。
“如果母亲要问,”朝慕沉吟一瞬,“就说我太想他们了,这才没睡着。”
阿栀看朝慕,朝慕红着脸,心虚地扯起衣袖把脸遮住,然后露出一只眼睛悄悄看她,小声说,“下次一定节制~”
阿栀信她个鬼!又菜又爱要。
她们一行人回去的时候,依旧从贡院那边经过,临近晌午,举子们已经出来的差不多了,贡院门口也回归冷清。
齐将军撩开车帘朝外看,恍惚意识到已经三月中,算算时间,也到了春闱放榜的时候。
梁国公府,举子梁佑安正跪在书房里。
“爹,我刚回来……”梁佑安耷拉着脑袋。
他本来就在贡院里担惊受怕了两天,刚回到家以为能消停点,结果直接被“请”来了书房。
梁国公一声呵斥,梁佑安老老实实撩起衣摆双膝弯曲跪下来。
试问谁家的小公爷活得有他窝囊?家里没他半分话语权,不管是考功名还是娶媳妇,都是他爹说的算,现在在外面受了委屈,他爹不想着安慰他,而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这事本来跟你没关系,就你爱凑热闹非要掺和进去,这下好了,所有涉事的举子都取消了殿试资格,你这辈子顶破天也就是个贡士。”
梁国公拿着藤鞭抽在梁佑安身边的地上,啪啪作响,“我本指望你能进殿试,能考个进士光耀门楣,如今倒好,什么指望都没了。”
“我靠你还不如靠你妹妹,”梁国公鞭子指着梁佑安,“你这样,给六皇子当个垫脚石都没资格。”
梁佑安缩着脖子,心里不服气可又不敢反驳,只小声嘟囔,“我妹妹又不能考科举。”
一个内宅里的女子,指望她有什么用。
“她是不能考科举,但她能用联姻给咱梁家带来助力,能帮六皇子摆脱目前困境,你能做什么?”梁国公怒道:“你就会添乱,你可知道楚家因为你的事情,前前后后帮你擦了多少屁股,现在已经后悔把女儿嫁进咱家了。”
“那就让他们把人领回去呗,说的好像我稀罕娶一样,”梁佑安直起脖子,“何况又不是我把人娶进来的。”
他耍无赖,“我那天被抓走了,反正人不是我娶的,谁娶的他们找谁负责。”
梁国公这才抽了梁佑安一鞭子,“我怎么有你这样不成器的儿子!你要不是我亲生,我今日恨不得活活打死你!”
梁佑安缩着肩膀,手臂火辣辣疼,终于老老实实低下头。
“我跟你岳丈商量过了,”梁国公道:“这两日春闱榜出来,你若是能得个贡士另说,要是得不到,便把你送进军营里磨练去。”
“军营?”梁佑安瞬间昂起头,伸手扯住梁国公的衣摆,“爹,您怎么能把我送军营里,那也太受罪了,我说不定会死在里头。”
“怕这怕那,这苦不想吃那罪不想受,梁家指望你光耀门楣要指望到猴年马月?”梁国公挣开梁佑安的手,鞭子往他面前重重一掷。
“你可知道,六皇子被免了官职,俪贵妃现在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梁国公走回书案后面,“礼部的事情交给了朝阳举荐的人,她那野心都写在了脸上,六皇子这次若是不能起来,那就彻底废了。”
朝阳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不会给对手留半分机会。她这次见六皇子跌下去,恨不得把六皇子彻底踩进泥里。
梁佑安道:“那我更不能去军营了,我要留在京城帮六皇子。”
这话把梁国公听笑了。
“咱家跟楚家今日刚被皇上敲打过,我跟你岳丈的意思是,先假装抽身出来避避风头,消除皇上的猜忌,”梁国公说,“你留在京中也无用,不如换个地方从地方官做起,这样就算我们陷在漩涡里,你也不会被波及。”
全当送出去磨练了。
用送走儿子消除皇上猜忌,此举也值。
梁佑安听懂了,但很诧异,“爹,您要为了六皇子把我送出京城去当个小县令?”
他震惊到站起来,“我才是您亲儿子啊!六皇子不行还有别的皇子,那八皇子年幼也不是不能指望,您怎么能孤注一掷,把底牌全压六皇子身上!”
虽说他跟六皇子是好友,可莫说好友了,就是夫妻,大难临头也是各顾各的,他怎么能为了六皇子脱困,把自己搭进去啊。
穷乡僻壤的地方,哪里是他能去的。
“不止你,还有你妹妹。”梁国公幽幽开口,“不光是为了六皇子,也为我们梁家搏一搏。”
梁佑安眼睛睁圆,这才明白父亲的意思,“您要用妹妹联姻,妹妹知道这事吗?”
要知道他妹妹心比天高,想嫁的从来只有皇室啊。
要是随意许了人,只为给六皇子当垫脚石,他妹妹定然不肯。
“家里我做主,哪有你们说不愿意的权力,”梁国公没了耐心,“滚出去,你妹妹的事情我找她谈。”
一个后院女子,给她两分话语权,她便以为能在家里做得了主了?笑话。
就跟朝阳一样,有点小聪明就以为能跟他们男人并肩站在一起了?
梁佑芸休想,朝阳也休想。
梁佑安不知道他父亲是怎么跟妹妹谈的,他也不敢多问,回来后先是见过母亲,后又回婚房。
虽说他已经成了亲,可那迎亲的不是他,拜堂的不是他,连洞房花烛夜同榻而眠的人都不是他,他哪里有成亲的感觉。
梁佑安不想见楚清秋,那个女人冷冷冰冰的,一眼像是能把人看穿但又不屑看穿,给人一种清高感,不是梁佑安喜欢的类型。
他就喜欢小雀这种哄着他伺候着他的,让他有成就感,也让他受伤的心得到安抚。
梁佑安在靠近婚房的时候,脚步一拐,溜回了自己以前住的院子。
谁爱伺候楚清秋谁伺候,反正他不去!
梁佑安叫来小雀,搂着抱着,直到晚上有人过来传话。
梁佑安本以为是楚清秋逼自己回去,谁知道来的却是梁佑芸身边的阿秀。
“怎么了?”梁佑安惴惴不安,问道:“阿芸出事了?”不会是跟父亲吵起来了吧?
那梁佑安更不敢去了。
他见着父亲就跟老鼠见着猫一样,还不如梁佑芸呢。
阿秀面无表情,只有眼眶红着,一板一眼说,“小姐说她心情不好,今夜想跟夫人睡,让您今夜就别过去了。”
“哦,哦?!”梁佑安直起腰杆,“那是我名义上的妻子。”
阿秀平静地看过来,“那您今夜回去?”
“……还、还是不了吧,”梁佑安腰又怂回去,有了现成的借口,“嫂嫂陪陪小姑子也正常,我这个好丈夫好哥哥就不去打扰了。”
说完把门一关,抬手抚着胸口。
“吓死我了,我以为是楚清秋叫我过去,”梁佑安跟小雀说,“幸好我有个好妹妹,会替我分忧解难啊。”
更庆幸他妹妹跟楚清秋关系好,什么事情都能帮他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