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不须归>第109章 当朝五皇子

  “殿下身体欠安?”

  “略感风寒,不妨事。”

  “二王子这边一切准备妥当,就等殿下做决断。”

  “李俭,你去外面守着。”

  孟子青心头一跳,连忙不动声色闪进隔壁的厢房,悄悄掩上门扉。

  眼见从门内出来的果然是李俭,孟子青把着房门,心中的疑惑不觉更深了。

  方才凑巧经过,房内三言两语,听得不甚分明,但他晓得,王家是做买卖的,那两个外邦人又是跑货的胡商,既然都是商人,谈生意也不足为奇。

  他在空荡荡的厢房中不自在地来回走了两趟,这会儿出去肯定给李俭撞个正着,待在这里又无所事事,早知道这样,刚刚就大大方方给人撞见,顶多给小王八蛋逮住骂一顿,也省得此时猫在这里躲躲藏藏。

  不过转念一想,王罙从没跟他说过家里究竟做的是什么买卖,是米粮,毛皮,还是首饰,香料?他心里好奇,想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奈何房间的隔音太好,纵使把脸贴在墙上,隔壁的声音也听不见一丝一毫。

  正扫兴之际,忽闻身边那扇橱柜上传出响动,他轻手轻脚上前挪开上头的摆件,冷不丁叫突然窜出的大耗子吓了一跳。

  他想到什么,放下东西,伸手在破损处拗开木屑和墙灰,竟原来隔壁墙上也背靠背镶着这么一扇橱柜,还好巧不巧给一只耗子两边咬透了气。

  这回是真真正正瞧见小王八蛋了,还是那副人模狗样,就是一脸病容,气色不大好,一看就知道昨天叮嘱他吃的药,回去又没吃。

  “殿下还在犹豫什么,要知道,机不可失啊。”半只耳的外邦人嗓音低哑,话里有话。

  “怎么,汗王比我还心急?合作之前,你们不如先说一说,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不等孟子青想明白汗王是哪家老爷,又听那半只耳笑道,“殿下还是这般谨慎。”

  殿下?哪门子殿下?他越听越糊涂。

  “汗王扬言三月之内必取燕都,却又在这个时候让你们来跟我谈合作,我倒不知是何用意。”

  “殿下是我主信任的朋友,只有殿下做了大燕之主,两方才能各取所需,真正结万世之好,殿下既然直言不讳,我也只好开门见山。我主自来仰慕中原文化,主张以和为贵,此次出兵并非我王本意,实乃联盟内其他部落众人一心,殿下也知道,天寒地冻,草原上谁都不好过。我主所求不多,只要燕北凉州、沙州、灵州、合州、岷州、渭州、庆州,原州、伊州、洮州十州之地;每岁黄金、白银、生铁、茶丝;两国边境永开商市,互通有无。”

  “要我燕国十州之地,好大的口气啊。”

  “明人不说暗话,这十州之地看似辽阔,不过都是些荒无人烟的戈壁沙丘,地广人稀,燕人一贯看不上的,赠予我方又有何妨?至于其他,殿下为人一贯大方,想来也不会亏待朋友。”

  “那你说说,这一次咱们该怎么合作?”

  “殿下有经世之才,又负凌云之志,少的只不过是一个机会罢了,二皇子已率领我部高手抵达城外,三日后冬狩大礼,可助殿下一臂之力将老皇帝一举击杀,待得殿下登临大位,兑现承诺,我部再引兵而退,届时兵祸一除,殿下何愁不能安安稳稳坐享天下?”

  “不得不说,你的这个计划十分诱人。”

  “机不可失,殿下还须早做决断,区区十州之地,实在不值一提,非是我危言耸听,若真待大军南下,只怕取的就不只是这十州之地了。”

  “老头子身边高手如云,你们当真有把握?”

  “殿下放心,二王子带来的力士个个以一当百。”

  “你又能保证事成之后,突厥当真守信退兵?”

  “殿下不信旁人,还不相信浑么?我作为汗王特使,一言一行都是我王授命。”

  ……

  孟子青身上的冷汗一遍遍将背上的棉衣浸透,又被衣裳一遍遍捂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厢房里出来,又是怎么走出的酒楼。

  街头巷尾华灯初上,傍晚又疾又冷的风卷着空中簌簌飞落的雪,曳得檐上灯笼吱哑作响,楼头招幌烈烈呼号。

  他听到的太多了,他不该听,不该到那里去,甚至今天压根就不该出门。

  理智告诉他,他该把听到的烂进肚子里,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王罙就还是他的王罙,给他花不完的银子,听他没完没了唠叨,高兴了还来陪他睡觉。

  跟从前一样,管他姓甚名谁,管他是少爷还是殿下,管他跟人做哪门子生意,管他是好是坏,是正是邪,是错是对。

  可是他能么?真能么?小王八蛋现在跟人做的怎么听都是一桩掉脑袋的买卖,他能装作不知道,叫他胡来送死么?莫说不一定能成,就算真成了,与人合计谋害自己亲爹,那是大不孝,将来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况且那些外邦人真能信么?会不会是诓他的?会不会是来害他的?

  孟子青六神无主,越想越怕,却在此时,忽听道旁有人召唤,“公子,算卦测字么?年关里驱邪消灾,管保来年一帆风顺呐!”

  他循声望向道旁的算命摊子,立在原地迟疑半晌,终于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算命的闲了半日,可算蹲到一单生意,待客格外热情,“公子是看相还是测字?不是我吹,我刘半仙无论看相测字还是问风水,那都是一掐一个准儿!”

  孟子青摇头,“不看相,也不测字。”他大字不识一个,年纪大了也没心思再开蒙读书,这些年勉勉强强也就会写王罙两个字,他望向面前的算命先生,小心翼翼问道,“听说北边在打仗,您能跟我说道说道么,钱我照付。”

  算命原本听见“不看相,不测字”,脸已拉下一半,一听钱照付,登时又来了精神,“哎哟我的公子诶,这你可问对人了,不管是南国的,北国的,塞外的,岭南的,天底下就没有我万事通不知道的事儿。”

  孟子青白丁一个,自来对读书人心存敬畏,眼瞧对方确有仙风道骨,说起话来也言之凿凿,好似当真什么都知道。

  算命的捋着山羊须,只道眼前这位定是哪家少爷,年关里闲得发疯,又怕家里老太太唠叨,特意出门闲游找人说嘴的,“要说可不止北边战事纷繁,眼下南面北面那也是烽烟四起,眼瞧着世道说乱就乱了,只不过南面是咱们打别人,北面是别人打我们。”

  坐在摊前的人紧张地伸长了脖子,“能说得仔细些么。”

  “这南面啊,往远了说也不能叫别人,南陈开国君主原本只是太/祖皇帝麾下一个谋士罢了,可此人居心叵测,先是鼓动太/祖皇帝南征,堂而皇之过了江又带着兵马在南方裂土称王,此番皇上下令南征,本就是燕人戬灭叛臣,收回故地的大作为,道义上无可厚非,况且陈国近来又出了内乱,此时不取,更待何时?只不过啊……”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南边打得不顺,公子未听荆州大败在城里城外已传遍了么?”

  孟子青想了想,这些事从前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他即便听也只是听个热闹,从未放在心上,“荆州离燕都如此遥远,可消息却传得这样快,实在不合常理,是不是有人故意散布,想乱我民心军心?”

  算命的哪晓得这些门门道道,天王老子的事,搁谁不是听个热闹,莫看他说得有模有样,所知也不过都是从茶楼里说书的那儿听来的,但他摆摊做嘴皮子生意,最善探察来客的心思,闻听此言,当即抚掌一击,“公子有见识!谁说不是呢,我大燕国的嫡皇子,率领十万大军亲征,岂是说败就败的?定是不轨之徒造谣生事,乱我军心!”

  “……你说嫡皇子?”

  “公子莫不是外乡人?”算命的一脸狐疑。

  “年前不久刚举家迁来京都做买卖,对京都的事情不大知道。”孟子青随口撒了个谎。

  “那就难怪了。”算命的点头应说,“当朝六皇子可是先皇后嫡出的儿子。”

  “皇上有几个嫡皇子,其他的皇子呢?”

  “皇帝三宫六院,子嗣众多,儿女少说也有二十好几,嫡子就这么一个,只不过六皇子少时顽劣,很不得皇帝喜欢,但虽说不得喜欢,如今封王带兵仍旧处处以嫡子为先,东宫之主保不齐就是六皇子,足见皇家到底还是看重礼数的。”

  “可知陛下最喜欢哪个儿子?”

  “这谁人不知,七皇子自小便是陛下的心头肉,皇子之中最是金贵,他母亲兰妃又得宠,背后还靠着四大家之一的严家,太子人选虽未定下,八成就是这位七殿下。”

  “你方才不还说东宫之主保不齐就是六殿下?”

  算命的亦是道听途说,哪顾前言搭不搭后语,给人捉住话柄,却也不慌,大大方方将手一摆,“无碍无碍,总来跳不出这两位殿下。”

  孟子青慢慢对上号了,正房所出的六少爷就是那位六皇子,老爷喜欢的七少爷应当就是宫里的七殿下,四个大管家想必就是燕国的四大家族,他轻声问道,“那……宫里不是还有一位五殿下?”

  “五殿下?”算命的犯了难,寻日街头巷尾六殿下,七殿下谈得最多,被废了储君位的前太子也偶有提及,就连前些时候造反的四殿下也在坊间流传了一阵,唯独这位五殿下默默无闻,除了生母受人编排,其余可谈之事少之又少,面前人对皇家一无所知,也不是本地人,不妨他由着一点小道消息信口胡诹,“这位五殿下,不必提,不必提。”

  孟子青好不奇怪,“为何不必提?”

  算命的压低嗓音,“五殿下的生母是个西凉的女奴,多年前西域一小国国主原本是要敬献公主与大燕和亲,以换取燕国的财富,谁料那女奴贪图富贵,竟趁陛下酒醉,爬上龙床,此事乃宫廷秘闻,腌臜污秽不提也罢。”

  孟子青心中不快,眉头皱得死紧,难怪小王八蛋从没提过自己老娘,“怎么不说是君王酒后乱/性,强迫于她?”

  算命的窃笑,“公子也不想想,一个卑贱女奴,一个人中龙凤一国之君,强迫二字委实牵强。”

  孟子青不愿与人争辩,也无心再听,况且听到这里他多少已明白几分,小王八蛋生母位卑,又无亲族依恃,看样子也不得皇帝喜欢,一无所有却偏有胆量僭越皇位,分明处处不如人,竟铁了心要铤而走险跟人争什么高下短长。

  常言道,英雄不问出处,只要真有才干,何尝不能建功立业,有所作为?但勾结外邦,谋害君王,即便是他这样没有见识的人,也知晓这是滔天的大罪,是出卖国家,出卖祖宗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该干,也不能干呐!

  他从袖口摸出二两碎银,原想警告这人以后莫要再提此事,宣扬是非,可连个街边算命的都敢堂而皇之与人说道,只怕小王八蛋的身世早非秘密。

  他放下银两走出两步,想起什么,忽又倒转回来。

  算命的忙将银子揣进怀中,露出一脸笑模样,“爷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有个弟弟,出生时取了个巧名儿,来京之后,听说犯了当朝五皇子的名讳,家里正合计着另改个名,免得惹祸上身,先生可知五殿下叫什么?”

  算命的还纳闷为何这位爷问来问去不离宫中五皇子,竟原来是这个缘故,“知道,知道,慕容国姓公子总该知晓,五殿下单字琛。”

  “哪个琛?”

  算命的提笔点墨,一笔一划在面前的黄纸上写下那个字来。

  孟子青瞧罢,心说,亏了,兔崽子还是真名好听,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叫。

  “公子,问卜取名也是贫道本业,来日小少爷改名,莫忘了还来照顾贫道的生意!”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