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不须归>第133章 误会?

  “嘿嘿嘿……姐姐……”

  贺岚瞪着一边流口水,一边冲她傻笑,明显神志不清的男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他怎么成这样了?”

  贺琮脸色也十分难看,“司徒定海将他关在地牢里,还拿镣铐锁着,跟喂狗没两样,自然好人也要疯掉。”

  欧阳羡眼中也露出忧色,若不是贺岚说起,他早忘了司徒定海竟还有这样一个同胞兄弟。

  “也就是说,他从前不疯,那又为何囚禁他?”

  贺琮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自保,为了不连累贺家,但不代表他就对那个外人有了什么好感。

  贺岚见兄长冷哼一声反而将脸别开了,实在有欠风度,她望向一旁开口询问的人,“公子勿怪,当年司徒夫人坏了一对双生子,生头胎时难产,险些将第二个孩子闷死在腹中,司徒夫人便认为长子不祥,后来果真有一个道人上门卜了一卦,说他家这一代命里只有一子,却意外得了两个,长子命硬,终有一天要克死兄弟。司徒家为了保全两个儿子,就藏起了一个,既没取名,也未赐字,并且对外宣称只有一子,想来是双亲过世后,司徒定海薄待这个兄长,将他害成这样。”

  贺岚沉思片刻,“这样,你们先出去,让我单独跟他聊聊,看能否唤回他的神志。”

  “这怎么可以?你怎知他……”

  不等男人反驳的话说完,贺岚已别有深意地打断了他,“你不放心可以留下一起,别忘了,我少时翻墙进去跟他玩,踩的还是你的背。”

  贺琮一听,登时变了脸,“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不知?”

  她将一脸疑惑愤懑的兄长推出门去,“你不知的事情还多着呢,眼下正事要紧,你莫添乱了。”

  慕容胤无暇考虑此事究竟能不能成,稍后差池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欧阳铎那里只怕已经得到消息,对他来说,还有极为重要的一关要过。

  欧阳铎急匆匆奔上听风楼,雅间乐姬不慌不忙正在弹一首《高山流水》,独自坐在桌筵旁的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两只手上零星的血迹尚未洗濯干净。

  他挥退房中的乐姬,“他真死了?”

  慕容胤老实点头,“死了。”

  欧阳铎倒抽一口冷气,“你……你……你……”

  坐在桌前的人缓缓抬起头来,“你可要抓我下狱?”

  欧阳铎气得脸色铁青,说得容易,在留景轩人人都看见他们两兄弟与这人同席而坐,欧阳羡又不知死活与威远侯争锋,此事一出欧阳家也脱不了干系。

  慕容胤望着厅中走来走去的人,“贺小姐想了个法子,欧阳公子可否帮忙参详参详是否可行。”

  欧阳铎顿住脚步,神情古怪地瞪着他,“你杀我南国重臣,还要我帮你参详如何瞒天过海?”

  “看来你都知道了。”

  欧阳铎紧紧盯着面前人,冷声说道,“你杀司徒定海,果真是因为一时意气?”

  席上的人想了想,“从他出现,到我杀他,若说意气,不只一时,很多时了。”

  欧阳铎冷着脸唤出暗卫,“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牙床渗出的鲜血已染透衔在口中的锁链,慕容臻早记不清门外换过几班岗,只知道黑夜再度将眼前的一切包裹缠绕。

  “主子,主子,主子你在里面么?是奴才,赵全!”

  他听见窗格被人从外拉开,听见有人在窗前低声唤他,可主子是谁?赵全又是谁?

  “嘭”得一声,门锁被人砸开,星光落在他跟前的地面上,他缓缓伸出拖着镣铐的手,却什么也没能摸到。

  赵全推开门冲进去,瞧见房里的人,不觉掩面大哭,“主子!是奴才,奴才救驾来迟!咱们走,咱们这就出去!”

  慕容臻借着微弱的星光在夜色里看见狗奴才的脸,“你怎么来了。”

  赵全抹把脸,“那天在路上,魏总管说有刺客,安全起见叫主子与娘娘走了另一条道,奴才不放心就离开队伍来寻主子,想不到,想不到……”

  “你走吧,我已无路可走。”

  赵全手忙脚乱摸出他千辛万苦偷来的钥匙,将他手铐脚镣打开,“莫说傻话,快跟奴才走!咱们快走!只要逃出去就好了,逃出去就没事了!”

  慕容臻不为所动,他清楚这狗奴才虽然忠心,却不聪明,能潜进来已是不易,带他离开那是痴心妄想,但穷途末路之际,还有个忠心的人不离不弃,多少也添得几分安慰,他推了对方一把,“你走吧,我走不掉的。”

  面前人信誓旦旦,“我进来的时候没人发现,咱们悄悄地走,主子,咱们悄悄地走!”他说着,连拖带拽强行将瘫在地上的人架出门。

  守卫尸体横在门前,月亮又出来了,恶作剧一般在二人脚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四周已不像他方才潜入时那样安静,慕容臻甚至还隐约听见了阴影中传出的脚步声,不单有脚步声,还听见弓弦拉满,听见风声贯耳,听见利箭扎穿皮肉,听见嘶嚎卡在自己喉中,最终变成哽咽。

  “主子……”

  狗奴才仆在地上,慕容臻伸手想拽他起来,但怎么也拽不动。

  “我儿,你要离开母亲上哪儿去。”

  他丢下身上扎满利箭,已经死透的奴才,缓缓抬头望向人前的母亲,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他原以为将他关在此地,让他像个犯人一样不见天日,锁镣加身,都是严沣那厮的主意,母亲并不知晓。母子纵有再多龃龉,但她绝不会忍心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可他错了,母亲不单知道,看样子甚至是她纵容抑或经她授意。

  “你真的把我当成过儿子么?”

  女人拧紧秀丽的双眉,竭力使自己显出一个母亲应有的慈爱,“你非要跟为娘做对不可吗?”

  却在此时,忽听远处有士兵高喊了一声,“不好了,营内起火了!”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密营一角火光冲天,紧接着厮杀声起,大批黑衣武士突入营中。

  天色微明,忽高忽低的风浪中,一艘两层高的大船行驶在金光迸射的汪洋大海上。

  就在距大船不远的海面上,身形魁梧,须发皆张的海盗放下手中的千里镜,“你确定就是这帮人杀死了二当家?”

  “对,对,就是他们,当时劫我们的就是这艘船!”海盗头子身旁的小矮子连声应道。

  若是裴景佑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那信口开河的小矮子就是离开华亭港那天,劫掠他的那群海盗之一。

  小矮子想起当日之事,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只记得自己正要再去那小子身上搜搜,看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没想到平白挨了一脚,也就在那时,迎面开来一艘快船,船上载满了黑衣卫士,那些人跳上船来就是一通乱杀,独眼死了,大个子死了,胖子死了,二当家也死了,若非他水性好,侥幸逃得一命,只怕也早在海里喂鱼了。

  海盗头子抹把脸,大吼一声,“弟兄们,做好准备,为二当家报仇哇!”

  船舱内,慕容胤挣了挣腕上的绳索,“你这是何意?”

  男人依旧冷着脸,“随我巡视海疆,你不情愿?”

  慕容胤哪有心情跟人巡视什么海疆,司徒定海的事情尚未解决,留景轩不知怎么样了,那道士开炉之日,一日近似一日,事事十万火急,这人竟将他弄来海上。

  欧阳铎自有打算,杀司徒定海不是小事,他带人出来,一是有意叫他避避风头,二是贺家丫头打什么主意,他也都知道,若此事可行,则算她走运,若不幸事败,他自会想办法将事情全数坐在贺家头上,届时既不叫此人受牵连,又给他自己出了浮月斋那口恶气。

  “欧阳大人,请下令返航,送我回去。”

  欧阳铎斜了他一眼,“时候到了,我自会让你回去。”

  慕容胤自然不会听他的,他随此人前来,一来是想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二来也是希望他为了不令欧阳家卷入此事,能助贺家兄妹一臂之力,但现在看来,他想错了。

  他不动声色挣开绳索,正要伺机劫持欧阳铎,以令船只立刻返航,却在此时忽听一声巨响,跟着船身剧震。

  欧阳铎一把扶住手边的椅靠,“怎么回事!”

  “爷,前方发现大批海盗,方才的动静是水鬼在凿船!”

  欧阳铎暗骂一声,“该死,快,备战!”

  慕容胤皱眉,“南方的海盗已经如此猖獗了?”

  欧阳铎没好气地呛了他一句,“你担心什么,有我在,保你没事!”

  慕容胤此时还并不知道,为了防备燕军渡江,陈国大批水师已调往内地沿江布防,海上疏于巡查,守备空虚,盗贼有恃无恐,较以往越加猖狂。

  不等慕容胤起身站稳,船身又是一阵剧烈摇晃,“你带了多少人?”

  欧阳铎沉着脸没说话,他又不是当真出来搞什么巡视的,自然没带太多人。

  狂烈的西风在原野上嘶吼,泥土混着尘沙钻进眼窝耳孔,顾斐扶着身旁摇摇欲坠的人,“七殿下……”

  慕容臻两眼怔怔抹了一把面上的血水,“父皇他叫你们杀我……还是抓我?”

  顾斐实话实说,“我等前来,并非奉了陛下的旨意。”

  “那你们……”

  顾斐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乃是奉了王爷的命令。”

  慕容臻夺过信件,望见纸上熟悉的字迹,霎时红了眼睛。

  “我于千里之外,分身乏术,望君念在过往主仆之义,将此事呈报家主,替我走这一趟。”

  “七儿稚子心性,对父皇唯敬与爱,绝无异心,此事定有误会,只恐七儿此际受制于人,身不由己,望君无论如何护殿下早日脱离险境。”

  “七儿虽偶有顽劣过激之举,然一向是非分明,凡此种种,必有苦衷。”

  ……

  顾斐很费了一番功夫,才查到严氏的密营,原以为主子信中所言多是臆测,不想七皇子竟当真被囚禁在营中,密营守卫森严,今夜是严沣外出,带走了一部分叛军,他们才敢冒险劫营救人。

  “殿下,若当真有误会,不如随我立即回京向陛下解释清楚。”

  慕容臻抬起头来,忽而冷冷一笑,“误会?哪来误会?”

  顾斐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殿下……”

  慕容臻下意识仰起脸,强忍的泪水还是顺着眼角滚了下来,“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狗东西,瞧不起我,他说我不会反,我偏就反给他看!”

  “……殿下。”

  慕容臻朝他瞪眼,“除了这两个字你不会说别的是吧?”

  “殿……”

  慕容臻将信件折好,小心收入怀中,“我知道,你还记着,当初我诬赖你在猎场行刺我的事情。”

  “属下不敢。”顾斐担心追兵随时会搜来,“殿下,时辰不早了,速速启程回京吧。”

  慕容臻惨笑,京城啊,他再也回不去那个地方了。

  “是我亲手将那盘毒香端给父皇的,如你所见,严氏已是实打实的反贼,那成千上万的军队更是彻头彻尾的叛军,我永远记得六哥在燕郊单枪匹马令三万叛军俯首称臣,山呼万岁时的模样,我做不到他那么好,但还是想试一试,你来帮我吧。”

  顾斐张张口,他其实想说那不一样,主子敢单枪匹马迎敌,是他原本就一身武艺堪敌万人,是他已经深思熟虑将一切安排妥当,是他手中还握有那些叛将的家眷做为筹码,所作所为绝非一时意气妄逞英雄,但他到底没有说,他信任主子,也就意味着相信他的判断。

  慕容臻觉得自己活了这么些年,总算聪明了一回,这里有一支现成的叛军,慕容詹那里也有一支,消灭了慕容詹,慕容胤就能高枕无忧做太子了吧。

  白鹭宫中,分明一切尽在掌握,裴景熙却仍是心神不宁,那人总能给他惊喜,原本郑万祥那条线他已经决意放弃了,但没想到元宝带来消息,郑万祥手下的副将冯兆竟主动要求合作。

  他这才知晓,尽管郑亳大难不死,欧阳氏却一怒之下把郑万祥杀了,这欧阳氏先是对郑亳见死不救,后又对郑万祥痛下杀手,以至于他手下的寒门子弟人人自危,欧阳家虽另派了亲信接受郑万祥这支卫军,但要完全控制这些人绝非一两日就能完成。

  另一边,算算时日,救兵应当也该来了。

  说是来拱卫陈都,却日日在宫中饮宴,涂山虎望着身旁一脸高深莫测的人,“阿鹰,你在想什么?”

  涂山鹰当然是在想慕容胤要如何从铁桶一般的陈宫中救出那个人,以及靖南王已来了陈都多日,究竟是偌大的陈都竟没有一人认识敌国的王爷,还是认识的人却都心怀鬼胎,选择缄口不言。

  “我们真的要和燕人打仗啊?”

  涂山鹰说出自己的判断,“陈王看样子并没有派我等外出作战的打算,若燕人真来了陈都,这仗也就不用再打了。”

  涂山虎十分烦闷,“我想回去了,想月儿,想大家。”

  涂山鹰看了眼坐上与人推杯换盏的主将,陈王已下令,命他们明日拔营,与前线兵马汇合,协助陈军守卫金宁要塞。

  “明天我回蜀中,你带人去金宁,另外留一个小队人马在这里随时打探陈都的消息。”

  涂山虎愣了一下,“陈都的消息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涂山鹰神情严肃,“你要是觉得他跟你也没什么关系,算我没说。”

  涂山虎一头雾水,“谁……谁呀?”

  涂山鹰脸色不太好,“靖南王,慕容胤,你挂在嘴上的馒头哥。”

  “你说什么!”涂山虎霍得站起身来。

  涂山鹰伸手将人拽回座位,“大呼小叫什么。”

  涂山虎紧张地压低了声音,“你说……他在陈都?”

  涂山鹰点头,“嗯。”

  涂山虎抹把额头的热汗,“胆子也太大了吧!”

  “你心里知道就行,他这个时候来陈都,总不是来游玩的。”

  涂山虎望着自己的好兄弟,“阿鹰,你心里其实也是担心馒头哥的,对吧。”

  涂山鹰嗤笑一声,“我是担心前些日子在陈宫是不是一箭把他射死了。”

  涂山虎吓了一大跳,“你说……那个黑影是!”他强行把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那你这时候回蜀中?”

  涂山鹰犹豫着拿出昨日收到的密信,“看看这个。”

  涂山虎接过信件,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为什么会这样?”

  涂山鹰默然良久,本以为新王能真正给蜀人一个新的未来,没想到也是这等心胸狭窄的弄权之辈,“他将涂山氏子弟送到陈国来当炮灰,恐怕就是为了囚禁大长老以逼问灵药。”

  “逼问灵药?”

  “你初时见到大长老的真容,心中不觉震撼吗?”

  “可大长老他原先不是易容的吗,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借已故大长老的威信来鼓励大家!”

  涂山鹰摇头,“你这么想,不见得旁人也这么想。”

  “可他是蜀王啊!是大家拥戴的新蜀王!总不能他也以为世上真有能让人返老还童,重现青春的神药吧?”

  涂山鹰看了他一眼,“燕王不就是个例子么?”

  “就算是木还丹,也要几代大族长耗尽心血,上百年才能炼成,蜀人都知道的事,大王竟不知吗?”

  “知道是一回事,相信又是另一回事。”

  涂山虎的心沉了下去,“你回了蜀中能做什么?阿显寄信是为了求救,你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啊!”

  涂山鹰突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那就更得回去,所以我叫你去金宁,据我分析,燕人有渡江之意,但此时绝非渡江的最佳时机,他们一定还有其他动作,况且靖南王现下人在陈都,金宁正是南下陈都的必经之路。”

  “你让我帮他?”

  涂山鹰斜了他一眼,“我让你随机应变,一旦察觉昝吉不对劲,立马杀了他把族人带回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