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大多源于气场,面容依稀也有几分,大多是冷漠的、教人不敢多看的,至于其他,还有几分淡然。

  仿若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哪位商业大亨,相待与寻常人并无两样:“陈先生。”

  青年道:“请您考虑考虑。”

  离去前,又见他偏头,侧颜如画,一副礼貌疏远的模样:“我等您消息。”

  ……

  齐延发现母亲近来心情奇好。

  不同于往日从主治医生的言语中的了解,她的喜悦摆上了明面,显得格外舒畅。

  每日清晨总笑着看向窗外,框在狭窄窗户里的蓝天白云也看得津津有味。

  笑容自然不是作假,唇角弯弯,眼睛眯起,眼尾的皱纹炸起,至少齐延自记事起,就未见她这样开朗。

  心情好,治病就更加积极,甚至于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下床走走。

  她的原话是:“总坐在床上,身体都要生锈了,下床走走活络活络筋骨。”

  病人心情愉悦,配合治疗,也有助于医疗进程。

  齐延划出每日清晨的时间陪她,到中午吃完午饭,就出门寻找工作。

  人生是苦恼且短暂的,对于穷人而言。

  齐延的责任要加上病弱的母亲,和一个不负责的父亲,加倍的烦恼。

  他在报纸上寻找工作,应聘去却连他的信息没看,就委婉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招了。”

  肉眼可见的排斥。

  他回想自己在上一任老板口中听见的陈家二字,自然也是清楚。

  陈嘉润自然不会费心费力来折腾他,甚至连他是谁都是自己主动介绍的。

  答案已经明晰。

  陈自祈这个名字,他不是没有听过。

  李雯与他讲过,司机也与他聊过,至于在与陈嘉润对峙时,这精神抖擞的男人也笑眯眯道:“你和我家小祈还有点相似呢。”

  相似吗?

  相似在哪?

  男人没有说。

  齐延也没有问。

  尽管他从未见过那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男人,但他实在不喜他。

  娇纵的人成千上万,从没人将人养成猫的。

  丧失了人权的人还是人吗,这是个深奥的学问。

  齐延没有时间去思考。

  他在寻觅工作中接连碰壁,前途一片昏暗。

  一天傍晚,母亲望着他,忽而开口:“小延。”

  母亲叫他总是齐延齐延这样叫,极少数时候会叫他小名。

  小名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齐延垂目,望着母亲面上因紧张不断避开的眼珠,轻声询问:“怎么了?”

  母亲蠕动双唇,似乎有些紧张:“你的生日快到了。”

  生日落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

  齐延未有一丝喜悦,他蹙眉,不太在意:“知道了。”

  不需要大办,也不需要闹得人尽皆知,他自然也没有朋友能分享这份喜悦,因他自小就冷感,周遭也没人能庆祝,只有母亲还记得。

  他的眸子渐渐放柔,望着病床上的女人。

  女人在他的注视中,狼狈得移开了目光:“你的生日,我又怎么会忘呢?”

  齐延没有说话。

  他忽而冒出个古怪的念头。想与人分享这个消息,或许会得到一个不大不小的祝福。

  他并不是需要祝福,也并不想获得陪伴。

  他在隐晦得思念一个少年。

  可惜,他不在。

  陈自祈的生日快到了,这个消息隐隐约约传递到陈三愿耳边,是在一个夜晚。

  消息是陈自祈自己说出来的,他笑得格外灿烂,也很幼稚。像终于获得了理想中的玩具,格外强势。

  “你要送我什么?”

  他直白询问小猫,或许也带着点索取的意思。

  目光触及到小猫蜷缩的小腿,又舒展开:“乖一点。”

  怎么算得上乖,怎样又是不乖呢?

  陈三愿也没有思绪。

  他只好将□□在被子外的小腿缩回去,连带着摇晃铃铛作响的脚链,发出一阵细碎的声响。

  家猫抬眼,小声道:“我很乖。”

  声音小小,低微得挠得人耳朵痒,他咬着下唇,缩回被子,又被捉回来,被主人抱在了怀里。

  很炽热的怀抱,散着热气,可是很紧,力道很大,近乎要将他揉碎。

  这个失而复得的人类不懂得矜持,紧紧贴着他的侧脸,好像要吻下去,呼出的热气打在小猫的耳边,烫出一道红印。

  他的声音带着引诱的气息,缠绕着小猫的身体,仿佛巨蟒环绕:“我的生日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生日礼物是个需要好好斟酌的东西,小猫难得想了想,说:“没有想好。”

  “把你自己送给我。”

  他说:“你不是一只猫吗?”

  “把你自己送给我。”

  小猫抬头,从人类的眼中窥探到浓墨,阴沉昏暗。

  仿佛要将他吞噬。

  他不懂这份可怖的来源,认真摇头:“不好。”

  齐延说不能答应奇怪的理由。

  他说人类的约定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小猫不是人类,却生活在人类世界,所以还是不好。

  他的拒绝没有得到回应。

  有人捂住了他的脸,用宽大的手掌附在他的脸颊,又捏住他的耳朵,来回厮磨,“陈三愿,你是我的猫啊。”

  “猫是需要报恩的。”

  这是古老传说,尽管陈三愿从未听过。

  他陷入了一片黑暗,项圈被人捏住,呼吸稍稍困难,他轻轻喘息,终于发出一声抗议:“闷。”

  陈自祈想要亲吻他的唇,又看向他起伏的胸膛,心中自是有千般纠结,最终还是化作一份无法疏通的燥热。

  这份礼物时隔多年,总得要他亲手打开。

  变成真正意义上独属于自己的礼物。

  还有几天。

  ……

  陈自祈近日接到不少陌生短信,路上也总觉得有人盯着他。

  这事他小时候经历过,有钱人的意外除了破产大多就是绑架。

  他瞧见了那个总藏在家门口躲着看他的男人,吩咐司机将他丢出去。

  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子,满脑子叫着自己的名字。

  生得那样恶心,觍着脸过来,简直不忍直视。

  他并未察觉那个男人眼底的绝望,以及孤注一掷后惨遭失败的癫狂。

  阴暗的屋子里,被揍得两眼昏花的肥胖男人趴在地上,低低喘着粗气。

  身侧站着的十几个壮汉手中拎着铁棒,面上带着戾气,瞧着既不好惹。

  端坐在屋子唯一椅子上的男人露出一个冷笑:“还记得之前和你说过什么?”

  “砍了指头还不老实,当我这是慈善家呢?”

  “五百万,你有几条命能填上?”

  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慢慢走到齐勇面前,抓住他脏乱的头发,瞥见他被揍得瞧不出面容的五官,不禁好奇:“你到底哪儿来的底气,还来我这?”

  齐勇动了动唇,可惜气息微弱,旁人听不清声音。

  男人将耳朵凑过去,听他沙哑的声音里断断续续吐出一段话:“不、不要,不要打我……”

  “不想打,容易啊,还了钱就行。”

  “有、有钱。”

  “我、我儿子有钱。”

  不提这个还好,一想起这件事,男人就浑身难受,这辈子没见过那么狠的年轻人,揍人尽往脸上打,手下那几个人脸上的疤到现在还没消呢。

  “你儿子都说没钱了。”

  男人仔细想想也是,就那天看见的那身上破破烂烂全是地摊货的青年,兜里怕是比脸上还干净,怎么就鬼使神差听了这赌鬼的话呢?

  信他有钱,还不如信这孙子故意拖延时间呢。

  男人阴着脸,不耐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给我耍什么心机。”

  “我、我儿子真有钱。”

  “哦?”

  男人没心情继续和他聊天,直起身,居高临下望着他,“有钱不给你?”

  他实在没有耐心,就要转身离开。

  却见齐勇仿若惊恐,磕磕巴巴开口:“不,不,你们找错了,你们去找陈家,找陈自祈。”

  陈家那是何许人也,当地百姓没几个不认识的。全国范围也有连锁公司,为当地也捐了不少钱,真正意义上做到了热心企业家。

  他以为这人在瞎扯淡,转身离去,又被他扯住了裤脚:“不,陈自祈,真是我儿子,不信,你们去找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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