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晋升得倒是挺快的。”
待在阴影中的人阴阳怪气地说。
和凯撒交接的人依旧是混进新狱警队伍里的泽维尔，他的申请刚刚通过，巡逻区域从典狱长所在的核心区变成了陆面监狱的A区。
他申请时害怕暴露自身，因此并没有将意向的巡查区域固定于凯撒所在的位置附近，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典狱长直接将他安置在了这里。
“大概是因为我的能力确实比较强？”凯撒从衣兜里摸出来一个小巧的东西，放进了泽维尔所提供的盒子里，“如果你也能用两周时间获取同质同量的机密，我相信你的晋升速度也不会慢到哪里去。”
泽维尔脸色难看，但涵养还算不错，也可能是这段时间被他气过太多次已经没脾气可发了，很快就抛开了两人之间的龃龉，把话题引向了工作：
“放心吧，等你回去以后肯定会是陛下在阴影中的近臣——前提是你能活到那时候。对了，既然你能力这么强，就顺便多查一个案子吧。”
“支线任务？”凯撒询问，“具体内容是什么？”
“对你来说当然是支线任务，你的重心还是应该放在帕拉索尔身上，上面对你的情报非常满意。”
泽维尔没怎么过脑子，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但他的眼神出卖了他自己，在说话的同时，他幅度很小地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他看的地方……正好是自己房间对面的那间囚室？凯撒也跟着瞥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那里面关押的是一个连环杀手，而且是自以为自己代表正义、审判罪人的那种可笑的罪犯。在还未被抓之前，曾多次在雨夜猎杀被他认为不配活下去的人。
在听说凯撒劫持了一艘飞船却让所有人都活着下船了以后，他曾大肆嘲笑过凯撒，说凯撒就该和飞船上所有人玩个大逃杀类的真人游戏，。
他该感谢新监狱是单间。凯撒心平气和的想。否则他就会让这人体验一把什么叫真人版大逃杀。
“我对面关押的人也被收买了？”他突然问道。
他面前的这位间谍狱警下意识做出防备的姿态，但很快又放下了手，好像这件事根本不重要一般的回答说：
“被你看出来了？我可以告诉你，猜对了。从原则上来说，除了我们这种交接关系以外，其他人不该知道彼此的关系。不过那个连环杀手的级别不高，性格又有点问题，自然是比你我的等级要低一级别的。”
泽维尔又检查了一遍盒子内的东西，确认并未损坏，之后将盒子又藏在了自己的身上。在做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随口提醒道：
“所以，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应付不了的场面，迫切的需要一个背锅的人选，就把他推出去挡灾吧，上面不会问责你的。”
“这算是前辈在传授经验吗？”
凯撒若有所思，没想到他的这句话无意间又戳中了交接人的痛点：
他现在的贡献值远超过了泽维尔，在帝国隐藏的那本人员档案中的职位极高，称泽维尔为“前辈”自然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你觉得是就是吧。”泽维尔很冷淡地回应说，“接下来我会简单介绍一下另一项任务，你了解一些就行，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的人也在追查这件事。”
“所以是什么？”
“死狱星近期凭空多出来了不少特殊的通讯器，可以连接星网，还有些别的功能，”他看了凯撒一眼，发现凯撒手中的就是上面下令要让追查的物品，“没错，就是你手上这个……等等，你怎么拿到的，怎么这么快？”
“两周前就有。还记得吗，我们达成交易的那天晚上，我出门就是去拿这东西的。”
一看他的反应，凯撒就想明白了，通讯器在其他区域传播起来的时间肯定比他拿到通讯器的时间晚了很多，而且，效力于皇帝一方的密探们都没有查出来，把时间搞错了。
“什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时间居然错了！”
泽维尔先是难以置信，很快就狂喜起来，他意识到自己抓住了一条很重要的信息，一条说不定能让他晋升得和凯撒一样快的重要信息！
“我知道的东西也不多，现在我们这边还没有人查清楚这件事，你小心一点就好。”他的语速变快了不少，看样子是等不及了，想现在就去上报这条信息。
“小心什么？”凯撒淡淡地问。
“小心被上面的什么东西蛊惑，”泽维尔说出口，随后意识到听起来有点太像骗子了，给自己解释道，“调查这件事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也没人跟我清楚地解释一遍。反正是说这东西有点邪性，你注意点就行。”
“知道了。”凯撒看出没法再从他这边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便直接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附近，刚靠近门口，他就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血腥味被房门阻隔了，但死亡的气息却并不会减淡。
他只是稍稍停留了一下，动作上有半秒的不连贯，接着就像什么都没发信息一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时隔多日，又从隔壁传来了敲击墙面的声音，这不太正常，毕竟用通讯器联络的效率比这种原始的方法高了不知道多少倍，自从拿到通讯器以后，隔壁的情报贩子就再也没有敲墙找过他了。
隔壁先通过商量好的暗号确认了他的身份，确认了以后，才开始了消息传递。
情报贩子Z：“你刚才去哪了？对面、斜对面、你左侧那间的人都死了，你知道吗？”
凯撒想了想，反正附近人都已经不在了，再有什么秘密，小声点说也不怕被听见了，便直接开口：“知道，刚才回来的时候发现的，不过没有去探查。你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隔壁犹豫了几秒，也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带着些许不自然，是被劣质的声音处理器处理过后的声音：
“知道，也不知道。我也不是在故弄玄虚，实在是不好说。”
“有什么说什么。”凯撒想不通他这是在卖什么关子，“难道你还需要我付你情报费吗？”
“不用不用，那我简单点说。”
“说吧。”凯撒已经不指望他三两句解释清楚了，今天他遇到的所有说自己会“简单点说”的人都会多说不少废话。
“就在刚才，那三个房间的监控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通讯器上，”情报贩子紧张地说，“我很确定是监控，那个视角绝对是监控！”
“是监控，怎么了？难道你是看见那三人突然给了自己一刀？”
“没错！你怎么一下子就猜中了？”情报贩子的声音陡然提高，“可他们居然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继续说：“这还不是最诡异的，最诡异的是我看到他们三个动手之后，也产生了对自己动手的想法！好在我控制住了自己，你回来之后才能有一个人剩下来给你讲清楚这事。”
“我怀疑他们也是被通讯器蛊惑了。”情报贩子说，“现在都不敢碰那玩意了。”
“我以为你很清楚它们的来源。”凯撒提醒他，“别忘了，当时提供地点的人是你。”
“可我真的不知道啊！”情报贩子有点急了，“你不会是怀疑到我头上了吧？我就是做情报生意的，手上正好有条可信度比较高的，就想着拿来让你帮我办点事……这不意味着我就是源头啊！”
“但你还是隐瞒了一些东西。”
凯撒知道通讯器不会是情报贩子能弄出来的东西，但也没有完全信他。
他现在只需要知道情报贩子是从哪得来的消息，别的在刚拿到通讯器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就是隔壁说的通讯器？”
把和末日世界里的人们使用的手机差不多的通讯器放到桌子上之后，系统就扑了上来，怀疑地绕着它转来转去。
“怎么了？”凯撒问它，“有问题？”
“有问题。”系统很肯定地回答道，“你们也许没有见过，所以没有感觉，但这东西给我的感觉……很像是在我们那里会被销毁的那种次品系统。”
“但这些又很陌生，肯定不是来自于主系统的，肯定和我不一样，”系统烦恼了起来，“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和主系统很相似的东西存在吗？不应该啊，这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世界吧？科技没有那么发达吧？”
“说不定，想想意识转移技术。如果不是因为希利亚的身份，我们还不会这么早就发现。”凯撒拿起来通讯器，却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这个世界明面上的技术水平和真实的水平差距太大了。”
“也是啊。”系统踩了踩通讯器的屏幕，“有没有可能和之前那个直播间的主播有关？表面平平无奇的主角实际上是隐藏在普通人中的神秘生物？”
“应该不是。但你这么说，我认为有可能是另一个。”凯撒想起来了那个从未说过自己名字的主播，“对人类来说，‘借助星网将精神力精准传输到观众身边’或许太夸张了，但如果他本身就不是以人类的形态存在的，而是以数据形态存在……”
“那他应该不会想吃了我吧？”
系统突然发出了肚子饿的响声。
凯撒：“？”
“因为我现在就觉得很馋啊。”系统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通讯器，“我有种感觉，觉得它肯定超级好吃，说不定多吃一点还能让我进化。”
凯撒立即把它扒拉到了一边，将通讯器放在身上带好。
“暂时还不能吃。”
“那我现在可以吃了吗？”
系统用爪子拍了拍他，发出了渴望的声音。
“你跟隔壁的情报贩子说你帮他销毁这东西，我负责把它吃掉。”
“你确定你不会吃坏肚子？”
“确定！”
于是，凯撒问隔壁：“你还要留着这个通讯器吗？”
“我再考虑考虑，你也能想到，告诉我的那个人在我这挺重要的，我还要守信，不能随便泄露顾客……等等，你说什么？”
刚一听到凯撒的声音，情报贩子就说了一大堆，话说完了大半之后才发现凯撒并不是在追问他之前的问题。
“你还要通讯器吗？如果不想要了，我可以帮忙销毁。”凯撒重复了一遍。
“真的？那太好了。”
这对情报贩子来说几乎是个惊喜了。
“那我怎么给你？你现在方便吗？后半夜巡逻得紧，是不是不行？还是说等到明天早上餐车送餐的时候，我从门上那个送餐的缝里把通讯器扔餐车上？”
情报贩子赶紧问凯撒，究竟该怎么给他。
一墙之隔，凯撒和系统也聊完了。
“不用那么麻烦，你离它远点。”凯撒说。
情报贩子虽不明白他是想干什么，但照做了。
接着，通讯器居然就这样在他的注视中消失了，消失时的样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吞掉了一样。
“没了？”
情报贩子愣在原地，等了好久，才走过去摸索着。
“真没了？”
系统的进食策略可谓是简单粗暴，它不光吃掉了它所需要的数据体，还处理掉了通讯器的实体外壳。
在吃完以后，某一项很久没有发生变化的数值突然改变了。
【积极性】：高
【信任值】：强
【转化度】：中（上升）
希利亚也注意到了转化度的变化，难得的用上了属于他们两人的频道：
“是你做了什么吗？”
“算是吧，”凯撒看着进一步独立于主系统的系统，“其实是系统主动提议的。”
“好像发生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我明明只是缺席了一下午，怎么感觉咱们两边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希利亚吐槽道。
对面房间内。
已死之人不会再死一次，但还可以带来不小的麻烦。
曾经自认为是凌驾于他人生命之上的审判者的连环杀手已经死了，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通讯器正在他的脑袋旁边，没有人给他发任何消息，屏幕却突然亮起，机身也跟着震动了起来。
机身的震动带动这他面部的皮肤也震颤起来，好巧不巧，正好就让他的义眼弹了出来，一直滚到床底下，像保龄球一样撞到了地面上摆放的一堆小瓶子，使得瓶子重心不稳，倒在地上摔碎了。
无色的液体从破碎的瓶子里流了出来，挥发得很快，挥发出来的气体又被换气装置吸走，通过管道蔓延到其他地方。
瓶身之上，印着很好辨认的字样：
合成信息素（浓缩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