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做好准备, 所以每个人脸上都闪过慌乱之色。

  盛母笑着让盛飞走近:“小飞你快过来,我来给你介绍,这位, ”她抓起白赊月的手, “是你哥哥。”

  “原来你哥哥真的没死,这么多年我的感觉一直都是正确的,我们还傻到为他建什么衣冠冢,幸亏小宁, 是他心思细腻,发现了这其中的联系, 又来求证, 我们才得以找到你哥哥。”

  盛飞看向白赊月,他出生的时候白赊月已经在那场海难中失踪, 他们兄弟俩,可谓没任何感情。

  他眼中冰凉:“确定吗?做过DNA吗?”

  “不需要做,你哥哥他记得我们所有的事。”

  “呵!”盛飞冷哼,脸上没有任何喜悦之色,“既然都记得,那为什么他不来找你们?”

  “他那个时候还小,等他长大了找过我们, 只是因为他养父的原因……”

  “养父的原因,还是养父的钱?”

  没见面之前,盛飞就对他那个所谓的哥哥就有意见, 这回见面了, 发现亲哥哥竟是他老板, 还是抢走玩弄姜宁的那个人, 这意见就更大了。

  “小飞你别这么说, 你哥哥当年被他养父所救,养父供他吃住供他读书,把他培养成这么优秀的人,他报答养父留在他身边我跟你爸爸都能理解的。”

  “你理解他,那你理解我吗?因为找他,害得我吃不饱穿不暖,你们也能理解你们以前的所作所为吗?你们的时间都花在失去他的痛苦中,你们把我培养成优秀的人了吗?”盛飞从包里拿出刚获得的水晶视帝奖杯,“哐叽”一声砸在地上,“即便你有多大的本事,我都不需要你的保驾护航!”

  满心欢喜提前到家与父母相聚庆祝,哪知看到这个人,以前“死”的时候父母都将精力放在他身上,如今回来了,属于他的那点可怜的亲情又将荡然无存。

  盛父走过去道歉:“以前确实是我们的错,我和你妈妈也都想弥补你……”

  “以前的事我已经释怀,这个你们都是知道的,只是你们……”那副其乐融融的场面带给盛飞的震惊不小,他很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相认的?”

  他爸说:“半年前。”

  盛飞难以置信:“半年,半年……你们瞒我半年,很好、好得很!”

  他抓起背包离开自己的家,盛父想要追上去,被白赊月拦下,“我去找他谈谈。”

  他一路跟出去,盛飞的表情很平静:“我们俩没什么好谈的。”

  “我知道你对我印象不好,是我让他们不要告诉你,想着为你做点事情之后再与你相认,这样也许会顺利一些。”

  “你我本无冤无仇,可是我对你的印象不可能改变,你不用浪费力气为我做任何事。”

  “他们都希望我们能相认,父母都在等团圆的那一天。”

  盛飞停下脚步,看向白赊月:“如果你不是白赊月,我相信团圆的那一天不会很晚到来。”

  “我的身份……”白赊月说,“说说你的想法,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这个世界上不是任何东西都可以拿来谈的,但是你想谈,好,我的条件是要你离开姜宁,我就认你是我哥哥。”

  白赊月听到这个条件,觉得很无理取闹。

  “我与姜宁是否在一起 ,应当由我们自己决定。我知道他曾经和你有过一段情,但我们都是成年人,成年人应该学会如何处理已经结束的情感关系。”

  盛飞重复白赊月的话:“你们自己决定?”他问,“是你们决定,还是就你一个人决定?”

  白赊月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条件引诱的他,我也不知道这过程当中你对他有没有用强,更加不知道你用什么条件把他拴在身边,”盛飞平视着白赊月,“娱乐圈那么多花美男你玩谁不可以,他是我唯一觉得愧疚的人,你放过他,我就认你。”

  白赊月摇了摇头:“你可以把我当成万恶的资本家,但你不能把姜宁当做任何人都能欺辱的人。”

  “你是我弟弟,这件事在血缘上不能改变,我会等你认我,但是要附加上离开姜宁这一条件,我不会答应。”

  姜宁也跟了出来,远远地站着,直觉他们之间会不欢而散。

  白赊月走来,他着急问:“盛飞他认你了吗?”

  白赊月揽着姜宁的肩膀:“他需要时间接受,给他点时间。”

  “饭吃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

  盛飞是白赊月亲弟弟这件事首先在几个朋友之间传开。

  罗定问席君昊:“那白赊月真是白家养子?真是盛飞的亲哥哥?”

  席君昊在他身边这么些年,这件事也是才刚得知,心疼他把一个秘密藏那么辛苦,也埋怨他不该一个人承受一切。

  “我一直觉得人很矛盾,也很割裂,你看白先生这个人,表面冷酷无情,当时揍赵元庆儿子的时候把人揍得血肉模糊一点都不含糊,可他为了报恩迎娶恩人的女儿,养育恩人的后代、打理恩人的产业……委屈自己把自己活生生活成另外一个人,我想人世间,至仁至义的事,莫过于此。”

  席君昊很有感慨,罗定知道他对白赊月的情谊,某种角度来说,白赊月也是他的恩人。

  “这么些年,你又当朋友又当下属地陪在他身边,你也是个至仁至义的人。”

  如果没有白赊月,席君昊估计还在那污泥里摸爬,“与他比,我这些算不上什么。”

  “这件事已经慢慢传开,相信用不了多久白家人……不对,可能现在、也有可能比我们早,白家人已经知晓了这件事,他们可能正在商量该怎么把他从白家的位置上拉下来。”

  席君昊轻轻笑开:“那个位置啊,他早待腻了。”

  罗定:“?”

  “你不知道吗?”席君昊调着酒,“他现在,最喜欢与小姜宁待在一起。”

  罗定也笑:“看来这次,姜宁没有选错人。”

  “那你呢?”席君昊把调好的酒推给罗定,抬抬下巴看了眼坐在不远处卡座上的陆司,“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我?是想做1还是想做0?”

  “当年是我爸对不起你,”罗定拿起酒杯放在唇间轻抿,“中国有句古话,父债子偿,我以前觉得很不可理喻,但是现在想想,老祖宗留下来的话,好像又不是那么没有道理。”

  这话算是说开了。

  “可是陆司,”席君昊摇了摇头,他的遭遇听到过些许,“是个可怜人,你与他说清楚的时候尽量委婉些。”

  罗定:“我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你与我在一起,会感到不自在吗,毕竟你与我爸……”

  席君昊:“……”

  其实他早就知道罗定接近他目的不纯,最开始的时候有意与他玩玩,只是后来事情愈发不可控,而此罗编剧,并非那个对不起他的编剧。

  他也和盘托出。

  听完整件事,罗定恨得牙痒痒,“合着我没成功利用你气我爸,反而让你得了便宜睡我一次又一次是不是!”

  罗定气得把手中的鸡尾酒杯砸向席君昊,席君昊没躲,脑门被砸出一道血痕。

  看到那血,罗定一下子心疼:“你怎么不躲?”

  席君昊嬉皮笑脸地看向罗定:“老公做错事情,要打要骂任由老婆处置。”

  这么一个称呼,罗定气又上来了:“老子特么从没向谁撅过腚,今晚我必须做1!”

  谁1谁0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在二人之间争执不休,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关心朋友。

  席君昊点燃一根事后烟,“盛飞不认白先生这件事,虽然是他们家的家事,但你作为朋友,开导一下也无妨。”

  罗定撅腚累得很,说话气若游丝,“盛飞的症结在姜宁身上,他一直认为自己对不起姜宁,而他同时认为白先生依旧会对不起姜宁,他不想姜宁再次受到伤害。”朋友之间聊起这件事时,他们分析过盛飞的心理。

  “他只看到了表象,说不定了解白先生是个怎样的人、知道他在豪门过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日子,他会认他。”

  “这件事,我找个时间先跟姜宁聊聊,我想还是姜宁出面比较好。”

  -

  下半年有个电影节,《记忆障碍》作为一匹黑马在业界获得很高评价,姜宁携唐丽华等一众主创人员走红毯,唐丽华再度摘得影后,姜宁入围影帝候选人,再一次与奖项擦肩而过。

  结果出来后,粉丝、艺人朋友纷纷送上安慰。

  白赊月给老婆做了顿丰盛的晚餐,他当时知会过姜宁,想要在国家台主办的“金芍花”节上获奖并不简单,如果可以,他这边可以动用一些关系,但不能保证。

  以前姜宁还会想要用到一些手段来获奖,但如今觉得,重要的东西除了自己的事业,还有身边的人。他想要堂堂正正地拿奖,堂堂正正地去拿下《末世》系列主角。

  ——当初与白赊月的约定。

  “站在组委会的角度,以我的资历,获得“最佳新人奖”或者“最佳男配”这些比较合适,可我偏偏演的是个男主,“最佳男主”如果给我,流量艺人这个称号我又沾点边,势必会引来嘲讽。”

  “《记忆障碍》对于我的评价挺高的,能够提名,也算对我的肯定,所以也没什么遗憾。”

  白赊月摸着他的脑袋:“比我那个时候见你,不急不躁多了。”

  “跟你学的。”姜宁夹过一块鲈鱼,塞进嘴里。

  白赊月笑着:“鱼也爱吃了?”

  “你喜欢的,我都想尝试。”

  就像白赊月克服晕海症,也是为了他。

  晚上罗定把他喊了出来,一来安慰姜宁没有拿到奖,二来想要了解盛飞和白赊月之间怎么样了。

  “我也没多问,我问多了,他心烦,不过盛飞应该没认他,如果认了,他会跟我说的。”

  罗定和宋羽潇把以前分析的盛飞心理与姜宁说了一遍,一致认为:“还是你去找盛飞谈谈比较合适。”

  “都是一路走来的好朋友,我不认为这是多管闲事,他有事,我们应该陪在他身边,尽量给他不说最好、但是从长远看,不算太差的建议。”

  姜宁也想过找盛飞谈,但是因为与白赊月的关系,盛飞不想见他。

  “他说过,我与白赊月在一起,他不会与我做朋友。”

  “他这个人别看人高马大的,性格执拗起来就很小孩子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罗定说着,掏出手机,“如果你想与他聊聊,我把他叫出来。”

  姜宁点头:“叫吧,有问题总要说开的。”

  盛飞如约而至,几人扯了点有的没的,最后宋羽潇和罗定离开,留姜宁和盛飞在包厢内。

  盛飞不搭理姜宁,姜宁主动移步坐在他旁边。

  “你记不记得当我知道我父亲那些事后,我失踪过一段时间。”

  盛飞:“记得,好多人找你,没找到。”

  “他在我母亲的墓碑那儿找到我,”姜宁顿了顿,给盛飞足够的时间反应这个“他”是指谁,“我当时两天都没有进食,他找医生给我输营养液、又找心理医生开导我,他还推掉一些工作陪我,我那个时候觉得我至少是被人关心着的。”

  盛飞哼笑:“可能他对你有新鲜感。”

  “不可否认,那个时候有这个因素存在。”姜宁拿出手机,点开相册,“这张照片,是他陪我过的第一个生日,当时我只要求他给我买个蛋糕,他却飞两个小时过来陪我过生日,给我看了我这辈子看过的最炫丽的生日烟花和高楼祝福。”

  “这张素描像,是他陪我登山看日出给我画的画像,我看日出,他画我,当太阳出来的那一刻,我内心的阴霾一扫而空,风景真能让人得到治愈。”

  “这份压岁红包是年初一他给我的,我真的记不清多少年了,大概是我成年后收到的第一个压岁红包吧,他希望我笑口常开,总把我当小孩一样。”

  姜宁翻过去,“这张照片他在滑雪,他不喜欢拍照,我只拍到他一个背影,那个时候我心情不太好,他带我去散心,我与几个小孩打雪仗弄得狼狈,我走到他面前,周围那些贵公子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我,他没怪我没整理自己就出现在他生日宴上,反而笑着掏出手帕给我擦拭脸上的雨雪。”

  “还有这张,因为遭遇过海难,他有晕海症,但他花了好多时间精力克服晕海症,只为与我在海上看星星、吹海风。”

  “他待我真的特别好。”

  多陪陪姜宁,盛飞五年都没白赊月这两年做得多。

  “如果你觉得他的身份、他的地位注定会对不起我,从而不认他,那真的没必要,都是成年人,我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是如果你觉得是你父母在你小时候为了寻找他忽略了你,从而记恨他……我觉得也没必要,他在那个家,过得不一定比你好。”

  盛飞这个时候说:“不能够吧,总归是个豪门,那么有钱。”

  “是,吃饱穿暖不用愁,但他需要逼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学习那个人掌握的所有知识、所有社交……而他当年也才十岁……”说到这儿,或许心疼白赊月,姜宁红着眼眶,“我还听昊哥说,当年白小姐被绑架,他只与昊哥两个人前往国外,硬是从那些不怕死的人手下把白小姐救出来……”

  “他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为了报恩娶一个当了他十几年的妹妹做妻子,又以父亲的身份照顾恩人的后代……外人只看到他表面风光,从不了解他内里的孤独和酸楚。”

  “我希望你认他,希望你们一家团聚,但是你不认他,我也不会站在道德制高点要求你认他。”

  “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我都会陪在他身边。”

  说了这么多,姜宁端起茶杯喝水。

  盛飞身体后仰,用手臂挡住了眼睛。

  他是个有点执拗的人,但不妨碍他仍旧是个善良的人,善良的人,会心软。

  “我知道,我认他,爸妈开心,你开心,他也开心,甚至是我……也可能会开心。可是你只知道他对你好,你真的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吗?他的朋友圈子你清楚吗?他在外面做的事你了解吗?”

  这话把姜宁问得有点懵:“我们谈恋爱,他对我好就行,至于他的事业,我不懂,我也不会去过问。”

  “在你们眼里,我始终是那个不懂事的人,你今天跟我谈这番话的目的是想让我认他,我说过我可以认,但要你离开他,既然你离不开他,也可以,换个条件,他离开白家,我就认。”

  “盛飞!你能不能不要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别人身上?他还有养父一家,他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他能尊重你的选择,你能不能也尊重他的选择?”

  盛飞不答,拿出手机,页面显示的是一段聊天记录。

  对面那个人说:[新闻刚爆出来“呦呦嘉园”包工头携款潜逃,那包工头就从高处坠楼而亡,你给兄弟透露透露,这是不是你哥,也就是白赊月派人做的啊?]

  盛飞回了他一个无聊。

  “那白家不是土生土长的香江人,追溯到前面两代人,都不是什么善类,白赊月受到白家风气的影响,会是好人吗?”

  “好人……白家复杂,白赊月也是个复杂的人,但他做的生意很清白,这与是不是好人有关系吗?”

  盛飞不答,继续问,“你刚才也说了,他与那个昊哥两个人前往国外救出白小姐,这当中真的没涉及到一些灰色地带吗?你真的了解他吗?”

  “我可以认他,但前提是,他值得我认。我需要的不是身为白赊月的哥哥,而是那位名叫沈栾的哥哥。”

  “姜宁,你现在很爱他,我也支持你爱他,但是不触犯法律,是我们生活在这个社会上的红线,你不能为了爱他,无视这道红线,你懂我的意思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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