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听枝很无辜地跟在谢予白身后,谢予白步伐很慢,看起来有一点踉跄。

  贺听枝走在他后面,看着谢予白的背影在发呆,他好像能够感受到谢予白的情绪变动了,但是又不太确定。

  是谢予白的情绪吗?

  对方现在面上还带着若隐若现的微笑,看起来心情很好。

  或许是今天天气有一点冷吧,他穿着加绒卫衣忍不住地瑟缩了一下,忍不住怕谢予白着凉,但是看谢予白感觉对方很淡定,完全没有冷意,丝毫不怕冷。

  但是谢予白在和路安然打完招呼之后就分开了,原本搭在他腰上和牵着他的手全部在一瞬间撤回了,谢予白声音降成冰点:“不是要去散步吗?走。”

  贺听枝想牵他的手没有牵住,他跟在后面叹了口气,“等等我啊。”

  贺听枝轻声细语说道:“哥,你冷不冷。”他目光里满是关切,柔情惬意。

  谢予白说:“不冷。”

  贺听枝小声:“你不会生气了吧。”

  谢予白步履停了下来,他转过头来,站定,语气里难以理解:“呵,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也是,在你的印象里我是那种又爱吃醋、又能作的那种性格,还不讨喜是吧。”

  “不……”贺听枝刚刚还在准备反驳,只见谢予白打断了他,“也是,刚刚红头发的那个好,你去找他。”

  “啊不是……”贺听枝被对方打断的都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他很无奈,又感觉好笑,他目光里满是诚挚与柔和,是呼之欲出的情诗,随时想要被吟诵出口。

  “也是……”谢予白越说越上头,他穿着卫衣,看起来很稚气,冷酷的同时还带了一分平易近人的好接触。

  “你现在和我领证了,再找一个也很麻烦,要不然待会直接顺路散步到婚姻登记处,直接离婚吧。”

  散步到婚姻登记处是不可能的,毕竟那里离这里还有好几公里的路程,这完全都是气话。

  怎么会可爱的呢。

  贺听枝现在感觉谢予白真的很好懂,之前是究竟为什么会感觉他不在意自己的呢,明明对方就在意自己在意的要死,好像涉及自己的事情对方会异常的激动。

  而且——

  贺听枝突然发现了一点新颖的东西,自己精神海之中感受到的情绪似乎是真的来自于谢予白,那种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充斥着自己的的心脏,却无时无刻都牵扯着他的神思。

  突然,贺听枝脑海之中出现了新的画面,是他没有见过的,比十八岁谢予白更加年轻的谢予白,准确地来说是个小朋友,和他的长辈。

  “宝宝,你性格要开朗一点嘛。”老头叹了一口气,“多跟那些小朋友玩嘛,积极合群。”

  谢予白……准确地来说是小谢予白,比之前不小心变小谢予白大上几岁的,他很酷,“我才不喜欢和他们玩。”

  “宝宝,那你这也太过分了吧。”老头说道:“你是家族的继承者,你要知道谢家这一切都要交付到你的身上,你……”

  他很无奈,自家长孙的性格是看上去很干脆实际上却犹豫不决,受了欺负都不愿意说,但又格外的记仇,打不过对方但也不让对方好过。

  他哪能掺和这种事情,谢予白的雄父去世的早,雌虫在社会上本来就是较为弱势的群体,他一旦出事,他死了之后万一记仇的报复谢予白怎么办呢。

  谢予白声音还没变声,嗓音强调有点尖尖的:“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没有见过的。

  贺听枝心想,他的“幻觉”第一次出现了新的人物,这是谢予白的爷爷吗?

  很久之前去谢家的别墅内看到的挂在墙壁上的雄虫,看起来很老,满是皱纹的脸上精神气很足。

  谢予白看见贺听枝没说话,他原本就烦闷的心现在更加的严重,他整个虫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一是既拉不下来面子,二是又害怕对方真的离开。

  他现在就像是处于正负极的交界处,随时都可以去往某一个极端,做下他又冲动而又后悔的举动。

  “你怎么不说话?”谢予白也感觉自己太怪了,他陷入恋爱的时候,一点理智都掏不出来,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都落到贺听枝身上从而再难关注到别的上面,变得无法思考。

  不会真的被他说中了吧,之前真的就只是一时兴起的表白,发现他的性格越来越恶劣之后从而变得无法接受。

  谢予白光是这样想就变得无法呼吸,他很霸道,占有欲很强,得不到的那么别人也不能够得到。

  贺听枝是他怎么想也处理不好的一切,所有的事情涉及到贺听枝,他都会变得冲动而又鲁莽。

  谢予白心想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但是也却来越像自己控制不住的阴暗面迈进,变得更加觖望、越来不择手段,贺听枝就像是能够让他冷静下来的底线,想着不能那么做。

  他很慌,心底那种不安全感被进一步放大,他一路走来,很少能够遇到什么温情,他知道自己的性格缺陷,是不讨喜甚至是讨厌的类型。

  “你……”

  谢予白突然有一些无力,他看向贺听枝,看见对方愣了一下,他心底苦的宛如打翻了高浓度的咖啡,几乎想要窒息。

  贺听枝感觉自己的大脑似乎装进了什么新的东西,感觉在哪里见过,很熟悉的,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谢予白。

  在更早的时候。

  谢予白本来就沉郁的心情此刻像是火上浇油一般,他看着地面,突然感觉有点哀伤。

  “离婚——现在就——”

  他话没有说完,唇边突然贴上了湿热而又柔软的触感,他睫毛颤了颤,本来有些湿润的眼眸在一瞬间突然盛满了委屈。

  贺听枝抱住谢予白,以一种强势的、不容拒绝的态度让谢予白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他抱住谢予白的腰,保护者的姿态让谢予白贴的很近、一瞬间很有安全感。

  “宝宝。”贺听枝松开了谢予白。

  谢予白黑眸难得地蒙上了一层雾色,还没有褪去,整只虫宛如黄昏日落时候说不尽的云光暮色,处处都是伏笔,也处处都让贺听枝忍不住想要探索。

  他难得的迟钝半拍,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原本的委屈与酸涩的羞赧在一瞬间这种空隙被填满,他沉滞地意识到贺听枝刚才说了什么,一瞬间栖慌不知所措。

  “你怎么知道?我叫……”谢予白嗓音放干,原本是质问的语气,他突然提不起力气,他莫名其妙羞耻起来。

  贺听枝抱着他,他刚刚被亲软了,现在浑身提不起力气,卧在贺听枝怀里,全身力气都支在他的身上。

  “我就是知道。”

  贺听枝蹭了蹭谢予白的头顶,亲了亲谢予白的耳垂,熟能生巧地用刚刚学来的乳名,很难想象,但是也很可爱。

  “宝宝,所以刚刚还是吃醋了吗?”

  谢予白趴在贺听枝肩头,他沉寂了一会,贺听枝本来以为对方都不会打理自己了,结果肩头慢吞吞传来对方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怎么会这么喜欢我啊。

  贺听枝的点很奇怪,他在一瞬间就被自己那喜欢冷着脸、而且嘴动不动有些欠却异常依恋自己的男朋友击中。

  贺听枝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逐步翻盘,回想刚刚谢予白不自在、不高兴的神色,原来每一步都有迹可循。

  就是吃醋了,不高兴了而已。

  那能怎么办,自己的男朋友就是喜欢吃醋,对自己的占有欲超强那能怎么办。

  “别叫我……”谢予白声音越来越微弱,很没有底气地反驳。

  贺听枝知道对方大体是害羞了,其实很喜欢。

  他感受着精神海传来的,对方有些愉悦的波动,让他的嘴角也忍不住伴着笑意上扬。

  似乎……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精神力在对方精神海里的缘故,那么自己的时候情绪对方也能够感知的到?

  他们就像是真正的一体,彼此相互通晓对方的喜怒哀乐。

  “宝宝。”贺听枝感觉自己谈恋爱也很腻歪,但是他也很享受这种状态。

  幼年时候的心思不在于和周围的玩伴玩耍,成长之后朋友也心知肚明不需要过分的交际,其实这种从未体验过的依恋,让他感受到的很舒服

  “没关系啊。”贺听枝笑,“我就喜欢你。”

  “这没有什么的,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的,我比较笨,有时候会感受不到,所以就会惹你生气。”

  谢予白愣了一下,他嗯了一声,不自在地撇了过去。

  贺听枝在心底笑了一下,明明刚开始的时候,没在一起却放的那么开,什么调戏的话都敢说的出口,现在在一起了反而拘束。

  贺听枝看向谢予白,他深蓝色的眼眸有星火,是谢予白见过的最不朽的景色,“我们都不是勇敢的那种性格,都容易退缩容易犹豫……”

  “所以,我们学着都主动一点。”

  “好吗?”

  谢予白颤了颤,不得不说贺听枝永远比他想的要更加体贴、全面,比他想的要多。

  表面上看是贺听枝纵容着他,实际上,是对方在慢慢地引导着怎么正确地进行一场爱情。

  “所以,能不去上班吗?”

  贺听枝顿了顿,他有点头疼,为什么活学活用在这种方面啊。

  答案是当然不可以了,贺听枝盯着谢予白:“你老公要赚钱养你啊,宝宝。”

  谢予白冷哼一声,“我有钱啊。”

  “不要让他们感觉谢予白的雄虫还要出去打工好吗?”

  贺听枝感觉自己天灵盖都在疼:“你这又哪学的?”

  谢予白这几天苦学恋爱经营法则,全是理论知识,暂且还没有成功实践过。

  贺听枝:“你不能够这么的霸道。”

  谢予白凑上去,亲了一下,“那么这么霸道可以吗?”

  贺听枝点了点头。

  谢予白心情很好,眉眼弯起来,肉眼可见的明媚与欢喜,似乎是很久都没有这么如此开心的阶段了。

  ——“礼尚往来。”

  贺听枝盯着天空,万里无云,他愣了一下,发现不知不觉在这里呆了那么久,居然真的是不想要离开了。

  就好像是一条船,终于有了可以皈依的港口,从而风平浪静,让他忍不住地想要停留在这里。

  如果、如果真的要分开的话,我哪怕拼尽全力也会再次回到这里的,绝对不会让你独自呆在这个世界的。

  贺听枝牵起谢予白的手,无比郑重地落下他的承诺:

  “那说好哦。

  我们每年春夏秋冬,都要一起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