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栖在村子里待了一日,临近傍晚她揣着袖子出去看傅从深他们回来了没,这家的两个小孩儿和她嬉闹惯了,非要跟着,玉栖在问过老伯后便将他们给带上了。

  玉栖不熟悉村里的路,两个小孩却是熟悉得很,他们带着玉栖走到村口,那儿有一棵树。

  晚些时候天上便开始慢慢地飘起了雪,玉栖手脚冰凉,两个小孩小手却暖和得很,非要一人牵住她一只手。

  他们身上穿着娘亲缝的厚厚的袄,玉栖揪了揪自己的衣襟,冻得瑟瑟发抖。

  她穿书至今,没有一天是不冷的,古代条件恶劣,她开始慢慢“理解”原身为何使劲作了。

  大冬天的烧地龙简直不要太明智。

  玉栖脚上像是没穿鞋,脚趾头都冻僵了。两个小孩看着她:“漂亮姐姐,你是不是觉得太冷了?”

  玉栖搓了搓双手,任由两个小孩牵紧她的手,小孩儿玩闹地捏了捏她的手指,脆生脆气开口,“要不我们先回去吧,也不知道那个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玉栖往路的尽头看了看,不见傅从深踪影,她心下有些犹疑,怕傅从深是真的将她丢在这儿,自己跑了。

  之前没觉得,但是现在想想,那路引也不是只此一个,倘若傅从深真的有本事,再弄一个怕也不是多难。

  越想玉栖越发的揪心,只怕傅从深不讲信用撇下她跑了。想来她自己现在身无长物,若真被丢在这儿,真的便成了问题。

  两个小孩见玉栖一脸忧色,毫无回去的动向,凑近俏皮地直笑,

  “那我们就陪漂亮姐姐一块儿等吧……”

  两个小孩乖巧得很,玉栖却不能自私地将他们留在这儿,她摸了摸二人毛茸茸的脑袋,将两个小孩牵着回去,看着他们进了门,然后又往村口走了去。

  天色渐渐的暗了,路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辆牛车。

  玉栖面上一喜,往前跑了几步,还显些滑了一跤,等她站稳后,那牛车已经走到跟前,但是让她倏忽变了脸色的是,牛车上只有村上的几个人,并没有齐易或者傅从深二人任何一人的身影。

  玉栖脸色十分难看,这会儿终于生出一点悔意来,她在心中想,我就不该信任傅从深。

  他这一路明显对玉栖是诸多不喜,几次想要将她送回。

  这一次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又怎么可能不趁机离开,玉栖心中难受,但是却也无法,只能慢腾腾地往回走。

  玉栖一脸难受,她掩饰不了面上的神情,等走到那家人门口却看见两个孩子跑出来迎她:“姐姐,那哥哥回来了吗?”

  两个孩子不问便罢,一问玉栖便忍不住了,她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姐姐怎么哭了……”两个孩子年纪虽然小,这会儿也明白了,玉栖心中难受,他们一人牵住玉栖一只手将她带进屋子里,“那个哥哥是坏人,对姐姐一点也不好……”

  两个小孩儿分明年纪尚小,却认认真真的安慰玉栖:“姐姐不要难过,以后就留在这里,我们会对你好的……”

  才刚进屋子里,那老伯和老婆婆都在,玉栖面上一片讪然,“我……”

  他们一见玉栖,听到两个小孩儿的话,便什么都反应过来了。

  老婆婆抓住玉栖,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那傅公子是你什么人?”

  玉栖张了张嘴,下意识的就要说是哥哥,但是老婆婆对着她轻轻笑了笑,“若真是兄长,便不可能将你留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是你也太过老实了,他既然有心要将你留在这儿,你也不必非要跟着他。”

  “你一个小姑娘,还梳着妇人的发髻,旁人看见了于你名声有碍,不过既然那傅公子一走了之,你也莫要自怨自艾,你这样好的姑娘合该以后遇见更好的人……这段时日天气太冷了,不若还是先留在我们家,待天暖和了你再说要去哪儿,我们想办法将你送回去。”

  老婆婆只以为玉栖与傅从深是情散的小夫妻,但是傅从深却将玉栖抛弃,借机离开。

  她一番脑补之后玉栖哭笑不得,但是她又没办法解释自己和傅从深的关系,总不能说他们是寡嫂和小叔子。

  最后她只能先答应了老婆婆,心中分外感激,穿书至此,傅从深的离开对她无疑是一种打击,但是这老婆婆和老伯对她的悉心安慰又让觉出另一番庆幸。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然后让两个孩子带玉栖回到先前住的屋子。

  *

  晚些时候他们用过饭以后,玉栖不好意思继续留在堂屋里听他们说话,便识相地回到住的屋子里。这屋子在柴房旁边,因为时间久了不住人的缘故,床铺都有些潮湿,老婆婆下午便给玉栖又抱来了一床厚厚的床褥。

  但是玉栖盖着也觉得还是不太适应,墙根长着苔藓,加上雨雪天连空气中都是一股腐臭味儿,虽然不是那么浓,但是玉栖喉间难免觉得有些艰涩。

  而且更难受的是,玉栖脊背后慢慢地开始生出小小的密密的疹子,之后又因为挠了一把又疼又痒,她有心要沐浴,但是乡下地方并不太方便,她又不好意思去麻烦老婆婆,便拿了毛巾蘸了热水轻轻擦了擦。

  等到她躺到被窝里,冻得手脚冰凉,四肢都有些僵硬,玉栖将自己蜷成一团,一双手紧紧地贴着双膝,他穿书到这么一个地方,心中自然是委屈不能言。

  先前玉栖就已经有些忍不住了,傅从深这次欺骗了她,现在也不见踪影,玉栖难免情绪低落,总觉得自己像是被老天故意欺负了似的。

  寂静的夜里,慢慢的又飘起了雪,玉栖委屈地抹了一把眼泪,将被褥盖到脖子以下,紧紧的蜷住,好像这样就能稍微温暖一些。

  她一个人在被褥里舔/舐伤口,将睡不睡的时候,忽然间听见窗口被什么敲了一下,玉栖刚刚还迷迷瞪瞪的,忽然间清醒了,她一下子坐起来,用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警惕地朝窗外看过去。

  但是窗外忽然又没了动静,好像方才那一下只是她的错觉。

  玉栖不敢多想,告诉自己这是邻近的几只野猫在捣乱,但是不容她放下心来,那窗口又轻轻被敲了一下,她甚至还听到了脚步声。

  玉栖飞快地将床榻旁的一根柴火拿起来,放在胸前一脸警惕。

  她防御的姿势像是马上就要窜下去似的,那窗户旁的敲击声又大了些,还更加频繁,玉栖吓得几乎就要惊叫出来。

  “嫂子。”

  深夜傅从深的声音像是鬼魅一样,玉栖还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总觉得隔着一扇窗户,傅从深的声音根本难以辨别,她怀疑外面的人不是傅从深,紧张之下,玉栖的动作更加的小心谨慎。

  不远处虽然老伯他们就住着,但是玉栖难以抑制地往坏处想,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被人砍死在这里,第二日是不是别人发现时她已经成了一具死尸。

  昔日看过的那些恐怖电影成了真,玉栖抓着被褥更加忐忑。

  惊恐之下的无端揣测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玉栖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就听见外面又被敲了两下,傅从深的声音更加的明显,“嫂子你睡了吗?”

  玉栖觉得这外面的人是在迷惑他,根本不是傅从深,傅从深早就走了,早就将她哄骗的留在这儿,自己已经走了。

  与其说玉栖是怀疑外边的人,不如说是她怀疑傅从深根本不可能这么晚了还会回来。

  她紧紧贴着墙壁,声音哆哆嗦嗦的:“你不要吓唬我,你快滚……你不是傅从深,你再不走我就要喊人了。”

  玉栖开口时声音都是颤颤巍巍的,傅从深在外面冻得四肢僵冷,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声音又大了些:“嫂子,真的是我……”

  “我回来晚了……”

  玉栖听他又强调了一遍,这会儿忐忑过了稍微找回一点理智,难免信了些,她试探的开口,“你当真是傅从深?”

  白天老婆婆便给玉栖讲过,这村上有几个懒汉总是半夜里去骚扰各家,她之前想到这,总害怕是这些人在装作傅从深的模样骚扰她,但是傅从深又轻轻敲了敲门:“抱歉嫂子,我回来晚了……”

  隔着一道门,傅从深有些哭笑不得,他原本也不想这会儿赶来的,但是之前因为齐易的事情,到了黄昏时候直接错过了那辆牛车。

  他一心要回来,但是掌柜的却说晚上又飘起了雪,路不好走,起先傅从深也想听着掌柜的话第二日再回来,但是他一想到离开前玉栖盯着他唯恐他丢下她逃跑的模样,不知怎么的……

  大概是脑子被驴踢了。

  傅从深苦笑了下,最后还是决定骑了一匹马,大半夜的就赶回来,半路上还跌了一跤,现在一双腿都像不是自己的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他好不容易赶回来,却被小嫂子锁在外面,门也不开,一副怀疑他是登徒浪子的模样,半分好话都听不进去。

  傅从深自己做的孽,只能无奈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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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傅公子:嫂子开门~

  小嫂子: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