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比试告一段落, 中午有一段休憩时间，让之前参加比试的少祭祀调息，以便于公平地参加下午的比试。
其他人正热火朝天地补充药剂或是闭眸修炼恢复巫力时, 场上有两个人显得格外地悠闲，非常突兀。
夷湘头疼地朝那边瞥过去了，就见那个女人正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 手上不知何时还取出了一个烟斗, 这会儿正转着烟斗、撑着头懒散地看着神坛的中央。
第五层神坛处, 墨柒上一次来的时候就看见那边有一个似乎是用来行刑的巨柱, 上面布满了铁锁。
如今的比试场地怕也是那神坛演化而来，柱子不见了, 场面是空空荡荡的。
可是，那股子阴森幽冷的血腥杀气却不曾散去。
这样熟悉的味道, 若有若无地飘散到墨柒鼻尖, 让她忍不住地眯了眯眸子。
渺渺白雾从红唇间吐出，渐渐弥漫开来，模糊了周围一小片天地。
白袍的女人纵然神情懒散、坐姿随意，却流露出疏远的气质, 叫人不敢随意接近。
却看迷了小祭祀的眼睛。
樊笙愣愣地看着她的侧颜, 眸子中亮晶晶的，给她加条尾巴，这会儿估计已经摇得快上天了。
夷湘看了眼，觉得有些伤眼睛，就赶紧移开了目光。
怎么感觉小徒弟变得有点儿……蠢呢？
她默默思考了下。
随后抬起眸子，看向了自己的爱人。
寸心原本正阖着眸子用意识感受着巫神殿顶层的运转, 结果一道目光盯着她看了半晌, 让她无法无视。
睁开了眸子, 垂下一看，赫然是怀中的大祭司正含笑瞧着她。
“怎么了？”
寸心看见她唇角温柔的笑意，神色也不知不觉地柔和下去，轻抚她的白发，低声问道。
“在看你好看呢。”夷湘轻笑了声，搂着她的脖子，抬起身子吻了吻她的唇角。
寸心眸色深了深，抬手轻轻按住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片刻后，两人分离，唇齿间流露出暧昧的气息。
夷湘半躺在她怀里，等气息平复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轻声开口道：“时间快到了。”
“……我马上就可以永远与你作伴了，开心吗？”她抬眸看着寸心，指尖轻抚她的眉眼，将每一寸都刻在了心上。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搂着她的手猛然握紧了些，夷湘神色不变，柔和地瞧着寸心，对她陡然阴沉下去的神色并无诧异和畏惧，反倒是有些心疼地安抚着再次亲了亲她的唇角。
“这是巫神的旨意，谁都无法改变。”
“经此一遭，日后我魂归顶层时，不正好伴你左右吗？”
“我不要！”寸心冷着声音，将人搂紧了些。
她下巴抵在夷湘的发顶，眸色阴沉：“巫神之旨未必不可变。”
眸子垂下，瞳孔中映出了那个玄天界女人的身影，寸心眯了眯眸子，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变数已经出现，命运的轨迹在无声改变。”
“湘儿，你敢不敢与我赌一把？”
“什么？”夷湘微微一愣，她想抬头去看寸心，却被寸心用手轻轻按回去了。
“就赌……这一次，巫神指向的未来并不会完全如期而至。”
她低头，在夷湘耳畔如此说道。
怀中的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无奈地轻叹了声：“若是我赢了呢？”
“那我就不再插手这些事情，任由你走下去。”
“那……若是你赢了呢？”
“那你便要听从我的安排。”
夷湘垂下了眸子，闷笑了两声。
“如你所愿。”
墨柒轻轻叹了口气，旁边的目光不知收敛，叫她很难忽视，终于转头给了一旁的小祭祀一个眼神。
“你总是瞧着我，都不用准备吗？”
光明正大地看被抓到了，樊笙抿了抿唇角，耳垂悄悄红了些。
她垂下了眸子，就像是做坏事被抓住了一般心虚，无形的尾巴恹恹，低声回答：“我准备好了。”
体内的巫力运转充足，并且……
袖中的指尖轻轻捏了捏。
她如今看起来只是小巫四阶的修为……
若是想赢，那就只能……借助一些力量了。
她想要抓住闯入生命力艳丽的色彩，想要与墨柒更加亲近一些。
拥有实力的人才配去幻想未来。
樊笙想要赢得这场比试
不为那个人人追求的位子。
而是想要得到一只漂亮的小桃花精。
墨柒闻言微微挑眉，不做回复了。
她愈加好奇了，看起来清冷又理智的小祭祀为何会一再地出此……狂言。
或者说，小祭祀身上还有什么秘密隐藏着，做她的底气呢？
她微微勾起了唇角，沉默着靠着椅背，慢慢转动她的烟斗、吸她的烟。
下午的比试很快到来了。
上午两场比试之后，胜出的是茹黎和奚游，现在她们要和樊笙一起重新抽签，选择对战的组合。
这一次，被轮空的是奚游。
她垂眸瞧着手中的签，微微扯了扯唇角，神色平静地转身回去了。
目前的几人里她的修为最高，被轮空一次可能还是其余两人的幸运呢。
她瞥了眼一旁的两人，目光在樊笙身上定了定，瞳孔中色彩幽冷。
墨柒吸了口烟，指尖中烟斗转了转，撑着头饶有趣味地看着台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灰白的雾气自红唇中涌出，墨柒眯了眯眸子，指尖抚了抚唇角，莫名地看这个少祭祀有些不爽了。
奚游？
本事一般，野心不小。
她如此想到，指尖点了点扶手，目光重新转移到了台上的那个小姑娘身上去了。
她看见过樊笙修炼，知道她是什么属性。
空气中的水开始波动，强大的巫力开始凝聚。
茹黎和樊笙，她们站上场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凝聚巫力，没有半句废话。
在墨柒面前还乖巧着的小祭祀走上了试台，眉眼间便瞬间笼罩上了冷意，唇角的弧度被完全收起，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又是那个高冷矜傲的少祭祀了。
她拿出了自己的法杖。
脚下的场地上一点点地结上了冰霜，空气在刹那间冰冷下去。
水珠凝聚，巫力翻涌，滔天巨浪就在顷刻间朝着她的方向扑下。
宛若要将人完全吞噬泯灭。
这样的威力，已经到达了大巫一阶的顶峰了，只差一步，便可以突破二阶。
相比之下，那巨浪下的白袍少女太过渺小无力，叫亥栾等人唇角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来。
但是，下一刻，她们都睁大了眼睛。
那浪，停了。
拔地而起的冰，层层叠叠地涌上，在触碰巨浪时竟将她也凝合为冰！
随后，这些冰块一瞬间碎裂，化作了无数冰刃，在一瞬间发出，对着微有愣怔的茹黎。
水墙凝聚，挡下了大部分的冰刃，却仍就无法遮掩所有的攻击。
茹黎蹙眉，抬手掐诀，周身都浮现出水雾来，那雾中带有腐蚀的功能，将残留刺来的兵刃吞噬干净。
她的神色严肃认真起来，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这个少言寡语、一直以来都不起眼的小师妹来。
白皙的指尖划过半空，抬手掐诀，她几乎在一瞬间凝出了一条水龙。
这与墨柒的火龙不是一个路子，是她自己的巫术招式。
樊笙静静地看着她，眸子中冷淡无波，随后，她也抬起了手，瞬间结印。
庞大的冰龙也就呼啸而出。
与茹黎一模一样的招式，却是不同的效果。
这一瞬间爆出的威压，分明是……
“大巫三阶？！”亥栾惊呼，脸色大变。
墨柒一愣，随即抬手，掩唇而笑，眉眼中染上了笑意，眸子里却闪过了浓浓的玩味。
太有趣了。
巫宁界的大比，一再地爆冷门。
这一个个的都在扮猪吃老虎呢！
不知何时坐直的身子再次松软下去，她摇了摇杯中的茶水，微微抿了口，抬眸时却突然对上了小祭祀看来的目光。
如今樊笙站在台上，垂眸看来时，真真有股居高临下的意味。
容颜精致冷清，琥珀色的眸子中毫无波澜，宛若天上明月，不然世间红尘。
与她一贯见到的小祭祀不太一样。
然而，下一刻，那个突然换了个风格的小祭祀对着她弯了弯唇角，眉眼中又染上了笑意。
就好似……明月落凡尘，烟火缠身，情爱入眸。
叫墨柒有那么一个瞬间，微微看愣了神。
这一笑好像启动了什么开关，那台上僵持的局面在刹那间倾倒。
冰龙仰天咆哮，冰霜成刀，空气凝结，周围的巫力凝聚炸开，都朝着茹黎扑去。
夷湘微微蹙眉，抿着唇，抬手补上了一个防护罩，将试台护得严严实实，不让那些凛冽的冰刃再次露出，也缓解了台下人的痛苦。
水龙被绞杀，水幕防护破裂，茹黎脸色微白地看着面前袭来的汹涌冰霜，唇角泛出了苦意，任命般闭上了眸子。
少祭祀大比，可没有规定不能伤及性命。
这位小师妹……确实是她们小瞧了。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如期而至，冰霜停在了她的面前，随后瞬间融化为水，并未伤她分毫。
茹黎睁眸，有些诧异地抬眼望去。
就见那个白袍的少祭祀抬手做礼：
“承让。”
端是云淡风轻，并无得意之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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