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 陆悦便抿着唇,不说话,只是笑着, 眼角微微上扬, 勾出一抹极艳丽的红来。

  她不再折腾那椅子了,足尖轻盈地踩到地面, 似猫儿跃下般,柔软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细白的趾踮起, 她的身子尽数舒展开来, 一手搭在周染肩膀,修长笔直的腿向后伸。

  陆悦半仰起头,眉眼含笑。

  卷发散落脊背,她腰身极柔软地下折,像是缠绕的藤蔓花枝, 像是张开羽翼的白鸽。

  睡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肩膀上,因重力而垂落下来,虚掩的领口之中,脖颈弧度漂亮,隐没在一片温软的影中。

  “Arabespue, 阿拉贝克斯。”

  陆悦弯眉笑了笑,声音轻快:“同时也叫迎风展翅舞姿;你瞧,我还记得点芭蕾的基本动作。”

  足背绷成了新月形状,陆悦维持着这个姿势,呼吸有些不稳, 微微地颤着。

  这样踮脚的姿势本就很难保持,陆悦又是好久都没练习过,不过坚持两三秒, 身子便晃了一下。

  她向下栽去,如愿以偿地落进个温暖的怀抱中,下坠的冲劲被尽数消减,像是拥入了清冷的云。

  陆悦顺势抱紧她,身子在腰际不安分地蹭了下,轻轻拽着周染衬衣,仰起头来。

  “哎呀,还是太久没有练习,”陆悦笑盈盈说,“翻车了。”

  周染衣领被她拽着,不由得松垮了几分,露出一丝纤长锁骨来。

  她肌肤是少有血色的苍白,望着似初冬霜雪般寂冷,远观只觉不可亵玩不可触碰。

  周染神色也冷,声音也淡,偏生又眉睫浓长,垂着眼帘时,便掩下细密的影。

  陆悦拽着领子,踮起脚来,吻了吻她细长的睫,退回时弯眉一笑,盈盈望着她不说话。

  周染扶着她腰际,支撑着陆悦半个身子,叹了口气:“你别扭到了。”

  “都说不会的,”陆悦信誓旦旦,“让我回忆一下,我再给你表演几个。”

  说着,她松开周染手臂,温软身子离开怀抱,像是一阵触不着摸不着的风,向后退了几步。

  说实话,学芭蕾的时间太过久远,陆悦还真不记得几个动作,记得的都是些简单的姿势与起跳练习。

  陆悦思忖片刻,她瞥见摆在

  一旁的椅子,心中顿时便有了主意。

  推拢至桌旁的椅子被重新拉开,陆悦摆正椅背,面对着周染坐了下来。

  只不过她坐没坐相,身子斜斜地歪着,柔白修长的腿交叠,轻巧地点着地面。

  丝绸睡衣泛着淡光,似水般流淌开来,勾勒出她的纤细身段,皮肉紧紧包裹着骨,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蕴着柔韧的力道。

  趾尖上移,原本是踩着地面,慢吞吞地移到椅子下端横杠处,顶的睡裙涟漪四起,似水瀑般垂落腿侧。

  她依偎着膝盖,卷发随意地披散开来,有一缕黏在淡红的唇边,被微风吹得轻轻晃动。

  “周同学。”

  她笑盈盈地唤:“周染。”

  椅子摇着、晃着,睡裙便也泛起波纹,半遮半掩着细白肌肤,欲盖拟彰地勾人。

  手抚过身侧,自膝盖处向上移,指腹擦过细腻肌肤,将丝绸泛出的波纹接住。

  她捻着衣摆边的一角,慢条斯理地向后拉褪,扯开铺在瓷器上的绸布,露出似玉般的白瓷。

  缓慢地、安静地。

  倏忽间,她又悄然松开手,任由裙摆坠回原处,遮掩了柔白肌骨。

  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陆悦发誓周染要是还不明白,还站在原地不过来,她能一脚踹她小腿上。

  还好周染没傻到那种程度,她缓步走来,在陆悦面前倾下身,漆黑长发如瀑、如帘,遮盖了视线。

  她越过坐在椅子上的陆悦,苍白的手扶稳椅背,微用了些力,摇晃不止的椅子便定了下来。

  周染微微侧下身子,丝缕黑发掠过她面颊,蔓开一缕清冷的水汽。

  她眼睛极黑极白,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杂色,在发隙间的阴影中低头,安静地望向陆悦。

  陆悦抿唇笑了笑。

  她抚上周染面颊,掌心触到她呼吸,烫着了似的一点便走,收拢回自己身侧。

  陆悦故意向后避,身子忽然向后倾去,脊骨顶着坚硬椅背,向着周染直直伸开双臂。

  她声音软而糯,细细柔柔的,像是在撒娇一样:“周染,抱我。”

  待周染顺从地伸出手,陆悦便主动挽住对方脖颈,身子半悬在空中,将重量压了下来。

  膝盖在腰际蹭了蹭,轻而重地磨着,骨肉匀称的腿回勾,藤蔓般缠在她腰上。

  周染抱她抱得不是很稳,坚硬的腕骨咯着她腰际,两人摇摇晃晃,一副要齐齐摔在地上的仗势。

  陆悦笑得身子颤,一边抱紧她脖颈,一边戏谑着担心道:“我会不会很重?”

  周染声音平静,极力压着一丝颤音:“还好,不是很重。”

  “得了吧你,还硬撑,”陆悦笑得不行,捏了捏她柔软面颊,“就你这小身板,可别被我真压垮了。”

  足尖搭上地面,分去了大半重量,不过她半个身子还挂在周染身上,腰身贴着她手心,温热似融化的蜜糖。

  指尖绕到后颈,陆悦轻笑着,呼吸似羽绒般挠着痒:“周同学。”

  她嗓音绵哑:“我想要你。”

  妖精浮出宁静的海面,吟唱着不为人知的歌谣,引诱着过往船只驶来、撞礁、坠入深渊。

  身子欺到对方怀中,她的指尖沿着脖颈下滑,辄过薄薄的睡衣,描出一道弯弧的线。

  “我们一人一次,好不好?”

  陆悦呼吸温热,贴着她细薄耳廓,亲昵似低语般,又重复说了一遍:“我想要你。”

  。

  几个小时后,

  她们换了张床单。

  陆悦枕着柔软的鸭绒枕,身上盖着薄薄的一角被子,浑身上下懒洋洋的,一动都不想动。

  周染躺在她对面,神色虽然还是淡淡的,眼角却红的厉害,唇色也泛着红,诱着人想亲上去。

  床铺很大,容下两个人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但陆悦就是不满自己的位置,硬是向她那边挤了挤。

  陆悦眨眨眼,小声说:“你生气了?”

  周染望着她,极轻地摇了下头,沙哑嗓音闷在枕头中,听起来软软的:“没有。”

  她说虽是这样说,陆悦却越听越心虚,总觉着自己好像有点太过分了。

  自己这住在她家,蹭她吃的、蹭她喝的、蹭她空调、蹭她WIFI,末了还把人给睡了……

  真的属实过分,

  说出去要遭人打的。

  虽说“睡”这个字并不是单方向的,而是有了相互性与摩擦性,两者碰撞交锋,不能说有谁吃亏。

  陆悦这样想着,又得寸进尺地往她那边挪了点,到最后干脆抛弃了自己的枕头,枕在了周染身旁。

  她面容近在咫尺,靠近了看,更觉得周染肌肤苍白,长睫细密

  透黑,安安静静地垂着。

  “你会不会生我气?”陆悦小声说,“会不会讨厌我啊?”

  周染愣了下,有些失笑:“怎么会。”

  “毕竟是我挑的头,缠着你胡闹这么久,”陆悦软声嘀咕,“现在都这么晚了,你会不会很困?”

  周染没有立即回复,黑睫耷落些许,缓慢地眨了一下,而后慢慢睁开,又眨了一下。

  她抬起手,将黏连在陆悦面侧的一缕卷发拨开,长睫柔柔垂落,地上说:“嗯,有些困了。”

  “多亏了你,不然我这会应该睡不着,”周染轻声说,“我经常失眠,通宵也是常事。”

  陆悦问:“失眠?”

  看得出来,周染是真的有些困了,黑睫半掩着,声音也蜷着困意:“嗯。”

  眼帘一点一点,最终完全阖上了,她闭着眼睛,喃喃说:“一个人很难睡着,有工作的话……”

  话还没说完便悄然而止,周染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睫如蝶翼般一颤一颤,竟然已经睡着了。

  她枕着在白色的枕头上,乌墨长发倾洒开来,似溪流般蔓开,淌进被褥层叠褶皱之中。

  这得累成什么样才会忽然睡着,陆悦再次自我检讨了一番。

  她小心翼翼地挪开身子,蹑手蹑脚地走下床,想要去将灯光关上,让对方能睡得安稳些。

  陆悦在房间里晃了一圈,愣是没找到电灯开关,最后兜兜转转,发现一排按键都在周染那侧的床头柜上。

  她俯下身子去,黑石触屏上面列了一堆按键,从前灯走廊灯浴室灯,到空调温度调节等功能应有尽有。

  陆悦正研究着头顶是哪盏灯,蓦然在床头柜上发现一个摆在角落的小瓶子。

  她拿过瓶子摇了摇,清脆的“当哐”响声,里面的药片已经被服用了大半,只剩下寥寥几片。

  陆悦转过瓶身,目光落在“安定”与“苯二氮卓”几个字上,心忽然颤了一下。

  ……这是安.眠.药?

  她看不太懂上面的英文与医学名字,但瓶子里十有八九是安.眠.药或者镇定药,用于抗焦虑,帮助睡眠。

  小巧瓶子贴着手心,塑料瓶身滚烫地像是烧开的水,陆悦紧攥着瓶身,转头看了眼身旁。

  就在她旁边,周染已经睡着了,身子稍稍蜷起来,缩

  在宽大的被子中,显得小小一只。

  如果不是真的睡不着,又怎么可能需要这种东西。

  陆悦移回目光,她犹豫了片刻,轻轻将瓶子放回了原处,恢复之前的朝向。

  她点了点黑石触屏,灯光便慢慢地黯淡下来,直至坠入一片黑暗之中。

  陆悦从边侧爬回床上,身形压出个浅浅的凹陷来,她抹黑回到自己之前的位置,面对周染躺了下来。

  周染呼吸声轻浅,身子微微起伏着,陆悦在黑暗中伸出手,将她抱在怀中。

  呼吸是暖的,

  身子也是暖的。

  陆悦稍稍挪过去些,揽着对方的手臂收拢一点,她鼻尖缭绕上几缕薄荷清香,干干净净的,是她身上的香味。

  。

  原本陆悦以为对方被自己折腾到这么晚,早上十有八.九是起不来的。没想到一到点,手机闹钟都不用,周染便睁开了眼睛。

  早上五点天还没亮,窗帘外的天空厚重沉闷,一点光都透不过云层,是她极为熟悉的,记忆中的漆黑。

  周染准备起身时,却蓦然发现自己腰上一沉,有人撒娇般抱着她,不让她离开。

  陆悦依偎在她身旁,鼻尖抵着自己脖颈,她睡得很沉,呼吸声绵长平稳,一下一下,淬着火花般涌进肌肤。

  周染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话语却最终停在喉咙之中。她抬起手来,覆着对方柔软的发,轻轻吻了一下。

  虽然没明白两人是怎么睡成这个姿势的,但当务之急,是要在不吵醒陆悦的情况下,将她轻轻地挪开。

  周染思忖片刻,她小心推了推对方手腕,陆悦却抱着不松手,口中嘀咕了句什么,将她扣得更紧了。

  ……这该怎么办?

  周染开始发愁了。她又尝试着推了推,陆悦却纹丝不动,眼睫也紧紧闭着,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她生怕惊醒对方,束手束脚地,不敢用力也不敢出声,最终呆了好半晌,才终于想到个方法。

  周染将被角拽过来,一点点塞到她怀中,最终成功代替自己的位置,而她也得以“脱身”,能够放心地起床洗漱了。

  而陆悦醒来的时候,外头天光已经大亮,明朗的光顺着窗帘漏了进来,映的满屋子明快敞亮。

  她一睁眼,抱在怀里的人

  没了,换成了一大团软绵绵的被子,登时气得七窍生烟,猛地坐起身来。

  陆悦打了个哈欠,洗漱过后走下楼,周染连人影都看不见了,只给她留下早餐放在桌上。

  真是的,起这么早干啥。

  陆悦虽然腹诽着,但心中也知道对方身为瑟兰CEO肯定十分忙碌,不能成天呆在家里也是真的,不能去怪人家。

  这样想着,陆悦叹口气,咬起周染留下的三明治来,顺便用手机翻了翻晨间新闻。

  财商杂志在评估股票潜质,其中五位专家有四位都建议购入瑟兰股票,只有一位持中立态度,建议再多观望一下。

  几人盛赞周染“成绩斐然”,是个“十分有前景”,“不可多得的青年人才”。

  诸如此类的称赞数不胜数,陆悦却听得心烦,默默将新闻划过去了。

  她不怎么炒股,但也从身边人中或多或少听说过关于些周染的事迹。

  把濒临退市,差点宣告破产的瑟兰从谷底救起来——看似光鲜亮丽的成绩背后,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与心血?

  而其中背负下的无数风险,承担的庞大压力,喉中咽下的苦涩,又有几个人会去在意呢。

  美味可口的三明治忽然就不香了,陆悦匆匆吃完早餐,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因为之前的剐蹭事件,两个人的车都被周染送去修理店重新上漆,要三天后才能拿回来。

  她坐地铁去了房产中介处,自己挂出的公寓已经有好几个卖家来看过房了,并且开出了不同价位。

  时间紧迫,也容不得陆悦去再三考虑斟酌,她思忖片刻,将房子以最高价卖给其中一人。

  随着两千万陆续转到账户上,她也有了一大把能够使用的流动资金,不至于像以前那么被动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悦都像是和周染错开了时间一样,她忙着处理各种违约费与寻找翻盘机会,而周染忙着瑟兰的事情,就这么生生地错开了。

  哪怕是住在一间屋子里,两人见面的次数都不多,每次周染回来后,陆悦早就撑不住睡着了;而陆悦醒来时,周染又已经去上班了。

  ……这算什么同居啊!

  陆悦这样想着,心中郁闷万分,不由得锤了一下工作室的小茶几,引来了小红的注意。

  “陆姐?你怎么了?”

  小红有些疑惑地询问道,顺便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她,“资料都整理好了,你看看。”

  陆悦接过文件夹,里面整理打印的纸张,全部都是网站违反规定,私自下架她视频的证据。

  “多谢,有这个就好办多了。”陆悦长呼一口气,她站起身子来,眼神坚定严肃。

  如果单纯靠网上申诉流程的话,一个个视频申诉下来效率太低,更别说有父亲在背后操手,平台是绝对不敢恢复账号的。

  所以,陆悦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决定亲自去到平台公司的总部,与负责人当面理论,要求对方将自己账号解封,视频恢复。

  看似是一招险棋,实际上却是她能够实施的最佳方案。

  如果平台畏惧自己父亲的话,那么他们没有理由不害怕自己,也没有理由与自己翻脸——

  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陆恒之唯一的女儿,钦定的集团继承人。

  老爸就算再想要逼她回去,手段用完之后,也断不会做出真正伤害她的事情。

  所以说,用“陆恒之女儿”的身份去威胁对方,本质上与自己父亲威胁平台的手段是一样的。

  令人不耻,但是有效。

  将所有证据与资料收集齐全之后,陆悦便逮着机会,将自己的计划与周染说了。

  “我打算明天就出发,直接冲到平台总部的门口,与他们负责人正面对峙。我手头有足够多的证据,他们不会愿意我曝光这件事,肯定会坐下来商议。”

  陆悦抱着手臂,抿唇道:“我倒不信,他们真能把我拦门外不成。”

  她原本以为周染会反对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对方认真听完后,竟然赞同了她的观点。

  周染说:“是你的风格。”

  陆悦耸耸肩,颇为豪气地说道:“那可不,我从来就不会束手束脚,畏畏缩缩的。”

  她说得斩钉截铁,十分有气势,面前的周染却没什么被“震”到的感觉,而是抬起手,轻轻揉了揉陆悦头发。

  陆悦忍着让她揉了两下,鼓着面颊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明天有没有空?”周染收回手,平静说道,“我帮你约了一位律师,与她谈过之后再去平台总部商谈,效果可能会好很多。”

  陆悦眼睛立马就亮了,她早就想过要咨询律师意见,但之前请的律师似乎也碍于陆恒之面子不愿接电话,她正为此发愁来着。

  “有空,当然有空。”陆悦满口答应后,忽然有点好奇,“是哪位律师啊?”

  周染淡声说:“很有名,你认识的。”

  就这样,陆悦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在第二天与周染去了那位律师的办公室,而刚刚推开门,她便吓了一跳。

  周染确实厉害。她请来的律师姓夏,因为专门负责个体状告大公司的案子而出名,不管对面是多大的财团与集团,她都状告不误、从容面对。

  因为胜诉率高的缘故,让一众大公司都对她恨得牙痒痒,但奈何这位律师身后也有什么大势力在撑腰,至今还安然无恙。

  夏律师确实是一等一的厉害,也是这种情况的最佳人选,但让陆悦惊讶的是,这位夏律师明明就在一年前退休了,怎么会愿意让自己咨询?

  “我确实已经退休了,但周小姐提出的请求,我怎么都要卖她个面子。”

  夏律师笑着解释了这个问题,将手中打印好的文件递给陆悦。

  她解释道:“具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有几个点可以着重说,我们速战速决。”

  说着,夏律师低头看了眼时间,眉眼弯了下,说:“我妻子说,今天要给我做晚饭。”

  陆悦眨眨眼,果不其然在夏律师的右手无名指上看到了一枚戒指,心中忽然有点悸动。

  那是一枚纤细精致的戒指,细细地扣在她指节上,镶嵌着枚璀璨明亮的黄宝石,看起来漂亮极了。

  ……结婚戒指吗?

  说实话,陆悦这么久以来,还真的是第一次想到“结婚”这件事来。

  她总觉得这件事离自己很遥远,但忽然想起来,又觉得离自己很近很近。

  如果要结婚的话,那个自己足够喜欢,足够值得依赖,将来陪伴自己一生的人会是谁呢?

  神鬼差使般,她望了眼站在门口的周染。

  周染也恰好望过来,疑惑地看向她,神色有些不解:“?”

  陆悦吓得一颤,猛地偏开了头,心跳却越发剧烈,几欲跃出胸膛一般。

  等,等一下!

  虽然自己确实喜欢周染,但陆悦还是没法肯定对方是真的

  喜欢自己,甚至连关系都还没正式确立。

  而且喜欢归喜欢,又没说一定要这个人不可,自己怎么就忽然想到结婚去了。

  陆悦拍怕头,迅速冷静了下来,但事后细想一下,忽然觉得……比周染还好的人,真的有吗?

  眼看陆悦出神得厉害,连夏律师都看不出去了,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声音客气:“陆小姐?”

  陆悦慌忙回神,连声与她道歉,而夏律师自然是笑着说不用,接着与她讲起正事来。

  “有好几个法律条款都会对你有利,如果在私下商讨中提到这几点,情况会对你更有利。”

  夏律师十分专业,详细地与陆悦分析了她的状况,并且提供了许多法律上的帮助与支持。

  陆悦原本还有点心里没底,担心自己无法与几个平台抗衡,夏律师一番讲解下来,听得她信心大增,对解封自己账号的事情更加有把握了。

  三个小时的咨询时间很快便过了,夏律师起身送她们到门口,而陆悦道别时,目光又掠过她手上的结婚戒指。

  “您爱人真贴心,还会特意帮您做晚餐。”陆悦有点羡慕,忍不住又看向身旁周染。

  她用胳膊肘顶顶周染,小声说道:“不过周染也会做饭,她厨艺特别厉害,做得也很好吃。”

  周染没明白陆悦怎么忽然说到自己,有些不解地看她一眼:“?”

  夏律师目光落在互动的两人身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您可真是有口福了,不过我得赶紧回去,因为我爱人不会做菜……”

  她叹气说:“她会炸了厨房。”

  陆悦懵了:“啊?!”

  夏律师说是这么说,但谈起爱人时面上露出的笑容,是温暖的,是欢喜的,满溢而出的幸福感。

  陆悦看得好嫉妒、好羡慕。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两人一齐打了出租车准备回家。

  她们站在昏暗的夜色中等车,远处的城市霓虹流淌成了海,身旁路灯慢悠悠地洒下一地盐粒。

  出租车还没来,晚风微有些沁冷,陆悦冻得打了个哆嗦,身后便披来一件外套。

  她错愕地抬起头,便见周染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神色平淡:“先穿着。”

  陆悦说:“你不冷吗?”

  周染摇摇头:“不冷。”

  她站在明晃晃的路灯下,发隙间落满了细碎的光,像是飘落的霜雪,像是藏起的萤火。

  陆悦有些怔神,她呆呆地望了对方片刻后,忽然伸出手来,悄悄地握住了她。

  周染的掌纹很浅,线段几乎模糊到看不分明,如果是自己信佛的父亲,一定会说她是“半生飘零、命途多舛”之人。

  两人十指相扣,陆悦触到一丝沁冷,轻柔地洇入肌肤,蔓开些许冷意。

  她不知不觉地开了口,有些杂乱无章地说着话:“夏律师结婚了,看她的样子真幸福啊。”

  周染“嗯”了声。

  可能是陆悦的错觉,当她提到“结婚”两个字的时候,周染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她不敢去看陆悦,视线落在远方,漆黑眼瞳像是结着冰,拼尽全力压抑着,克制着某种翻涌的情绪。

  陆悦将她握紧些许,用自己的体.温去捂热周染的手,就这样一点点,慢慢地,让两人的温度靠近。

  “周染,你有想过吗?”

  陆悦轻声问道,她鼓起了全部勇气,才问出了这句话。

  “结婚有点太远了……但你有想过,要交一个女朋友,或者找一个人陪伴,不不,或者、或者说,你有没有喜欢……”

  路灯“扑棱”地闪了一下,陆悦的满腔勇气忽然便没了,漏气了,瞬息之间般散的无隐无踪。

  她胸膛空荡荡的,像是有风刮进来,刮的指节生疼,心尖也发冷。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陆悦低下头,她艰涩地,磕磕绊绊地说完这句话,忽然生出了一种绝望的情绪。

  自己为什么要问呢?

  如果不去问周染的话,她们是不是还能维持这个现状,让她沉浸在美梦里,多一会,就一会?

  陆悦低头不敢看她,脚尖一下下地蹭着地面,抵着块小石子,翻来覆去地踢着。

  “有。”

  周染的声音落在耳边,平平淡淡的调子:“我有一个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

  陆悦五指猛地绷紧,她喉咙中随之泛出苦意,心尖一阵阵地疼,好半天,才挤出两个字来:“谁啊?”

  周染忽然弯下身子,陆悦看见她漆黑的眼睛,她细而笔直的鼻,她微微垂下的长睫。

  漂亮的像是一幅年代久远,静谧而温柔的油画,让陆悦不敢去靠近,不敢去触碰。

  她反问说:“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观光一日游】

  夏律师:年轻人不要慌,直接A上去。

  夏夫人:其实本座在第七章 冒过个头,不过没人发现-v-

  【小剧场】

  周染:是谁总说我是傻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