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悦眉眼偏艳, 此时画了淡妆后,更是将小特征稍稍放大,一颦一笑间妩媚又无情, 比玫瑰更热烈, 比宝石更夺目,不露声色间, 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比起陆悦的明艳,周染是偏含蓄的, 淡雅的美。

  钻蓝长裙柔柔而下, 似铺展开的波澜,藏匿着微芒的深海。

  她伸出手来,细白的丝绸手套一直遮掩至手肘,掂着一杯红色葡萄酒,向着陆悦递过来。

  “哐当”一声细响, 高脚玻璃杯相撞,葡萄酒轻晃,似流淌着的红色宝石。

  杯壁抵上唇畔,周染抿了一口,唇边便涌上些淡红, 望着湿润而柔软,吻上的滋味一定很好。

  “嗯,”周染回复着,长睫垂下几分,细密地掩住了眼瞳中的思绪, “一定。”

  她的小动作陆悦再清楚不过,如果故意避开自己视线,那便是心虚了, 如果垂下眼帘,那便是害羞了,诸如此类。

  “那便麻烦了。”

  陆悦笑意愈浓,手中掂着红酒杯,齿贝咬了下边缘,玻璃杯便印出个淡淡的唇印来。

  两人一红一蓝,相貌又同是一等一的好,寥寥几句话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见不少人都靠拢过来,陆恒之四周望了眼,心下忽然有了个主意。

  只见他抬起手来,扶上陆悦肩膀,将对方带近一点,清了清嗓子。

  “咳,那可正好啊。”

  陆恒之笑着,佛珠坠在手腕间,轻轻一动便细声响着,一声声打在陆悦心尖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他这是要干什么,又是要说什么?

  陆悦眉心一跳,心中忽然有些惴惴不安,想去制止父亲,却又碍于种种考虑,不敢开口说什么。

  这是迎鹿集团的晚宴。

  陆悦压下心中的繁复心绪,低声与自己解释道。

  来宾全是有名有姓的家族,掌握着资本的大集团,或者是各行各业中的精英与佼佼者。

  而当她站在这里时,她便已经不是“陆悦”了,她所代表的,是一个集团的形象与脸面。

  陆悦面上还挂着得体的微笑,却紧张地攥紧拳头,心跳一下下响在自己耳畔,几欲跃出般激烈。

  “难得大家都聚在这里,正好趁着这机会,我也就直说

  了啊。”

  陆恒之笑着说道,手随意按在陆悦肩膀上,力道不大,却似枷锁般将她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所有的不安、忧虑——

  全部成了真。

  “就在下个月,陆悦将会正式来到迎鹿娱乐上班。”陆恒之宣布道,“暂时担任副总监一职,跟着我学习下怎么管理企业。”

  他拍拍陆悦肩膀,说道:“小姑娘初来乍到,劳烦大家照顾一下了,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好,尽管和我说!”

  宾客们笑着,纷纷应和着。

  “陆董担心什么,陆小姐肯定能胜任这小职位,到时候,指不定我们得向她学习呢。”

  “年轻人就是不一样,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未来不可估量。这再过几年啊,陆小姐肯定能将您事业推到个新高度!”

  “哈哈,我家那混小子读了个什么厨师学院,哪有陆小姐学历高、情商高,果然还是女儿懂事省心啊。”

  各种或真心,或假意的言语落在耳畔,交错的玻璃杯,摇晃的葡萄酒之间,没人注意到陆悦的异样。

  除了周染之外。

  陆恒之话音刚落,周染呼吸便一顿,心中敏锐地觉察到不好,急忙回头去看陆悦的情况。

  只见她面色骤然苍白,呼吸猛地断裂,连带着瞳孔都微微放大,不可置信地望向陆恒之。

  ……爸爸刚才说什么?

  陆悦呼吸急促起来,心跳声擂鼓一样敲在耳旁,握着红酒杯的手不自觉攥紧,骨节紧紧绷着。

  我下个月要去迎鹿集团上班,还会担任副总监一职——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我本人一点都不知道?!

  为什么我想要做什么,我想要从事什么工作,我自己却完全没有发言权?

  为什么我自己的人生,只能任由别人来操控、来安排?

  为什么没有人问过我,我究竟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陆悦气得眼眶发红,她用力攥着手,指尖嵌入肌肤中,疼痛感像是冰冷的水,将她怒火尽数压制。

  不行,你要冷静。

  陆悦急促地呼吸着,她竭力地压制着情绪,不让积累下的愤怒在一瞬间爆发。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撑下来的,礼貌客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麻木地听着其他人的祝贺、奉承。

  短短十分钟时间,陆

  悦却觉得好似一年那么漫长。

  直到陆恒之终于和其他人说完话,带着自己回到座位旁时,陆悦才终于忍不住了。

  秦迎正端着个糕点盘子,看到父女两人回来,刚像打招呼,便看见女儿低着头,眼眶红红的。

  “诶,悦悦这是怎么了?”秦迎停下身子,伸手想要去碰她,“谁欺负你了?”

  陆悦向后退了一步,避开母亲伸来的手,她面对着父母两人,轻声说道:“爸爸,可以谈谈么?”

  秦迎有些不知所措,转头狠狠瞪了老公一眼,却发现陆爸也是神色茫然,抬手揉了揉头。

  “谈,谈啊,”他稍有点不自在,“随便说吧。”

  陆悦转头望了眼身后的人群,极轻地摇了下头,眼睫微垂,说:“不是在这里。”

  她带着父母去了休息室中,确认没有人跟来后,坚决地关上了门。

  “悦悦啊……”

  陆恒之欲言又止,陆悦却忽然向前走了一步,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爸,我暂时还不想回去,我不想当什么副总监,”陆悦紧紧咬着牙关,“我有我想做的事情。”

  陆爸一愣,手掌紧接着“碰”地拍到了桌上,厉声呵斥说:“简直是胡闹!”

  “不回自家公司,难不成在外边给别人打工,还是捣鼓你那个什么‘工作室’?能成什么器,能赚多少钱,啊?!”

  他激烈地反对着,掌心下的桌子摇晃着,面色涨得微红,怒吼道:“这像话吗?!赶快回来,别在外面继续浪费时间!”

  陆悦一声不吭,下唇被咬得通红,唇齿间弥漫开一丝血腥气来,她尝到斑驳的铁锈。

  “这件事情没得商量,我已经和迎鹿总监打过招呼了。”

  他一锤定音,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下星期就去上班。”

  陆恒之喊得嗓子冒烟,抬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清水灌入嗓子中,这才缓过气来。

  他转头望了眼,视线之中,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却没有如他所愿那般低下头来。

  而是不偏不倚地,看着他。

  “我就猜到是这样,”陆悦蓦地笑了,声音满是讽刺,“是您让平台封了我的账户。”

  “是您下架了我所有视频,让品牌名不要找我合作,并且追究大量

  违约费,对不对?”

  陆悦虽然在笑着,嗓中却依然多了气音,声线颤抖着,质问道:“你凭什么这样做?”

  “凭什么,凭我是你父亲,”陆恒之冷声说道,“不要任性,也不要继续胡闹了,听到没?”

  陆悦摇摇头,“我不去。”

  她抿着唇,一字一句,颤抖着,却又坚决无比地说道:“我不想回公司,我有自己很喜欢,并且想要去做的事情。”

  陆悦说的认真,陆爸却听得直皱眉,连连叹气说:“你从小到大都很乖,很懂事的,怎么长大就成了这个样子?”

  任性,胡闹?

  不乖,不懂事?

  所以说,我的心血、我的努力,在他眼中就是这么一文不值,这样一个可以被随意贬低的存在吗?

  陆悦听得心都凉了半截,被人迎头泼了桶冰块,脊骨处一阵一阵发着寒。

  “是啊,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我都没有违逆过您的安排。”

  陆悦抿唇笑着,眼中淡淡的失了光泽:“那之后呢,工作、婚姻,房子,会不会还是一样的?”

  “嘴上说着给我选择,而实际上所谓我的‘意见’,我的‘想法’,不过是个类似花瓶的摆设罢了!”

  她声音骤冷,拼尽全力般,嘶哑地喊了出来:

  “我只能一直、接受、接受、接受,不断地接受!根本没有任何选择权利!”

  陆悦平时都是活泼乖巧的,从来没有在家人面前这样“大吼大叫”过,陆恒之和秦迎都呆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她喊得嗓子生疼,喉腔中干哑得厉害,抬手揉了揉眼角,指节便染上了零星水泽。

  陆悦咬着唇,红着眼,她最后看了一眼两人,忽然毅然决然地转身,打开门准备离开。

  “喂,你这是要去那?”陆恒之慌了,“给我回来!”

  陆悦声音哑得厉害,淡淡地说道:“只是走一走,放心,不会给您集团丢脸的。”

  她转身便走,背影被漆黑长廊压得单薄,陆恒之迈出几步向追上去,却猛地被人拽住了手腕。

  “喂,陆胖子!立马给我滚回来,不许去打扰宝贝!!”

  他转头,看见秦迎神色冰冷,眼中燃着深寒的火,似笑非笑说:“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了。

  ”

  “悦悦之前说的账户,违约费,还有推广被拒绝是怎么回事?”

  她冷笑说,“真当老娘退休了,就什么都管不到了是不是?”

  。

  陆悦跌跌撞撞地向外走,高跟鞋狠狠撞着瓷砖地面,响声支离破碎,似踩着碎玻璃一路走来。

  她不敢穿过前台,在漆黑长廊中摸索着,最后在一个好心服务员的指示下,找到了出去的道路。

  灯火通明的大厅被抛在身后,陆悦站在花园中,有些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细软的草坪染着水汽,蹭过脚踝时便会落下一道冰凉水泽,倒是减缓了点高跟鞋摩擦的疼痛。

  陆悦呼出一口气,热气在空中凝成白雾,晃晃悠悠地向上升去,像是渔网般,网住了漫天的星星。

  烦死了,太讨厌了。

  陆悦咬着唇,方才的强硬态度已经彻底崩垮,泪水从下眼睑蔓上来,不止地打着转。

  她虽然很气父亲糟蹋自己的心血,但心中更气的,是他们对自己的态度。

  她知道集团确实需要人继承,她也从未说过自己“不会回去”,只是想在接受父母衣钵前,能够先有一番自己的事业,能够证明自己并不需要靠着其他人。

  可是陆恒之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甚至都不愿意听自己说话,便已经强硬地决定了一切。

  陆悦在小花棚中找到一张长椅,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抬手揉揉眼角。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晚礼服又是露背的设计,陆悦被冷得浑身发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她呼吸颤抖着,在椅子上蜷起些身子,用手臂将怀抱住自己,企图变得暖和一点。

  不远处的小喷泉叮叮咚咚地响,小花棚挡掉了些许寒风,但还是有风从缝隙间漏进来,悄悄地攀上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陆悦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刚刚站起身子来,花棚后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走过来了。

  她想躲开,但是在她迈出脚步之前,她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陆悦,是你吗?”

  清冷的,温柔的,令人无比熟悉的声音,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伐。

  -

  周染绕过花棚,稍稍探出半个头来,夜色将花藤染得漆黑,而出走的红宝石,便藏在层叠的阴

  影之中。

  “怎么每次遇到你,我都这么狼狈啊……上次付不起违约费,没有地方住的时候,也是这样。”

  陆悦低垂着头,鼻尖被冻得泛红,长睫也被水汽压弯:“你怎么找过来了?”

  她声音听着委屈巴巴的,完全没有方才与陆恒之辩论时的掷地有声,可怜地缩着点身子,偏头不去看周染。

  “外边这么冷,”周染轻声说,“怎么不顺便拿件外套?”

  陆悦听见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了自己身旁,紧接着,一件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挡去了寒风。

  暖暖的,似乎还残余着些她的温度。

  陆悦怔怔抬头,发现周染正看自己,嗓音比晚风还要温柔,“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你不冷吗?”陆悦问。

  周染诚实地点头,然后默默拿起挂着手臂间的另一件外套,淡定地披在自己身上,说:“好了。”

  陆悦没忍住,“扑哧”笑了,眉眼弯弯的,长睫还坠着一滴泪。

  她戏谑说:“你这准备还挺齐全,来花园找个不知道跑哪去了的人,还谨慎地带两件外套出来。”

  “是啊,”周染说,“准备齐全。”

  花园虽然亮着路灯,灯光却很淡、很黯,像是一层薄薄的焦糖,铺在花枝边缘。

  陆悦半仰着头,安静地望着周染,乌瞳中覆着层水意,湿漉漉地仿佛浸在雾中。

  “周染。”她声音很轻。

  “我让你抱了这么多回,你也让我抱一次,”陆悦小声说道,“好不好?”

  周染没有回答,而是稍稍张开手臂,陆悦便扑了过来,环住她腰际,将对方抱在了怀中。

  鼻尖上缭绕上一丝浅淡的薄荷香气,似是缀着露滴的叶尖,干净而清冷。

  她听见周染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清晰而有力的响在耳侧。

  “周染……”

  坚硬的伪装碎了,心墙也跟着溃不成军。陆悦颤声开口,哽咽说,“太作弊了。”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你总是能找到我。”她泣不成声,“周染,我好难过。”

  修长的手覆上发隙,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周染的声音落在耳侧,安慰着她:“怎么了?”

  “我不喜欢这种场所,所有人都带着面具,我身上挂满了无数的牌子,我听不见

  自己的声音。”

  【陆家千金】、【陆家大女儿】、【陆恒之女儿】、【秦迎女儿】、【迎鹿集团继承人】——

  各种不同的牌子,绳索般套在她脖子上,每走一步都会沉甸甸地坠下,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每个经过的人,都会念出牌子上 的内容,可这么多的声音之中,却唯独没有【陆悦】。

  没有她的名字。

  陆悦的声音闷在她怀里,说得杂乱无章,字句歪曲而不成调,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

  周染只能将她抱紧一点,她低下头,黑缎般的长发掠过耳际,掠过肩膀,掠过陆悦面颊,留下丝丝缕缕的凉。

  夜晚的花园格外安静,拥抱着的两人也安静无声,只有几声蛐蛐响着,奏着寂寥的曲。

  晚宴还在继续,音乐似流淌的海,浪花一层层蔓延,漫到了她们身侧。

  抱着自己的手动了下,陆悦半仰起头,对方望着自己,低头吻了吻她泛红的眼角。

  “能请你跳支舞吗?”

  周染松开她,白色手套伸到面前,五指稍稍拢起,是一个邀请的手势。

  “探戈、华尔兹、还是恰恰?”陆悦笑着说,“我会的舞种可多了。”

  “那可能要你教我。”

  周染诚实地回答:“其实,我一种也不会,从来没有学过跳舞。”

  陆悦弯了弯眉,搭上她的手,轻轻一翻便“反客为主”,一手牵着周染,一手搭上她腰间。

  “那我教你,我来跳男步,你来跳女步,”她笑着说,“很简单的。”

  周染颔首,说:“好。”

  两人跟着远处的音乐,绕着小巧的喷泉起舞,呼吸声绵绵地交织在一起,心跳声不分彼此。

  晚礼服的裙摆散开,海洋中涌入了火焰,追逐着、旋转着,在逡巡间染开明艳颜色。

  周染被她牵引着,足尖点着地面,整个身子向下弯,柔顺墨发倾泻而下,散落在沁冷的风中。

  她脖颈向后仰去,天鹅柔柔舒展着羽翼,将最脆弱之处完全暴.露出来。

  扶着腰际的手一紧,她便被拉了回来,从一个快要摔倒的危险姿势,转瞬落入温暖的怀抱之中。

  十指相扣,两人紧贴着彼此,陆悦覆着她耳际,喘.息之余的声音含着笑,缠绕在她心尖。

  “怎么办啊

  ,周染。”

  她笑着说,

  “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

  两人实在被冻得发抖,跳了一会儿后便逃去了车上,周染打起火来,将暖气调到最高。

  她们像是童话里的公主,在十二点时逃离了城堡,没有匆忙地落下水晶鞋,而是牵起了彼此的手。

  陆悦又一次来到了Whisper酒吧,熟悉的气氛,熟悉的音乐,甚至连调酒师看着都有几分面熟。

  唯一不同的,便是这次她身旁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周染手中端着杯鸡尾酒,口中哼着点小曲,身子轻晃着,杯中的冰块也跟着叮哐作响。

  “陆悦,你知道吗,”她有点喝醉了,声音软乎乎的,“我把酒吧买下来了。”

  鸡尾酒晃啊晃啊,她咬着杯沿,声音像是撒娇般,糯糯地嘟囔着:“送给你。”

  “我都让你别喝了,还一个劲地喝,”捧着果汁的陆悦哭笑不得,“这些好,喝醉了。”

  周染看着呆呆的,乌瞳被酒气熏得温软,长睫湿漉漉的,一眨不眨地看着陆悦。

  忽然间,她笑了一下。

  很轻很轻的一下,眉眼间开出的一朵细小的、漂亮的花,转瞬间便望不见了。

  陆悦呼吸一滞,她微微睁大眼睛,上身前倾地凑过去,说:“周同学,你居然也会笑!”

  周染摇头:“我没有笑。”

  “骗人,我明明看到了,”陆悦把她喝了一半的鸡尾酒抢走,“你真的笑了!”

  记忆中的周染从来不曾笑过,总是一副平淡、疏离的神情,眉睫间似覆着霜雪般,冰冷得让人难以靠近。

  可当她笑起来时,霜雪便蓦然融化,眉眼弯弯,水意盈盈,似夜半悄然绽开的昙。

  陆悦盯着她红扑扑的面颊,稍稍屏住呼吸,忍不住催促说:“再笑一下给我看。”

  周染又摇头:“我不笑。”

  说着,她就要从高脚椅上站起身来,结果跌跌撞撞的,一下子扑到陆悦怀中。

  钥匙相撞,汽车点火,十几分钟后,陆悦总算是将喝醉的周染给拖回了公寓中。

  她粘人的厉害,对比糯米来说有过之而不及,五指缠着陆悦手腕,怎么也不愿意分开。

  “我原本已经放弃很久,没有抱任何希望的时候,你却找到了我,”周染软声说,“我

  不想你走。”

  她声音含糊,嘟囔着些零碎的词句,陆悦倒是有点没听懂,只能捏捏她面颊。

  上次违约费的事情,还有这次与父母争辩,明明都是周染找到了她,支持自己,安慰自己。

  可是,她为什么说,是“我”找到了她?

  陆悦没想明白,肩膀却被人推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时,周染便已经将她抵在了墙边。

  细白的手指攥着衣领,将她向下拽,周染半仰起头来,说:“陆悦,我喜欢你。”

  “喜欢”两个字落在空中,滚了两遭之后,被炙热的呼吸点着火,音色轻颤着,变了个调。

  “陆悦,我想要你。”

  她抵着陆悦耳廓,声音咬着缱绻的尾音,一遍遍地说着:“我想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扑街作者:又到了压攻受的时间了——

  陆悦:反对,看她这样子,她要是攻的起来我和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