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没想到在这神明世界之中还有如此赛博朋克的场景。
在她前往过的华夏大地和希腊大地里, 那些城市看起来都是和现实世界差不多发展水平。而扶桑展现的则已经是远超现代的未来场景。
“在去找九号犯人前，要去尝一尝当地的美食吗？”
顾清霁的声音把沈星从初到扶桑的震惊中拉了出来。
“好啊。”
顾清霁似乎早就想好了目的地，触及沈星的一瞬间将人带到了那霓虹闪烁的小巷之中。
穿着华夏神仙联盟制服西装的沈星和顾清霁出现在撑着黑伞人来人往的小巷里也并不突兀。
小巷里的行人或穿着雨衣, 或撑着黑伞，在小巷中匆匆路过。
沈星在这隐匿于城市的小巷中抬起头, 发现那延绵的细雨似乎自动避开了自己和顾清霁, 没有落到她们的身上。
顾清霁推开面前的店门, 喊了站在门口发呆的沈星一声，示意她快点过来。
沈星抬头看了眼店门上居酒屋的招牌，看向店里稀稀疏疏坐在各个角落的客人。
这间居酒屋生意看起来不怎么样，来这里的客人也是单独一人无人作伴的多。
沈星跟在顾清霁身后走进了居酒屋, 后她一步坐到了桌边。
顾清霁看了一会儿居酒屋忙碌的主厨，终于在主厨的脸上看出了他父亲的影子。
已经换了一代人了吗？是啊, 都过去这么久了。
这次顾清霁没把菜单推到沈星面前, 在询问过沈星想吃什么就自己点了单。
沈星听着居酒屋里播放的音乐, 打量着居酒屋的环境。
厚重的鼓点伴随着不知名的弦乐, 女歌手用缓慢舒缓的语调唱着扶桑语歌曲。
如果把歌手的音轨扒出来, 这本该是一首让人放松惬意的歌, 但配上那诡异的背景音又让人觉得有几分压抑。
沈星的目光闪过前台旁电子屏不断晃动着手臂的黄色招财猫，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电子招财猫也会招福来财吗？
顾清霁指尖在居酒屋的木桌上点了点，打断沈星像个好奇宝宝般的打量。
“干杯。”
沈星看着眼前几乎装满的菠萝杯，没有啤酒的部分是啤酒倒进杯子里产生的白色泡沫。
“这么大一杯也要干杯吗？”
沈星说着还是举起了菠萝杯往顾清霁那边举过去。
顾清霁也举起杯子，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
“小朋友的话, 就喝一口也是可以的。”
沈星把杯子再递过去一些和顾清霁碰了杯就看着天花板，仰起菠萝杯吨吨喝了起来。
居酒屋的精酿和沈星之前喝过的啤酒有些不同, 顺滑口感的啤酒苦味中带着些许樱花的清香, 似乎是这家居酒屋的独家秘方。
沈星一口气把菠萝杯喝了个见底, 放下杯子觉得眩晕感很快地涌上了脑袋。
刚喝了一口准备放杯的顾清霁无奈地看着不经逗的沈星，也把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不然有的人估计要因为被耍而生气了。
居酒屋的小菜份量并不多，幸好顾清霁点的都是双份，看起来也不算太少。
店家上菜之后把沈星和顾清霁的酒杯都续满了，好像她们从来都没喝过一样。
沈星一只手臂横撑在居酒屋的木桌上，看着桌上盘里的烧鸟串，发现它们明明呆在盘子里，怎么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
沈星扶了下头，拿起筷子品尝精致的玉子烧和卖相不怎么样的芥末鱿鱼。
平平无奇的鱿鱼段被直冲大脑的芥末酱包裹，只是一口就让沈星想起了华夏冥府里那条忘川河。
沈星闭上眼，两只眉毛都挑了起来，伸手拿起桌上的菠萝杯猛喝一口，试图把芥末味压下去。
沈星喝完啤酒感觉好多了，她看向慢悠悠吃着烧鸟串的顾清霁，回忆起了什么。
沈星指着桌上那碟芥末鱿鱼，没有感情地捧读。
“好吃好吃。”
“哦？”
顾清霁放下烧鸟串，随意扯过一张纸巾擦了手，拿起筷子夹起一段芥末鱿鱼。
就在沈星期待着等顾清霁吃下去的时候，顾清霁把筷子伸到了沈星这边。
“喜欢吃就多吃点。来，张嘴。啊~”
顾清霁红唇微张，哄沈星把嘴张开那句啊的那句尾音拖得很长。
沈星并不想再被芥末鱿鱼攻击一次，但顾清霁伸过来的筷子迟迟没有收回去，似乎有沈星不吃不罢休的架势。
沈星深吸一口气，张开了嘴。
沈星如上刑一般吃下了顾清霁喂过来的鱿鱼，而顾清霁撑着下巴抬眼看向沈星那张符合她审美的俊脸因为吃瘪而略微扭曲，没隐藏眼里的笑意。
沈星刚把鱿鱼咽下去就再次端起菠萝杯喝了几口啤酒，一整杯啤酒很快就只剩了一小半。
沈星低头看着桌上那碟芥末鱿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因为她第二次吃竟然觉得味道还不错，这算是真香吗？
沈星几杯啤酒下肚，份量不多的小菜也吃得差不多了，顾清霁问过沈星要不要加菜之后起身结了帐。
沈星跟着顾清霁走出居酒屋，问出了刚入座没多久就生出的疑惑。
“我们不是要去抓犯人吗？好像不应该喝酒。”
完全没事的顾清霁看着脸上挂了红晕，眼神也有些飘忽的沈星，握上沈星西装袖下露出的手腕，将人从小巷中带离。
“既然已经喝了，时间也没法倒退，那就醒醒酒吧。”
沈星眨了下眼，发现自己又被顾清霁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夜色下的湖边没有海风湿咸的味道，虽然也是水面，空气却好闻得多。
孤独的富士山只有湖面模糊的影子相伴，夜晚的湖面照不出富士山洁白的雪顶，只有随着湖水微微晃动的黑色倒影。
沈星没想到在光污染遍布的扶桑还能保留这片美景。
“我还以为这里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广告投影呢。”
顾清霁恰巧知道这块区域为什么被保留了下来，但这故事就有些长了。
“只剩这里了。”
顾清霁解释完，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沈星的目光被飘落的樱花花瓣抓住视线，她循着花瓣坠落的方向开到了已经开花的樱花树。
在扶桑世界里，原来已经到了樱花盛开的季节了吗？
沈星伸出手，想接住一片从樱花树上飘零的樱花，却因为黑暗中视线不太好，又有些微醺的原因似乎没地停在樱花应该掉落的方位。
刚拿出病历本的顾清霁控制着那片樱花缓缓飘到了沈星的手心。
沈星接到樱花，眯着眼满意地弯起了嘴角，她乐了几秒，转过身看向顾清霁。
“喜欢吗，送给你。”
顾清霁看着沈星献宝般递过来的樱花瓣，抬眼看向傻乐的沈星。在刚画出轮廓沈星轮廓的病历本上停下笔。
“喜欢。”
沈星往顾清霁那边走了几步，将樱花瓣交到顾清霁手里。
顾清霁把翻过病历本，将樱花瓣夹到了病历本的某一页。
沈星注意到顾清霁又在画画，发现这附近也没什么光源，就连月亮也看不见，这么黑也能画画吗？
沈星扭头看向湖面上空。
“扶桑没有月亮吗？”
顾清霁没有回答沈星的问题，翻回了刚才那一页继续画着什么。
沈星抬头看着附近的星空寻找月亮的踪影，再转过一周后都没有发现应该挂在空中的月亮。
在顾清霁一幅画都画完了之后，沈星似乎还在固执地找着扶桑夜空里的月亮。
原来沈星喝醉了以后这么可爱吗？
顾清霁把病历本收起来，出声打断沈星。
“找到了吗？”
顾清霁知道沈星在这湖畔是找不到月亮的，因为扶桑人为了保留富士山的景色，在这里升起了保护罩，月亮自然被隔在了保护罩之外。
沈星湖边站定，看向樱花树下的顾清霁。随夜风飘舞的樱花瓣在顾清霁身后飞扬，微风轻轻吹起了顾清霁胸前顺直的发尾。
沈星看着顾清霁，释然般松了口气。
“找到了，就在这啊。”
顾清霁站在原地，看向沈星的眼睛，没看到月亮的光芒，只有她自己的倒影。
“是吗？”
顾清霁轻声回道，上前握住沈星的手腕。
“酒醒了吗？该去做正事了。”
沈星知道顾清霁说的正事是去抓九号犯人。
“清醒多了，我们要先封住耳识再瞬移过去吗？”
“嗯，先暂时封闭耳识吧。”
沈星心中起决，却因为酒后有些迷糊念错了一个字，没有成功将耳识封闭。
顾清霁的声音轻轻在沈星耳边响起。
“沈星，喜欢月亮吗？”
沈星一怔，正要转头就被顾清霁带着从可以观赏富士山全景的河口湖畔离开。
沈星看着眼前变换的场景，连忙起决将自己的耳识封闭，避免收到九号犯人言灵的影响。
顾清霁带着沈星到达的地方是一处和式风格的房间，一个老妇人正跪在神龛边向神明祈祷。
“都怪我没用，买不起好的义体，芳子的排异现象越来越严重了......”
老妇人说着，苍老的脸上流下了两行眼泪。
“灵，请您救救我的女儿吧。”
沈星落地的瞬间，身上斗篷瞬间出现，遮挡了那老妇人的视线。
这房间的装潢虽然是古老的和式装潢，但沈星只一眼就看出了窗外的山间风景似乎是电子屏的壁纸。
沈星打量完客厅，看向推拉门被拉开的卧室，卧室的榻榻米上躺了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女人，看起来已经时日无多了。
老妇人苦苦的哀求并没有得到神明的回应，直到老妇人说出了那关键的一句话。
“灵，只要你能让我的女儿活下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言灵神拥有言灵的力量，却要收取对等甚至更多的代价。
拯救一个垂死的人，就要收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神龛像上的石像散发了微微光芒，一道飘渺的声音在石像中响起。
“你的女儿会康复的。”
神迹显现，老妇人激动得痛哭流涕，在神龛前不断磕头。
顾清霁的神簪早就准备好，只等言灵神出现就用神簪击碎石像，把附身显灵的九号犯人钉到了神龛之上。
言灵神本不具实形，在口口相传的古老传说的凝聚下才化作神明。虽然言灵神有了神躯，但仍然会使用俯身神像的方式展露神迹。
言灵神的石像在老妇人眼前炸裂，将老妇人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老妇人惊恐地瘫坐在地，几个呼吸后被某种诡异的力量抽走了生命，双眼暗淡地僵直倒下。
于此同时，卧室里那重病多日的中年女人竟神奇地坐了起来。
她听到石像炸裂的动静，不安地掀开被子，露出了双腿上工艺粗糙的机械义体。
中年女人匆匆从卧室走出，没去看炸裂的神像，直直奔向毫无声息倒在地上的老妇人。
“妈？”
中年女人只是一个凡人，她看不到顾清霁沈星和言灵神的战斗，只是抱着自己的母亲嚎啕大哭。
言灵神在失去言灵优势后，本就战力不强，不到三个回合就没了还手之力。
顾清霁给九号犯人上了枷锁，一言不发地将九号犯人和沈星都瞬移带回了万界监狱。
到达万界监狱后，顾清霁将成功九号犯人收监才沈星一同解开了耳识的封印。
顾清霁和沈星并肩走在万界监狱刚重建没多久的牢狱甬道上，顾清霁神情轻松，沈星却心事重重。
沈星藏不住事的，什么都放在脸上。
顾清霁早就看出了沈星不对劲，像在纠结什么东西。
“怎么了，因为没救到那个老妇人吗？”
沈星看了顾清霁一眼，摸了下鼻子把眼神移开。
看来，顾清霁不知道沈星在河口湖畔听到了那句话。
顾清霁怎么会问沈星喜不喜欢月亮呢，那顾清霁知道月亮指的是她吗，顾清霁的意思是在问沈星喜不喜欢她吗，那为什么不直接问呢？
沈星应该直接告诉顾清霁她听到了吗，还是先假装不知道。
沈星想得CPU都快烧了，一双一字眉越压越低。
误会了现状的顾清霁却担忧着沈星会钻牛角尖。
顾清霁见多了生死，没想到沈星这个神名为死神的神明还会纠结这个。
顾清霁虽然因为封了耳识听不到老妇人向言灵神祈求了什么，但大概可以猜测到。
“我们不能干涉个别犯人的命运，既然她向九号犯人许下心愿，就必定会遭到反噬，这是我们无法逆转的，你不必自责。”
顾清霁看沈星还是没解开心结的样子，叹了口气，这种事只能让沈星以后自己想通了。
“先别想啦。万界监狱还是精神病院主题的时候，你傻乎乎地被二号犯人那老头坑过，咱们去揍他一顿解解气怎么样？”
二号犯人，也就是玉皇大帝。
沈星想起来之前被玉皇大帝耍的黑历史，嘴角抽了一下。
顾清霁是会转移话题的。
“好，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