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找了怎么可能这么凑巧就被我们找到呢。”

  师知华本就不打算碰运气,因为一旦事出紧急,她的运气就会极差几乎干什么都要遇到搅局的。

  更别提现在这种情况了本来就是想着来找找看,也不是自己十拿九稳的事情。

  十拿九稳的事儿尚且不容易做成功更别提这种运气成分很大的事儿了。

  师知华之所以来找还是因为童司晴方才非要拉着自己进来,并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一定能找到找不到今天晚上就任由自己处置。

  这个交易很值当。

  找到了就是天大的喜事,找不到也有童司晴给自己的“弥补”怎么说也不亏,就是浪费点儿时间罢了,除此外真是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

  师知华慵懒地找来一美人榻,没骨头似的躺了上去。

  然后她刚躺好,都没捂热那块儿地儿呢就听到童司晴回答自己说:

  “知华我找到了!”

  师知华并不惊讶,因为她觉得童司晴是在撒谎。

  这才刚进来,怎么可能立马找到。

  她淡定地撑着脑袋:“又说胡话……”

  下一瞬间童司晴就抱着一卷书出来了。

  师知华:???

  难不成真找到了?

  青临和素容也连忙围过来看,她俩脑袋凑过去拖着长长的音调皱眉读出了书卷上的字。

  “午门铃……之情意绕铃泽安太子……和他……母妃……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这是什么和什么?

  师知华有些无奈:“谁家八卦就这样明晃晃的写最前面?这一看就不可靠。”

  “有啊。”童司晴回忆说“我上次看过一本叫《霸道魔尊爱上我》也是直入正题的行文风格。”

  师知华:“……那是话本子能和这一样吗?”

  “那不是话本上面写的都挺真实的,不然也不会发现有魅魔来刺杀的。”童司晴问道,“再说,难道我们现在要找的不是话本和传言吗?正常史书里是不会写这些的吧。”

  师知华:“……”

  居然无法反驳,她说的很对。

  但师知华还是觉得很离谱,她问:“你在哪儿找到的?怎么这般迅速。”

  童司晴一指那边:“就在正中间摆着,只此一本,一过去就看到了。”

  青临和素容差点把下巴都惊掉,她俩方才都快要被那么多书给埋了,看的眼花缭乱都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怎么童司晴过去晃悠了片刻,这书卷就明晃晃地摆在那里等着她拿呢!

  这也太幸运了。

  师知华也是一阵诧异,她接过童司晴递来的书卷,再次看了一遍那个题目——

  午门铃、泽安太子、母妃……

  怎么这么耳熟呢?

  童司晴立刻想起来了,她说:“那天晚上,镜子变成扶栾仙师的时候,给我们讲了一个超无聊的故事,主人公正是泽安太子和泽安皇帝的妃子。”

  不过,当时可没有提到午门铃,而是情人结。

  师知华想到情人结这个故事就感到无比糟心,要不是当时她听进去了,也不至于当天晚上被童司晴折磨得下不来床。

  “故事的最初,镜子说,扶栾仙师在捡到镜子的那个小摊上也看到了情人结。”童司晴回忆片刻,又道,“我们替换一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扶栾仙师捡到镜子的那个小摊,其实还有一个东西,就是午门铃。”

  青临低声:“真是水浅王八多。”

  小小的一个地摊,能爆出两个祸害,也是难得。

  “我们先假设幻影镜说的都是真的。”师知华说,“幻影镜作为死物,无法离开兴临国,但是它后来却知道了隔壁泽安国的皇家秘事,这说明……要么午门铃在那个小摊的时候,这些事儿就发生了,要么……是镜子和午门铃在小摊初识,之后分开,又再次寻上了彼此。”

  “应该是分开再相遇的。”青临表示,“兴临后来被泽安灭国了,泽安人打进了兴临城,说不定也刚好把午门铃带到了那里。”

  师知华不置可否,她打开那书卷,一目十行地读了过去。

  读着读着,她突然皱眉。

  不对,这话本怎么这么言简意赅,虽然标题起得很吸睛,但是内容却类似于史书一般简明扼要,像是担心读者失去耐心一样,故意言简意赅地给对方讲明大概的故事。

  正常话本难道不是夸张又狗血的吗?这么到了这里……

  太凑巧了,巧到师知华都开始疑神疑鬼了。

  她把东西抛开,下定结论——有人给我们设套。

  童司晴:“……”

  不是的,不是阴谋诡计!

  是童司晴知道天命照顾自己,所以剧情也围绕着自己来,所以提出试试看的,当然,这关键东西也一眼就被自己找到了。

  而且,冥冥之中的那种助力为了更方便自己,特意将故事缩略矫正,所以才呈现出了这种效果。

  谁想到,知华居然疑心了呢。

  童司晴连忙去把东西捡回来:“没关系,我们看看也无妨。”

  师知华:“可是——”

  童司晴本能嘴甜:“可是尊上这么厉害,还能怕一个死物设下的小小圈套不成?”

  师知华眉头舒展,剩下的半句话早被丢掉了,她话头一转,笑意顿起:“司晴说的也有道理。”

  青临:“……”

  素容:“……”

  都说魔尊难过美人关,看来古往今来都这样。

  本以为她们尊上断情绝爱不会如此这般,谁想到她还更过分了。

  青临和素容没有话说,只能跟着童司晴一起看故事。

  那卷书掰开揉碎了把故事大概给童司晴往明白讲,所以几人也很快就弄明白了。

  事情是这样的,泽安呢,有一个滥情花心的太子,平生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强抢民女,四处搜刮美人,但是他父皇基本都不怎么管他。

  为什么呢,因为他有一个很厉害的午门铃。

  午门铃能留住死者的亡魂,夜半召唤来阴兵,所以泽安皇帝根本不敢拿他怎么样。

  后来的某一天,这泽安太子突然就转了性了,他爱上了一个极其貌美的女子,极其宠爱对方,甚至还把午门铃交给对方玩儿。

  谁想到这一玩可不得了,那女子直接把午门铃扣到了自己脚.踝上,然后跑了。

  她啊,原来是皇帝派来的内应,故意抢午门铃的。

  后来拿到东西回到皇城后,那女子摇身一变,直接成了皇帝的贵妃,气得泽安太子差点就地去世。

  皇帝和宠妃本以为可以就此废掉太子了,谁想到那泽安太子也是个胆大的,当晚就穿着夜行衣去了后宫,用了点软筋粉就迷倒了贵妃。

  贵妃担心东西被偷,便把午门铃绑到了脚.踝,后来被迷倒以后,又眼睁睁地看着泽安太子来解。

  泽安太子一下子没解开,瞬间有些恼火,便要拔剑砍掉她双脚。

  吓得贵妃不断央求,拿出曾经的情.爱说事儿,想要泽安太子放她一马。

  泽安太子岂会答应,不仅不答应,他还杀死了贵妃。

  为了解气,死后不断鞭尸,把人弄得面目全非。

  杀了人以后,泽安太子突然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他又怕又悔,觉得那午门铃是催生人心恶念的坏东西,便连滚带爬地跑了。

  夜半,他一边软手软脚地往前跑,后面的铃声一直追,甩都甩不掉。

  那一刻,他疯狂忏悔,开始罗列自己的罪孽。

  然后……

  然后……

  在午门铃的影响下,他飞升了,理由是——因为滥情,所以无情,再加上杀妻证道,所以修成了无情道。

  这种读故事的众人:“……”

  这是什么奇葩结局,真是叫人一口老血哽在喉头,难受得很。

  童司晴头一次读故事读得这般气愤,她道:“这故事若是真的,等下我一定要去问问那些弟子,看谁是这般飞升的,我定要叫他再贬下去。”

  师知华起身:“正道从来不乏伪君子,走吧,去揪出这个蛀虫。”

  她们很快联系到了扶栾,叫她把身边所以修无情道的弟子都叫来。

  扶栾指着一部分弟子说:“其中一些并未修成无情道,诸位可以问问这边这几位弟子。”

  童司晴好奇:“为何不修无情道,也会入了仙师的无情门?”

  扶栾笑而不语。

  众人懂了,不是没有修成,是修成以后因为种种原因,又破了道心,但是扶栾仙师心善,愿意继续留着他们当个帮忙的,因为仙宁留不下他们了,所以仙师便外出游历时也把他们几人一起带着。

  童司晴点点头,道:“回去以后,有谁是破了道心的,去找我父尊领罚,功德高,善事做的多的,酌情处理。”

  众弟子忙不迭地应下,连头都不敢抬起。

  师知华将泽安太子的飞升时间和大概讯息跟扶栾说了一下,要对方找到此人的仙号名姓。

  扶栾回道:“我门下弟子并未有泽安人士,但从时间来看,算上三到五年的误差……”

  话说一半,扶栾回头,问众弟子:“你们岑师兄似乎能对应得上?”

  弟子们:“是的,但是师兄那天说了,他和您一样,是兴临人。”

  扶栾冷冷道:“那日着急,我没有多问,但是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兴临只我一人飞升,之后没多久便被灭国了,怎么能再有一人呢,若他是,我又如何不知?”

  凡人飞升并不多,又局限在无情道一派,所以这个人很好排查。

  扶栾叹息一声:“我也很想问问他,为何那日要假装自己也是兴临人,还说我的模样很眼熟。”

  众弟子彼此对视,有人弱弱地提出一个解答:“或许……师兄是为了拉进和您的关系吧。”

  扶栾:“我更希望他做一个诚实的弟子。”

  “所以岑乐天还不曾回来吗?”师知华道,“他离开这么久,怎么都不吭气一声的。”

  扶栾垂眸:“是我教导无方,让魔尊见笑了。”

  •

  岑乐天一阵眼花缭乱,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

  他拄着剑鞘,艰难起身——

  待看清面前景象时,他瞳孔一缩,几乎差点跪了。

  这是泽安,他的故国,而他正在自己的东宫。

  岑乐天双腿簌簌发着抖,他环顾四周,又瞧见了墙上的那副画,画中人一袭红色嫁衣,美眸淡漠,怜悯地俯视苍生……

  岑乐天瞬间愣住了。

  难怪他那日看到师尊穿的嫁衣很眼熟,原来自己曾经的挂画就是依照对方为原型画出来的。

  岑乐天缓缓给墙上的画跪下,艰难地叩首:“师尊,弟子对不起您。”

  他在凡世无恶不作,喜好美人,稀里糊涂地收到一副美人画后,就要去满世界的找人,找不到人,就找容貌气质相像的。

  谁想到最后找到的,竟然是父皇派来的内应。

  也正是那内应,让他开了罪恶最深的杀戒,吓得魂都要飞了。

  若不是飞升及时,他怕是就要被自己给吓死了。

  “师尊……”岑乐天膝行过去,哭着说,“我真的不是恶徒,自从飞升之后,我摈弃了凡间的一切习惯,清心寡欲勤加修习,和您一样做匡扶正义的仙人,我,我,我真的再也没犯错。”

  多稀奇,他对着一幅画,哭成了泪人。

  飞升那年,他无颜去仙宁报道,随便找了个山野村落把自己藏起来,做一个砍柴户,日子过得如同苦行。

  后来,还是师尊得知有位无情道弟子没有寻到仙宁,便不远万里地亲自下凡间将自己带了回去。

  那时候,他看着霜发若雪的仙人,下定决心要做一个正直心善的弟子。

  一晃若干年,他每日都在做善事,想要把曾经的罪孽赎完。

  他出身皇家,面若冠玉,外表看来也是异常的俊郎倜傥,师门上下都称赞他如此优越的外表还能恪守本心修成无情道,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己不是因为老实才修道成功的,而是因为滥情又无心,且犯下了“杀妻”的罪恶。

  但是,没人知道这一切。

  在大家眼里,他只是正直又恪守本分的师兄。

  自飞升那日便从未动过坏心思,他装得太像了,甚至骗过自己,时间久了,好像他根本没有过去,他生来就是有着无尚善心的无情道师兄。

  大家都说人总是无法割裂自己的过去,但是他自诩自己可以。

  他确实办到了……

  如果他未曾看到这幅画的话。

  看到此画的一瞬间,岑乐天的悔意滔天一般淹没了自己,他恨自己过去的愚蠢,犯下了深重的罪,导致后来无论做什么,都仿佛心中有鬼,欲盖弥彰一般。

  岑乐天浑浑噩噩地看着墙上的画。

  他心想——

  自己到底是那个人人喊打的泽安太子呢,还是深受百姓拥戴的仙人呢。

  他也含混了,眼前一幕幕闪过旧事。

  他还记得曾经被世人唾骂的感觉并不好受,以至于机缘巧合地成仙后,被老百姓追着出来感激的时候,他还以为那些人要追出来骂自己。

  在师尊温柔地注视下,他看到百姓把自家种的甜瓜塞给他怀里,语气热络又感恩。

  他们对着自己和师父叩拜——

  “谢谢仙人,你们都是活菩萨啊。”

  “仙人一定要永远安康,护佑天下百姓。”

  “希望仙人万年无忧,无病无灾。”

  岑乐天茫然地看着村民,突然就想,自己那时候做太子的时候,为什么要作恶呢。

  他不理解,所以他拼命埋葬了过去,就算师尊问起也闭口不提。

  直到……

  直到那日师尊对镜梳妆,换上红衣,自己热血上头时,假惺惺地说自己也是兴临人。

  他知道师尊来自兴临,便不敢坦言自己泽安人的身份,因为兴临是被泽安灭国的。

  他故意说自己也是兴临人,本以为可以看到师尊眼里的惊讶,谁想到师尊并未多信。

  岑乐天低下头,有些遗憾。

  他还以为,师尊知道自己也同为兴临人时,会对自己更好一些的。

  岑乐天摘下墙上的画。

  心想,师尊现在在哪里呢,察觉到自己失踪后,是不是也和自己当初发现她不见时一样着急。

  岑乐天目光放空,虽然身处别地,但心里却并不慌张。

  因为他总觉得,他有师尊,他师尊一定会想办法解救他的。

  岑乐天颓然地坐在地上。

  突然,耳畔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铃响。

  •

  “幻影镜和午门铃同时出现在兴临的小摊上,在幻影镜被带走后,午门铃没过多久就流落到了兴临的邻国泽安,又辗转到了泽安太子手里。”师知华边走边说,“兴临一场大火后,被泽安灭国了,泽安又出了那档子事儿,那什么太子跑了,午门铃又机缘巧合地去了兴临,和幻影镜勾搭到了一起。”

  师知华推测一番,还是觉得很怪。

  这幻影镜和午门铃俩破东西,居然能折腾出这么大阵仗?居然还来到了赤霄界?

  “兴临或者是泽安都不够他们俩祸害的吗?”师知华叹息,“赤霄界本是远离战事纷争,修养生息的好地方,结果就被它俩给毁了。”

  走在后面的扶栾听了这话,沉默片刻,说道:“这不怪幻影镜,怪我。”

  童司晴:“怎么能怪你呢?”

  扶栾:“那几日兴临被魔界的人围困时,我无数次地对镜子说,想要远离战事,带我兴临百姓万千,去一个没有战乱的好地方。”

  没有战乱之地——赤霄界。

  童司晴惊道:“那么,那些子午门里的白骨和赤霄界脸上冒黑死气的人,难道……”

  “没错,我一直都觉得他们眼熟,因为……那就是我的子民。”扶栾垂着眼睛,声音古井无波,“他们本来就全部死在了战乱里,却又被镜子和午门铃收集起了亡魂,带到了赤霄界,每个十五月圆夜都在经历那场娶亲,模仿当年。”

  镜子被困在兴临皇宫,所以没办法亲自去瞧一瞧那场盛大,便每天脑补那场娶亲,还把自己也安排成了其中的新娘,想要同扶栾相遇,还原那场盛大的婚嫁。

  她为了等扶栾回来,把她所有去世的子民都带来这里,一来为了了却她心愿,二来也期待着……她看着这么多人的份儿上,再来凡世看一眼。

  “这里还有一些人的脸上是没有死气的。”童司晴说,“而他们也是那部分可以获得邀请信请帖的人。”

  师知华叹息:“看着司晴你说的那部分人,就是赤霄界原本的居民。”

  镜子和午门铃没有伤害她们,而是给每个原住民发了请帖,让她们来为婚礼添声造势。

  那些被留住的死人魂魄渐渐都要消散,这场等不来新娘的婚嫁也越来越冷清,两个固执的仙器不停地拉人进来,为的是还原现场,也为了维持现状。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儿换个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