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凝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的想拥抱苏念年。
从察觉到异常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感觉自己像是被烈火点燃了，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滚烫无比，视线不清、意识模糊，甚至没办法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
祁凝微微弓起身体，按在额头上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隐约发出了痛苦的喘气声。
她一开始还能强行隐忍不适，可当苏念年担忧地凑上前，试图查看她的状况时，她仅剩的理智也被烧尽了。
只要拥抱就好，只要抱一下……一下就够了。
“祁凝，祁凝，”苏念年连着喊了几声面前的人，语气慌张，“你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查看祁凝身体状况的同时，苏念年迅速地回想了一遍她们从下车后开始，经历过的所有事。
她和祁凝全程都一起行动，而当祁凝的状态越来越异常时，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苏念年看着祁凝通红的眼尾，心里有了答案。
祁凝应该是中了……那种药物。
而她的情况特殊，不管是生理层面还是心理层面，都从来没有过那方面的欲望，哪怕是药物的刺激，对她来说也是没有用的。
考虑到祁凝并没有进食过这里的东西……是空气有问题吗？
苏念年动了动鼻子，确实嗅到了一股之前没有的奇怪香气。
她抬起头，看向天花板和墙面间的连接处，那里有个小小的通风口。
如果真的是通过气体吸入了药物，就很可能是从那个通风口输送进来的……
通风系统连着整个会场中的所有包厢，拍卖会的主办方放出带有药物的气体，又设置了摄像头，苏念年猜他们是为了录下这里非富即贵的人的丑态。
拍卖还在继续，但场上已经没有了竞价的动静，取而代之的是各个包厢中传出的暧昧响声。
……不能让祁凝的情况恶化下去了。
这么想着，苏念年站起了身，想要先找个东西把通风口堵上，不然带着药物的气体会越来越多，最后充斥满整个密闭的房间。
然而，她才刚迈出一步，就被突然动起来的祁凝抓住了手腕。
“……你要去哪？”祁凝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五分钟后，被按倒在沙发上、完全动弹不得的苏念年陷入了沉思。
她能单手与猛兽搏斗，但却不能让药效上头的祁凝松开她……？
其中固然有自己不愿意弄伤对方的原因在，但祁凝的力气，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吧。
苏念年仰面躺在沙发上，祁凝则压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扣在了怀里，加上斗篷的遮蔽，苏念年连根头发丝都没有漏在外面。
从旁边望去，披着黑色斗篷的她们，就像是叠在一起的两只企鹅。
苏念年又尝试着动了一下，可她的胳膊才刚抬起一点，祁凝就像是被碰到逆鳞的恶龙，喉咙间发出含混的声音，将圈在苏念年腰上的手猛然收紧，好像溺水的人抱住唯一的浮木一样。
过高的体温让她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她感觉到贴近苏念年可以让自己舒服一点，就这么做了——但也仅限于此。
除了紧紧地抱着面前的人，她没有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堪堪踩在了苏念年的底线上。
苏念年不喜欢与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能容忍祁凝这么抱着自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感受到祁凝身上滚烫的温度，苏念年觉得自己与对方紧紧相贴在一起的部位开始跟着发热，快要没有知觉了。
“祁凝？”苏念年低声呼唤，试图让对方清醒一点。
祁凝不安地动了动。
祁凝的回应给了苏念年一点鼓励，她觉得对方的意识可能恢复了些许，“祁凝，你还好吗？”
然而，除了刚才那一下，祁凝就再也没有别的动静了，好像刚才只是苏念年的错觉一样。
看来祁凝的情况很不好，不能再拖了……苏念年艰难地伸手，从斗篷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型的发信器，按下了上面的按钮。
原本，她是想等今天的拍卖会结束、自己搜集到足够的证据，再通知警方收网的，但现在祁凝发生了意外，她只能把计划提前了。
做完这件事，苏念年一用力，把发信器直接捏碎了。
碎屑从苏念年的指间滑下，她出声安慰祁凝，“很快就能出去了，再等一会……”
祁凝一动不动，她的脸埋在苏念年的肩头，微凉的皮革面具磨得后者有些不舒服。
“……苏念年。”
听到祁凝叫自己的名字，苏念年眼睛一亮，“你……”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僵硬住了——祁凝把膝盖挤入她的腿间，还轻轻地蹭了一下。
苏念年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对方是想做什么。
“不——”
“……好难受。”
祁凝声线颤抖，像是在哭。
苏念年正要推开祁凝的动作顿住了，而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后者低下了头——她似乎是想亲苏念年，但却被面具挡住了。
面具上的仿真犬牙在苏念年的脖颈处摩擦，很快就造成了一片红痕。
祁凝发出了懊恼的声音，可她越是急切的想要亲亲，就越是不得其法，只能干着急。
在药物的影响下，祁凝被烧得没有了基本常识，她就像一只缠着主人陪自己玩的笨狗狗，除了胡乱地蹭来蹭去，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来吸引对方的注意了。
狗狗最后选择了让主人帮忙：“苏念年……年年……”
她双眼半眯着，眼眸在昏暗的环境中显成了浅金色，似乎带着水汽的样子让苏念年忍不住心软。
毕竟是她带祁凝来这个地方的，对方中了药也是她的责任……如、如果只是蹭几下的话……
在苏念年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她的底线一退再退。
她慢慢地放松紧绷的身体，双手笨拙地环住了祁凝的脊背，亡羊补牢地小声说道：“你……你别乱来。”
可是狗狗怎么能听懂人类的话呢。
得到温柔抚摸的大狗狗完全忘了矜持，隔着防咬面具发出了高兴的呼噜声。
还没完全训练好的狗狗不会收敛尖牙，无意中弄伤了好心陪她玩的人类，在人类的身上留下了不少印记。
等收到警方已经抵达现场的消息时，苏念年的腿根都被乱蹭的祁凝磨红了一大片，要不是她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就要连路都走不了了。
埋伏已久的警方很快就把拍卖场包围了，猝不及防之下，主办方和参与了下半场违法拍卖的客户，全被一网打尽了。
在一个个衣衫不整的人被警方押送出来的时候，苏念年作为暗地里的线人，在警方的帮助下，带着祁凝离开了现场。
他们的离开悄无声息，没被其他人注意到，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中。
只是不管医护人员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让祁凝松开苏念年，此举还刺激到了前者，让她误以为是有人要抢走苏念年，甚至试图攻击他们。
最后还是苏念年的安抚，加上一针肌肉松弛剂，祁凝才勉强安静了下来。
可就算这样，身上没了力气的祁凝仍然坚持盯着苏念年，眼白布着血丝，怎么也不愿移开目光。
在祁凝被送上救护车，苏念年也即将跟上去时，有人叫住了她。
“苏小姐，等一下，”忙得焦头烂额的警员一路小跑地过来，“有一部分证物需要您帮忙指认一下……”
“我知道了，”想着一口气把事情解决完，苏念年顿住脚步，“带我去吧。”
……刚好她现在并不是很想面对祁凝。
可她才刚跟着警员走出去两步，背后就传来一阵惊呼。
“小心！”
“扶住她！”
苏念年立即回头，就看到祁凝从担架上跌了下来，正执着地望着自己。
“年年……”祁凝的声音极其委屈，双眼湿漉漉的，“……你要去哪里？”
像小狗的眼睛，苏念年微微发怔，想道。
“苏小姐……”
苏念年回过神，转头对警员说道：“抱歉，我现在不太方便，暂时不能配合你们的工作，之后我会专门来警局一趟的。”
说完，苏念年就回到了祁凝的身边，在对方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我陪着你，哪里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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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凝意识清醒时，已经到了天边隐隐擦亮的时间。
她在黑暗中瞪着病房的天花板看了一会，记忆逐渐回笼。
拍卖会进入后半场，她的身体逐渐出现异样反应，她抓住苏念年的手腕，把苏念年按在了沙发上，然后……
于斗篷之下发生的事，从她脑海中划过。
祁凝猛地坐起了身，掀开被子跳下床，想去找苏念年。
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怕苏念年不要她了。
有灯光从陪护房的门缝中透出来，祁凝锁定了目标，心中却有些不安：是苏念年吗……怎么开着灯？她有没有在睡觉？还是说里面其实是别人？
因为之前中过药、又被打了肌肉松弛剂，祁凝的腿脚有些不听使唤，她花了些时间才走到门边。
在心神不宁中，她轻轻地打开了门。
一看到背对着她坐在窗边的人，祁凝就确定了对方是苏念年，不由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秒，她就皱起了眉：现在明显是凌晨，苏念年怎么还没睡觉？
她想走到对方的身边去，却因为没什么力气而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旁边的架子。
苏念年被身后的动静惊到，她飞快起身回头，做出了防备的姿势。
“啊……是你。”
看到面色发白的祁凝，苏念年放松了下来，她快步走到对方身边，把人扶住了。
“怎么醒了不叫我？”苏念年一边说，一边扶着祁凝坐到了床边。
她神色如常，对待祁凝的态度与平时一般无二，似乎晚上那些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祁凝定定地看了她一会，视线在苏念年的脖颈处停留的时间最久，半晌过去后，她才低声回答道：“……我以为你在睡觉。”
她顿了一下，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是在工作吗？”
对方的作息和生活习惯太过糟糕了，让祁凝担心她的身体哪天出问题。
苏念年正在看怎么呼叫查房医生，便随口回答道：“嗯，早上的效率比较高。”
见她态度随意，祁凝有些急了，“天还没亮，你应该休息的——咳咳……”
她说话的速度太快，扯到了干涩的嗓子。
苏念年一惊，没仔细想就拿起了床头的矿泉水，“快喝一点。”
这瓶矿泉水之前被她喝了一半，瓶嘴处还带着淡淡的口红印，苏念年没有注意到，祁凝却一眼就发现了。
怀着某种莫名的心思，她用缓慢的速度，把剩下的半瓶水都喝进了肚子里。
喝完水，祁凝的脸比之前更红了一些。
苏念年没有发觉她表情微妙的变化，还以为对方是太渴了。
她站起身，对祁凝说道：“我去叫一下医生，让他们来看看你的身体状况。”
见苏念年似乎不打算提起在拍卖场中发生的事情，祁凝咬了咬牙，索性主动开口：“之前的事情……”
她的话刚出口，却注意到了苏念年的异样——对方一直在无意识地摸鼻子，原本白皙的鼻尖都红了起来，这片不正常的红晕甚至还在向外蔓延。
……有点像过敏。
“你怎么了，鼻子不舒服吗？”祁凝问道。
“啊……有一点，”苏念年愣了一下，才解释道，“拍卖会里的香水味太重，我有些过敏了。”
她刚到医院时就吃了抗过敏药，本来已经好了，可祁凝从拍卖会现场出来后就没换过衣服，身上带着的香水味让苏念年的过敏症状有些复发。
祁凝也意识到了是自己的问题，她看向陪护房自带的小浴室，“我先去洗个澡，换上衣服……”
然而，她错估了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以至于她刚起身就一个踉跄，直直地往前摔去。
好在苏念年接住了她。
“你不能自己行动，”苏念年微皱着眉，“万一在浴室里摔倒了怎么办？”
祁凝不愿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下意识地摇头：“没事……”
然而苏念年打断了她：“你需要有人帮你，我去叫护工。”
祁凝一僵，她并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身体。
“不用！”她急切地出声，“不要护工！”
实在不行，她就拿把椅子进浴室，或者直接等到回家了在浴缸中洗澡……
祁凝沉着脸想到一半，却突然听到苏念年开口了：
“不要护工……？那……我可以吗？”
祁凝微微长大了嘴，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在她的幻想中都不曾出现的桥段，发生在现实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的小祁看年年：老婆
年年看小祁：狗狗
年年想象中的婚后生活：举案齐眉，互相尊重，时间一到就离婚
实际上的婚后生活：训犬（？）
这告诉了我们——不要乱捡偏执大狼狗！捡到了就扔不掉了！（说着扛起了麻袋准备去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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