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瑶的那一番话,满满的尽是委屈之意。
沈灵筠听后,原本还梗在心头的郁火,终究还是没舍得再继续烧下去了。
“你啊。”
轻叹了一口气后,沈灵筠才稍稍推开了舒瑶的脑袋,托起她的下巴低语道:“我看看。”
仔细一看,这人尚且还露在面具之外的那只眼睛,还真如她所言那般,略有些红肿。
“真哭了一夜?”
舒瑶也不敢乱动,就这样乖巧地任由着沈灵筠把玩着自己的这张脸,只眨了眨眼,心虚地如实交代道:“倒也没有,哭了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会儿倒是知道实话实说了?
方才还能将她气到险些失控的小公主,此刻就这样乖乖地仰着头望她。
那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好似委屈又不安。
更何况,那只眼中,映着的还满满都是她的脸。
沈灵筠多看一眼,心就多软一分。
未免自己抵不住心软先行认输投降,沈灵筠只轻轻点了点她那红肿的眼睑,便已绷紧了嘴角,冷冷吐出了一个字。
“该。”
闻言,舒瑶竟也不恼,甚至还能痴痴笑了起来。
“嗯,是我活该。”
她就这样按住了沈灵筠的手,贴着沈灵筠那温软的掌心蹭了蹭,轻声道:“不要生气了,好么?”
沈灵筠没有将她推开,就这样任由着她抓着自己的手,只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怎么,明明昨夜还说,就算我怨你气你,甚至是不理你都没关系,怎么如今又要我别生气了?李书瑶,你是不是太贪心了些?”
对于此刻的舒瑶来说,沈灵筠那未曾躲闪的动作,实与纵容无异。
她就这样直勾勾地望着沈灵筠的双眼,弯着嘴角应了句:“这就叫贪心了吗?我还有更贪心的呢。”
小公主那炽热的目光,已然灼得沈灵筠心头发烫。
察觉到两人那越来越近的距离时,她居然还隐有几分期待。
“哦?你欲如何?”
向来清泠泠的声音,此刻竟是带了几分哑。
如今两人的唇瓣不过是半指之距,气息交缠之际,已是万分旖旎。
沈灵筠没躲,就这样垂眸静静望着舒瑶看,静待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小公主那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在沈灵筠的心湖之上,搅得她心中再难平静。
只可惜,想要得寸进尺的某人,终究还是不敢太过嚣张。
她想用实际行动来告诉沈灵筠,自己有多贪心。可当她照着自己心中所想的贴近沈灵筠时,她又不敢真做出什么亵渎佳人的举动来。
原本想要落在沈灵筠唇上的吻,只轻轻印在了她的脸颊上。
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一触就离。
冰凉的面具触到沈灵筠脸颊之时,倒是稍稍驱散了她那心头的火热。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吻,沈灵筠不由偏了偏头,暗自掩下了心头失望之意,只故意板着脸说了句:“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那样子,一看就不是她真正生气的样子。
心知她们之间的那道裂缝好似有了新的转机,舒瑶这才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稍稍往后退了退,乖乖坐在了沈灵筠边上,悄声哄了句。
“好了我知道错了,我还以为是你默认允了我了,我才敢冒犯的。那我下次定要等你开口要求我再亲……唔唔……”
可惜舒瑶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已被沈灵筠捂住了嘴。
“你胡乱说些什么话呢!”
她狠狠瞪了舒瑶一眼,“谁允你了?还有,谁想要求你再亲了!”
毕竟心里如何想的是一回事,被人点破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饶是沈灵筠如此淡然的一个人,都忍不住恼羞成怒了。
难得能看到心上人这耍着小脾气的有趣模样,舒瑶险些就要按耐不住心头的喜意了。
可惜两人如今处境堪忧,这里也并非是什么和解的好地方,舒瑶倒也没好意思再继续使坏去逗她,连忙摇着脑袋闷着声认错着:“唔唔……我错了唔……”
见她如此乖巧,沈灵筠才肯将其松了开来,绷着脸支开车窗探看着外头的情况。
然而,马车周遭高手众多,知道她们两人就算是插翅也难飞。所以就算是注意到了她们那偷偷打量的小动作,也无人去管。
更何况,除了她们,明里暗里还有诸多的打探之人。
豫王直接无视了那些明里暗里的打量目光,由着王府军队开路,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带着那辆马车穿过重重街道回到了豫王府。
等李秋白在应思灵所带领的靳卫营护送之下赶回邺城时,豫王已将舒瑶与沈灵筠“请”至豫王府的后院之内了。
“殿下,豫王那边还是不肯见客……”
归城途中,得知舒瑶与沈灵筠被豫王带走的消息时,李秋白便已立即派人快马加鞭先行赶至豫王府来送拜帖了。可当时豫王府给出的回应是,公主殿下连人都不来,未免太不将王爷放在眼里了,那豫王府自是不可能开门的。
随后李秋白一入城便已直接赶来了豫王府,谁料还是吃了闭门羹。
听着马车之外传来的回报,李秋白不由捏了捏眉心,疲惫道:“知道了,先回去吧。留两个人下来,每隔两个时辰再去送一次拜帖。”
此时公主殿下的马车仍还停在豫王府门口,外头的侍从听了殿下所言,立刻就去安排了。可与殿下同坐在马车之内的孟小少主,却是无法像殿下那般冷静的。
孟长安直接拎起了自己的佩刀,哼着气道:“还递什么拜帖?那糟老头子摆明了是故意为难你的,我们都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了,他却连门都不开,那还同他客气什么,不如我直接带人杀进去!也好将她们两人带回来!”
“胡闹。”
李秋白按住了小少主的手腕,强行将其拽到了自己的身侧坐了下来。这才掰着她的手指将她手中的佩刀取下放置在一旁,同她仔细解释着:“你既已知道他是故意为难我的,那又怎会不知,他此番是有备而来的。如今豫王府里里外外皆是高手如云,你若贸然冲进去中了埋伏,不慎伤到了自己,你让我怎么办?”
“我……”
被殿下这么一说,小少主这才懊恼地垂下了脑袋,闷声道:“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居然什么忙都帮不上……”
殿下不过是在刚得知消息那一瞬时变了脸色,那之后仍还能维持住原本的冷静模样,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各项事宜。
纵然如此,孟长安也还是不难看出,如今殿下心里头定是担忧的。
她心疼,自然也想帮殿下出一些力。
可细算之下,她才惊觉自己有多没用。
自己不止不如大哥聪慧,不如夜无忧能干,不如月初贴心,甚至还不如林兴阳等人能帮到殿下的多……
她好像除了这一身武艺,就没有其他什么可取之处了。
可偏偏在这高手如云的情况下,若仅凭她一人,她那一身蛮力又是毫无用武之地的。
越是细想,孟小少主就越是沮丧。
见她如此神情,李秋白又怎会猜不出这傻丫头此刻心里是如何想的呢。
殿下无奈笑了笑,这才侧过了脑袋,轻靠在小少主的肩头。
“谁说你没用的?你只要好好活着,好好陪着我。不让本宫年纪轻轻就守活寡,本宫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孟长安被这玩笑似的一句话憋得涨红了脸,终究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只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已抚平了小少主心头积压许久的郁气。
她不再去动那些冲动的念头,只乖乖跟着殿下回了青阳门。
待她们回到青阳门时,原先被李秋白派出去办事的几人也已经回来了,此刻正齐聚在议事厅中等待着她们的到来。
“殿下,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最先开口的正是何长平,他没有多说什么客套话,直接迎向了并肩而来的两人,压着声道:“如你所料,归京的那行人,后头确实跟了一批尾巴,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的把戏,只是些小门小派里头的人而已,不成气候。我们的人还未出手,丞相的人就已经自行解决了。也不知豫王这次是有意放人归京的,还是想将高手都留在城中,专心对付我们……”
紧随着何长平而来的夜无忧也紧跟着开了口:“你猜的没错,不止是那一批人。豫王府昨夜确实还派出了几个人,分别去了城内几处鱼龙混杂的地盘,豫王府的人虽没有离城,可在那之后,那几处地盘相继有人出了城,虽然走的是不同城门,可他们所去之处,皆是一个方向,歧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今歧国正在大肆招兵买马,豫王在这等节骨眼上给他们的人送消息,所为何事,自是不难猜的。
原本昨夜他们已占尽了上风,如此一来,他们昨夜辛辛苦苦所得的那点利,可算不上什么了。
一夜之间,情形骤变。
众人的神情皆有些凝重。
“莫急。”
李秋白安抚着拍了拍夜无忧的肩头,缓步走到主位之上坐了下来,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于禁,问道:“林兴阳那边呢,如何了?”
“林小将军那边一切顺利,史宏章因着身上的毒,倒是配合得很。”
说罢,于禁又犹豫着问了句:“只是殿下,我们从京中带来的兵马基本都交给林小将军跟着他走了,现在城中如此情形,我们身边却无多少可用之人,恐会于您不利啊。”
就他们现在这点人马,若是敢于豫王来硬的,恐怕到最后只会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于禁是公主府里的护卫统领,大局如何他不知该如何去测算。反正于他而言,什么都没有殿下的安危来得重要。
如今殿下身边的兵马都送出城去了,这些江湖中人,又不如自己的人好使唤,他难免是有些焦虑了。
“若不如此,豫王又怎能安心呢?人马留在林兴阳那边,可比留在我们这里有用多了。”
李秋白意味深长地勾了抹笑,随即又对对着何长平吩咐着:“备些好礼,等会儿你就以驸马的名义,大张旗鼓地去一趟应府,感谢应家大小姐的救命之恩。”
何长平愣了一瞬,品出殿下话中深意后,不由也露出了一抹笑来,连忙退出了议事厅,抓紧时间照着李秋白的意思去办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昨夜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公主遇刺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满城官员的耳中。
再加上今日豫王府的大动作,与公主殿下在靳卫营护送之下归城之事,让人不多想都难。
现如今,他们两方之间的交锋,本就是如今城中大小官员以及各方势力都在关注的事情。
大家都在观望着,审时度势。在这种节骨眼上没什么人敢轻易站队。
谁料,驸马竟敢在这种时候挑在晚膳之时专程带人跑到应府去登门拜访。
如此一来,倒是有许多人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