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宜接手了浔安瘟疫的事情,在寻遍关卫大夫以后便带去了浔安,她同阮望秋说了浔安如今的现状,阮望秋在她前脚走后,后脚便亲自去查户部银钱的事情。
最终从教坊司里查出端倪,抄了纪桐的家搜了些银子出来,纪恒那头是季般般压着,即使想抄家搜银也是束手无措。
季般般一早入宫让人送了上好的人参给云乘,云乘病的厉害,手上的事情都让她在做。
而季般般送的那根山参全然是因为顾司宜,自打上次顾司宜打了她一巴掌后两人没再见过,季般般在乎的倒不是这一巴掌,三年祭的时候顾司宜就当众扇过一次。
马厩的栏栅清理的很干净,稻草和马粪随着天气变热打扫的次数也多了,在大北的土地上唯一能嗅到草原的味道便是马厩。季般般未走近,她在门口等着小厮牵马过来。
允乔寻着季般般的影子,跑了来,“公主,景听尘端了硕和东部,活捉了硕和东部特勤也就是小可汗。”允乔将景听尘这一出瞒天过海的戏码一字不漏地讲给季般般听。
景听尘这一仗打的很顺利,唯一的败笔是没抓住铁德鲁。
季般般听罢,说,“她没有说错,景听尘是个帅才。”早前季般般便跟顾司宜讲了阿拉真烧粮草,景听尘不愿杀了她,顾司宜当时便说留着或许有用,这话没有说错,的确是这样。
“告诉景听尘人不必押回关卫,人头运回朝廷。”季般般看着小厮给马换蹄,“乔肃和崔寄成如何了?”
允乔说:“他们二人并未出昭邱地界,探子来报说,貌似夏朝的遗军对乔肃身份生疑,崔寄成很是会拿捏民心,这样下去怕是对公主不利。”
“那便将瘟疫的事情嫁祸到他的头上好了,反正也不知这水井是谁挖的。”季般般接过小厮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允乔问:“公主这是去哪儿?”
“她走了多久了?”季般般将马转向路口,她没有说名字但是允乔能知道说的是谁。
允乔回答:“走了一天了,坐的马车。封侍郎同行的,南璟王派了人在浔安边界接应,公主可要派暗夜阁前去拦路杀了他?”
“绾绾想放,那就放了他吧。”季般般也是刚刚才得知顾司宜走了,祖叙言这次陪着顾司宜一起前去浔安治疗瘟疫,在祖叙言名声的影响下,更是给了百姓生的希望。
季般般走上几步回头说,“我去浔安这几日,好好看着陛下。”
允乔双手过头抱拳行礼,哪怕是两人近来闹的不愉快,但是季般般还是会担心顾司宜去浔安,浔安如今剩下的活口不多,每天都会有几十具尸体被焚烧。
顾司宜打小身子弱,哪怕是祖叙言在旁边,季般般也还是不能放心。
允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季般般做事并不优柔寡断,唯独遇上顾司宜,她不太明白这种情愫是从何时开始,又是从何而来。
她在季般般离开后便准备回纪府,皇宫的马厩设在靶场外边,从前的靶场是皇子练箭的地儿,现在却是和书院一个模样空荡闲置,她绕路从御花园走,恰好见季锦十同李忠刚从御书房出来。
季锦十每日读书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从前他并不适应,当这件事成了习惯以后也便觉得没那么难做,季锦十望向墙边细竹,见允乔的身影一闪而过,他撑了个拦腰问道:“她不是在麒麟儿姐姐那儿?怎么入宫了。”
李忠撇了一眼,弓着身子说:“殿下今儿离开去了浔安。”
“那近来奏则谁帮朕改,丞相病着,朝中能帮朕的都没有。”季锦十一下便不悦了,“李忠,你说,放了那封鹿栩到底对不对?”
李忠含笑回答:“陛下,依奴才看,南璟王两个儿子皆是人才,这时封沛琛染了瘟疫,绾大人带着祖医师前去万一治好了,就是壮大了南璟王,南璟虽地势偏远,但是下走是草原地界,上又有浔安撑着,浔安被这瘟疫拖得早不是以前那个繁荣昌盛的地儿,这不是给了壮大南璟的机会?若是这一文一武都回了南璟,往后若是要反,朝廷也怕是,招架不住呐。”他的声音阴冷言辞诡辩。
像是在用言语试图控制君权,时而缓慢时而沉稳倒是真让季锦十听进去了。
季锦十转头看着他的时候,李忠忙的将身子更低了,“陛下恕罪,奴才阶跃了。”
“李忠,你说的不错,麒麟儿姐姐朕看她是被迷了心智,早年母后还在便说过,南璟必须被控住。”季锦十近来声音变得沙哑几分,“朕该如何办才好。”
季锦十极力想做好一个帝王,但是权势并非一朝一夕能拿回来,封意晚对他说过,要想做千古一帝,手中需要有权。
他不善于用言辞力量来压制他人,自小也没学过几分武艺。
偏偏上天叫他捡漏做了皇帝将他推上高位。却又不赋予他帝王的心智心性,他以为这些可以通过后天来补,但是如今才发现,天下百姓等不了他补足这缺失的一部分。
季锦十的态度和李忠想的一模一样,季锦十并不会因为他说的这番话而去怪罪他,只要不是讽刺他,朝中哪个大臣他都无所谓,根本原因是这幼帝不分好坏与善恶,他不是蠢是只在乎自己,舍不得这高位。
“陛下莫急,奴才是一心向着您的,您手上有东西二厂,听说南璟王派了人接应封侍郎,不如在路上将人斩杀了,侍郎是个文人不会武艺,说是土匪拦路劫财也不为过。哪怕封世子被医治好,南璟也损失了一臂。”这番话并不受良心道德的束缚,季般般的压制让他另选其主,无足轻重的善意在他这等奸宦眼中算不了什么。
季锦十眉梢微微挑起,露出惊喜之色,很显然他很满意李忠的这个办法。
“那这事儿交给你去做,不要露出马脚。”
李忠应声,这一声只有一个字,但是季锦十的回答已经印证这小帝王至此不再只听命于季般般一人,耳边风吹得好不定心性的孩子成不了大事,成大事者需要他来推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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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司宜人还未到浔安边界,但早有人传报浔安两城将朝廷的令传了下去。
浔安外地界巡抚近来在浔安十二城游走,恰听闻此事到了边境迎上司,一顿好菜的招待顾司宜其实并不高兴,她并未吃上两口便继续上了路。
这顿饭她会赴约全然是想去听听巡抚了解浔安其余城池的经济状况,好能实施对策,但并不尽人意,都是因她的身份整些花壳子,没有贴近现状的话语可谈。
她出生那年世道如此,如今仍旧是这样没有改变,过了驻阳河休整时,太监带着马儿觅食。河道边上吹着风,顾司宜在树下休息,侍卫搬来了小桌,临时搭建了休息地。
“姐姐,姑姑,你们吃不吃?”景澜在衣服角上擦擦苹果,挑眉问着二人。
祖叙言说:“腰间的酒给我,果子你留着吃吧。”她弓着身子上前去接景澜腰间的酒壶。
景澜大口咬着苹果,仰头望着天,顾司宜说:“景澜,过了前面你便回邢州,延城如今瘟疫蔓延的厉害。”
顾司宜本不让景澜跟着,但是拗不过这人,景澜是个听话的孩子,景白烯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但景家也只有这一个儿子,此次太过凶险如果他出现任何意外,顾司宜此生都会活在愧疚中。
顾司宜说话比较严肃,景澜咽下苹果看向祖叙言,祖叙言说:“你即然放心不下绾绾,你就该少添麻烦,景澜你这孩子啥都好,就是倔脾气,如果你染了瘟疫,绾绾还得分心照顾你。”她仰头饮酒。
景澜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眼巴巴地看着顾司宜,得到肯定的答案无奈地说:“好吧,那我回去设粥棚,助流民,姐姐你若有需要便差人送信给我。”
顾司宜抿笑点头,只要支走景澜,她心也会安不少。封鹿栩从马车上下来,看着他们围坐在一起。
封鹿栩拿过车上的水到小桌前,他递给顾司宜,“多谢官人在陛下面前谏言。”少年脸上褪去了稚嫩,许是眼角的泪痣让他减不了脱俗的仙人感。
顾司宜抿笑说:“不必多礼,王妃因思念成疾如今卧病在床,你回了南璟许能让她有所好转。”顾司宜多年前承过封鹿栩的恩情,不管是大殿世人对她羞辱,还是那年受狱杖封鹿栩的理智,此子心善应了样貌。
“官人和医师这次前去浔安需多加小心,瘟疫肆虐听闻已有不少百姓遭殃,我回了南璟必定劝说父亲征集南璟粮草运往浔安救助百姓。”封鹿栩深深一拜。
祖叙言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我赠你一方给你母亲服下,能调调。”祖叙言在马车上便写好了方子,这药方是补药,就是常人吃了也无妨。
封鹿栩甚是惊喜忙地接过道谢,封鹿栩知晓如今形式也不好开口让祖叙言为其母医治,这药方无疑是天降甘露,让他悲伤之余带上兴喜。
顾司宜看了看远处问:“听闻南璟王亲自前来接应你,算日子也应该到了。”
顾司宜选择在此处休整也是因为南璟王传了消息到此处接应,封鹿栩这样的文人手无寸铁,如今浔安一片混乱,强食的不仅有山匪,还有流民。
“官人不必再等,浔安事情较急,我且一人等着父亲便好,父亲传的信鸽,快到了。”封鹿栩自然是明白顾司宜一直不走的目的是要护送他平安被南璟王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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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迟疑的时候,喂好马的小太监上前来,“官人,该启程了。”顾司宜知道,她能等但是延城的百姓等不了。
顾司宜担心地看了一眼封鹿栩,封鹿栩点头示意,“官人先走,前面仅有两日的路程,若是晚去一步又有许多人丧命。”湍急的河水白日里也是波光粼粼。
“那你在此小心。”顾司宜考虑到南璟王最迟今夜便会到此接封鹿栩,她松了一口气,此处人烟稀少不会有山匪出行。
这一别她也许再见到封鹿栩又是多年后。
队伍整装待发便继续前行,车轱辘混着鸟叫逐渐远去,最后这河道边上只剩下一人一马,这道背影并不孤独,反而是对南璟的向往,质子等了多年只为这一刻能归家,南璟有山水有草地。
那座神域道观是他儿时常去游玩的地方,曾经她们兄妹并不想困在南璟,但是如今偏偏最不愿呆的地方成了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