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干掉皇叔>第44章 出去玩 我们出去玩儿吧

  清晨天明, 女皇出燕王府,便抱走了那只玉枕。

  “你拿我的玉枕做什么?”燕王问她。

  “这枕头枕着,好眠, 皇叔莫小气,就赠与朕吧。”女皇笑着, 又抱得更紧了些, 怕他来夺一般。

  “……”燕王罢手, 权当不与她计较了。

  “皇叔去北疆, 不是要给朕写信吗?到时候就用这玉枕来装。”女皇又拍拍那枕上佛子,笑得眉眼弯弯。

  一夜的幽梦过后,昨日那满腹的憋屈, 也没了。当然,取而代之的,是满腹的狐疑与不安。

  说话间, 尚觉不甚真实, 有种行在那梦境前端的感觉。

  莫不是,她先拿了这玉枕, 才有后头,那枕中书信?

  这先在梦中看结果, 再在现世行原因的蹊跷事情,她可是有过一回经验的。

  十七岁那年的生辰梦魇,无崖子大师说,是预兆之梦, 结果, 还真就是预警。且凭着那预警,她顺利地趟过了难关。

  于是,出了永乐巷, 便让玄勿往左,出城,上东山,找无崖子解梦去。

  这一去,竟是在山中耽误许久。

  第二日午后,方归。

  回宫时,尚有些失神落魄,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就在那朱华殿中,枯坐着,想那困局。

  季亭山来,看着她那模样,反倒有些乐了,带些玩笑与嘲意:

  “还以为陛下看破红尘,要入山修道去了呢?”

  他亦是有眼睛的,知道新婚之夜,她是去了燕王府,第二日又径直去了东山,可回来这光景,就知道,多半未遂愿。正失魂落魄呢。

  他反倒喜欢了。

  便自行在她对面坐下来,也不说话,就那么默默看着她,作陪。

  直直过了有那么一柱香的功夫,女皇终于正视了面前那人,仿佛刹那回魂一般,莞尔一笑,说得轻松而和煦:

  “季亭山,我们去……玩吧”

  仿佛不曾有过那新婚之夜的隔阂,仿佛仍是昔日,唤他这个狐朋狗友,带她去市井坊间疯玩一趟。

  所以,机巧如季亭山,也着实怔了少息,才挤了个笑脸,附和她:“好啊,去哪里?”

  “去北边,看塞外广漠,草原黄沙……”女皇眼中,有些星芒。

  “……”季亭山有些跟不上。那么远啊,他还以为,就是出宫,在城中走走,比如,东市夜集的勾栏,烟花柳巷听雪楼之类。

  “或者去南边,看江南烟雨,小桥流水……”女皇又换了个方向,眼中依旧是星旋月转。

  “……”季亭山依旧跟不上。

  “或者,先去南边,再去北边,总之,就是出去走一走,怎样,去不?……”女皇偏了偏首,再抬颚询他,像是给他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若是他不快速选择,就过期作废了。

  是故,季亭山果断抉择,猛地点头,“去,要去,陛下去哪里,为夫就去哪里……”

  很是有那种身为皇夫的自觉,也颇有那种身为皇夫的自得。想想也是,普天之下,可就只有他一人,能够这样在女皇身侧,堂皇称为夫。

  虽然,他不怎么习惯羁旅之途,无论向北或向南,超过三日,他就要水土不服,吐成一条狗。

  后来,在那危急末路之时,女皇哭喊着问他,可曾后悔,跟着她出来,走了这一趟黄泉路?

  他一边吐着满口的血末,一边努力地摇头,极力抡圆了舌头,想把“不后悔”三个字说清楚。

  若是上天再给他一万次的机会,他仍然会毫不犹豫,选择日夜伴她左右,陪她走过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就冲她见着他伤势过重时,那种伤心欲绝的眼神。

  他也不后悔。

  此为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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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那第二日,四月十九,小朝议,三品以上朝官,皆上朝递本,要找女皇说事。

  这是女皇大婚之后的第一次上朝。

  众人知道,这皇家大喜,总是要惠及生民,所以,求赦免的,求封赏的,要求女皇开点后门的,都备好了上陈,准备抬出来让女皇准奏。

  哪知,过了时辰,那一向勤政而准时的女皇,却没有来。

  众人开始怯怯私语,莫不是又遇上个从此不早朝的君王?

  差点就要开始去骂季亭山了,想那勾眉凤目的风流长相,一看就是个男狐狸精变的……

  幸好,再等了一会儿,就等来了勤政殿的宣旨侍臣。

  侍臣上殿,扯着嗓门,代传圣言,读了一份长长的告谕。

  听完那告谕,辰国的满朝文武,终于明白了。

  他们没有遇上一个沉溺于后宫不上朝的君王,却遇到了个更随性的女皇。当然,也是一桩更蹊跷,更可怕的事情。

  女皇陛下声言,她自亲政以来,勤奋有加,奏必亲批,事必亲躬,不曾有过倦怠。但终日劳苦,紧弦未有松弛之歇,也非长久之道,所以,她想借着这新婚之际,自己给自己,放一个两月的长假。

  然后,她与皇夫结伴,出京游历去了。至于去哪里,众爱卿也无需过问,反正,就是随便走走,微服私访,体察一下民情,看一看辰国的大好河山,也看一看,是否如大家在折子里所言的,一片清平盛世。

  至于朝中政事,请帝师太傅季相爷主持,而监国之权,还是请燕王他老人家再次出山,多担待一下吧。反正,那位老人家,理政长达七年,也是轻车熟路。

  满朝文武,听得抽气冒汗。

  这行踪不定的随便走走,微服私访,不知要不小心戳伤多少人,倒台多少人,弄死多少人。

  还有,那炎山王监国,也不知要不小心命中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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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卓云跟着那个宣旨的侍臣,将监国的御书与玺印,送到燕王府时,燕王正在书房中,整理出行的书简。

  燕王心头咯噔一跳,心道,他尚未迈脚,她倒是先行了。

  且还将这传国玺印和监国大权砸他这里来。

  可不是将他困在京中,让他去不成北边?

  且那妮子,让玄勿跟在身边,带走了全部龙牙卫,却不带卓云。

  可不是留卓云为他所用,好让他知晓她的行踪?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命卓云去安排人,跟踪女皇行踪,然后再向他,一日一报。

  卓云得力,倒也确实是一日一报,且事无巨细。

  那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走到了哪一州哪一县,住了什么旅店,吃了什么东西,看了什么风景,见了些什么人,都如数家珍。

  每一天,还给他画一张路线图出来。

  先是去了江南,再绕向北边,走走停停,优哉游哉,果真像在游山玩水。

  季亭山受不了路途颠簸,病倒了,那女皇还能够亲自端茶递汤地照顾着,像个贤惠的小妻子。

  燕王都快要以为,也就是两个贪玩的小孩儿,出去散散心罢了。

  六月十六,卓云突然来报,说那两人去了浮图关,且女皇获悉了密讯,北狄有变,要来攻打,请燕王速调兵去援。

  燕王闻言,反应少息,便明白了这两月来的弯弯绕绕,沉了声音,问卓云:

  “你这是在替陛下传话吗?”

  敢情,不是跟踪获息,而根本就是女皇让他每日传回来的行踪。

  卓云扑通一声,单膝跪下,低头应声,竟供认不韪。

  “你如今,可还听本王的不?”燕王低头,和气地嗤笑了一声。心叹,那妮子驭下,还真是有些得法,他教出来的人,派到她身边,最后都变成了她的人,且都是憨傻憨傻的死忠。

  “属下,自然是听王爷的……只是……”卓云一脸的难为情,吞吐着。

  他十五岁,入青龙骑,十五岁,做燕王亲卫,随燕王出生入死多年。燕王待他亲厚,虽是主仆,情似兄弟,他自然是愿意终身追随的。

  “只是什么?”燕王挑了眉。

  “只是,陛下说,她现在做的事情,是为王爷……”卓云说了,只是似乎没甚底气。

  女皇也没有跟他说清楚,为什么就是为王爷好,所以,他也跟燕王说不清楚。不过,他也不多想,他相信女皇的心襟,不会害她皇叔。

  只要是为燕王好的事情,他都愿意做。

  “所以,你就跟她一起,来欺瞒本王了?”燕王心头起了不安,已经在起身。

  “……”卓云不敢有反驳,然而,急不可待,忍不住将今日突来的传讯,又重复了一遍,“陛下说,六月十九日,北狄王要来攻浮图关,她先去守城,请王爷调兵去援!”

  简直是火烧眉毛一般啊。

  “传令青龙骑立刻整军,今夜出发,去浮图关!”燕王抬腿,大步出了书房。

  他心头,其实也急。

  那一日,是六月十六。

  就算是走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去调北线上其他守军去援,传令一日,整军开拔,需要一日,行军还需一日,所以,等援军赶到,至少也需要三日。

  且那些疆线上的守将,本就对这种撤自家防位,去援隔壁关隘的调度,心有狐疑,既要防着是不是敌手的调虎离山之计,亦要想着会不会被围城打援。所以,办起事来,甚至磨叽。

  到不如,他自己领兵去援,来得迅捷,稳妥。

  然而,驻扎在京畿大营的青龙骑,就算顷刻出动,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浮图关,至少,也需要三日。

  且还是当中那些跑得最快的急先锋。

  也就是说,今夜出发,六月十九日夜,才能有援军抵达。

  六月十九,六月十九,这个蹊跷日期,他一想着,心头就突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