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女捕>第87章

  风飘絮何等眼力,一眼就把眼前的情况看清楚,当即对凝烟令道:“凝烟,去报官。”

  凝烟未动,风飘絮拧眉又叫了一声:“凝烟!”

  凝烟这才藏好了情绪,听从风飘絮的话转身准备去报官。

  “慢着!”却是薛丁高声阻止,他走到曲水面前,看了看地上的朱大富,对南宫碧落道:“南宫捕头,这朱大富杀人剥皮,穷凶极恶。说好的交给东厂,她们现在去报官,衙门来了人,有些事就不好说了。”

  曲水一脸惊讶地看向南宫碧落,偏生朱大富不停挣扎,她便不耐烦地在朱大富身上重重点了几下,朱大富便老实趴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南宫碧落见状微微皱眉,曲水起身走到南宫碧落身旁问道:“小姐,为什么要把疑犯交给东厂?”

  南宫碧落没有理会曲水,而是对薛丁道:“薛老板,官是一定要报的,你说从朱大富家发现了凶刀和尸体,得有人记录验证,今晚鸣玉坊这场骚动也得有人来处理。朱大富现在还只是疑犯,一旦证实了确实是他杀了人,证物是薛老板发现的,功劳也一定是刘公公的。现在你不妨把审问的差事交给我,先回去给公公通个信,万一出了错也不至于白忙活一场。”

  “这——”薛丁尚且犹豫。

  南宫碧落又道:“公公既然信任你我,事情一定得办漂亮,不能有所纰漏。先前去朱家巷子黑灯瞎火的,朱家大院里是屠宰场,牲口血肉杂乱,薛老板确定看清楚了?”

  薛丁想到那臭烘烘的地方,皱了皱眉头,盯着南宫碧落,心里头又担心被她拿住了私通的把柄,便卖了南宫碧落一个面子。“好吧,南宫捕头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就先回去禀告公公了。希望南宫捕头言出必行。”

  “当然!”

  薛丁扫了扫在场的人,理下因为追赶别在腰上的衣摆,便要回刘府。经过凝烟,他仍不免多看了一下冷若冰霜的绝色女子,心生疑窦。

  薛丁走后,曲水立马追问:“小姐,你和刘福通又达成了什么协议?那老太监又逼你了?”

  南宫碧落还未回话,凝烟却冷笑道:“哼,你家小姐也只是不得不在权势下低头而已,你追问不是让她难堪吗?”

  “啧,你也就这时候话多!”曲水横了凝烟一眼,听不得她嘲讽南宫碧落。

  南宫碧落却不辩解什么,想过去看一看朱大富,吕三娘还抓着她胳膊没放,紧得好像指甲掐在了肉上。她左脸也烧得厉害,但还是好脾气道:“吕老板,已经没事了。”

  吕三娘这才意识到该松开手,她松手后惊魂未定地指着地上的朱大富,“那、那就是剥皮魔?”

  南宫碧落没回答,走过去看了看昏过去的朱大富,皱眉道:“现在还是先把他送去衙门,水儿,你和我一起把他抬回去。吕老板,我想还得麻烦你去都察院录个口供。”

  风飘絮此时也走过来,只有她看到南宫碧落不正常闭着的眼,“你眼睛怎么了?”

  “中了朱大富撒的粉末。”南宫碧落简单回了一句。“水儿,来帮把手。”

  风飘絮面具下眉梢一蹙,向众人道:“我看现在最需要的是郎中。水儿、凝烟你们把这莽汉和吕老板带去衙门,再叫人去封锁朱家。瑶红把秦公子带回楼里,再去找个大夫。”

  她走到还蹲着的南宫碧落面前,居高临下地凑近看了看。南宫碧落脸上起了细小的红泡,她拿着手绢的手想去擦一擦南宫碧落面上的粉末,又没有轻举妄动,冷静道:“这夜深天黑的,你又伤了眼,还是和我一起回楼里处理一下,秦公子醒了,你有什么也好问他。”

  曲水这时也凑到南宫碧落面前,看到了她不正常的脸,先接了话:“嗯小姐,风老板说得没错,还是听她的吧,我和凝烟把人带去衙门。”

  南宫碧落起身点了点头,“那好,水儿,再去顺天府调一批人来,维持一下鸣玉坊秩序。”

  “好。喂,过来搭把手。”曲水冲凝烟叫道。

  凝烟脸一沉,但见朱大富和曲水那小身板的对比,还是走过去扶了一把。曲水将朱大富胳膊半扛似的搭在肩上,受了全部重量,凝烟就只需要伸手扶着就好。她抬头对吕三娘道:“吕老板,走吧。”

  吕三娘看着朱大富就不想去,不料凝烟那冷冰冰的眼刀一下飞来,吕三娘本能畏惧,也就不再磨磨蹭蹭地跟着走了。

  等他们走后,南宫碧落这才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抬手想要碰一碰眼睑,手腕就被人拉住。风飘絮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别乱碰,走吧。”

  风飘絮牵着南宫碧落就往风月楼走,南宫碧落就睁着一只眼,也不看路,只看着前面带领路的风飘絮,乖乖地跟在后面,安安静静去了风月楼。

  到了风月楼,秦致远已经被安置好,同济堂的大夫也很快被瑶红提着来了风月楼。

  “老板娘,同济堂的大夫来了。”

  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气都没喘匀,就听见风飘絮那清冷的声音:“同济堂?怎么不是刘大夫?”

  那大夫当即脸色不大好看,“刘大夫被王爷请去还没回呢。大晚上,窑子里出了人命怎么着?这火急火燎的。”

  风飘絮皱眉,瑶红立即接话道:“咳,大夫,没出人命,人在楼上,随我来。”

  瑶红把人带去了二楼,当大夫看到房里的南宫碧落时,被人提来的怨气也就消了大半,“南宫捕头?怎么了这是?”

  他一眼也看到了床榻上还有个昏迷的男人,秦致远已经止了血,但脸色煞白,呼吸很弱,大夫眼力也好,立即为秦致远搭了脉,“哟!这是受了内伤啊。”

  风飘絮此时也上楼来,进房看到大夫刚好收了脉,便道:“大夫,南宫捕头的伤看了吗?”

  老头对风飘絮没好脸色,他很反感鸣玉坊的人,从不来这儿出诊,但对南宫碧落没芥蒂,对南宫碧落好声问道:“南宫捕头伤哪儿了吗?”

  南宫碧落便仰起脸,“脸上被人撒了不知道什么粉末,现在火烧似的疼。”

  大夫看了一眼,“没事,普通的火粉麻药。就这,伤都算不上,拿点清油和舒灵散擦一擦,第二天就没事了。还是这位公子伤得严重些,就他那身板底子,不开药吊命得少活十年,就是这药钱嘛——”

  老头笑得有些市侩,他晓得南宫碧落两袖清风,给秀才吊命的药材并不便宜。

  南宫碧落未开口,风飘絮已经冷然道:“瑶红,随大夫去取药,诊金、药钱一并结清,分文不能少。”

  老头对上了风飘絮的双眼,被冷眸一慑,没再多说什么,和瑶红一起出了房间。

  风飘絮走到秦致远床边看了一眼,就对南宫碧落道:“我先叫人把他搬到别院去。”

  南宫碧落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异议,脸上烧得有些难受,这时又听到风飘絮道:“瑶红脚程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也一起去别院休息一下。”

  “没事,我就在这里坐着等。”南宫碧落笑了笑。

  风飘絮皱眉,想了想道:“这屋里有血,去我房里吧。”

  “嗯。”

  “那你先上去。”

  风飘絮先出房间去安排人来抬秦致远,南宫碧落则一人先去了风飘絮房间。

  熟门熟路地进了风飘絮的房间,里面那股香味似乎缓解了一些疼痛。

  南宫碧落并没有直接坐下,而是在房间里走了走。看着屋内摆放的饰品和字画,从上面想了解更多的风飘絮,她一边看一边忍不住笑自己,这算不算捕快当久的毛病?说起来第一次也是来这房间里四处查看和推测,心境却全然不同。

  她走到风飘絮的梳妆台前,上面仍然整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精致的面具,镜子这次倒没有扣下来,一旁还有梳子和打开的首饰盒子,分门别类地放着耳环、簪子、头花、项链。她伸出手,指尖顺着面具纹路拂过,梳子、胭脂盒等也一一摩挲而过……

  风飘絮回来时,南宫碧落还站在她的梳妆台前,拿着她的一支珠钗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她进来都没察觉。风飘絮便端着瑶红已经取回来的药走向桌旁,随口问道:“怎么了,你喜欢那支钗吗?”

  南宫碧落当即回神,笑着放下珠钗,向风飘絮走了过去,“没有,就是看看。我娘总嫌我女儿家的气质不够,便想看看她眼中气质不凡的风老板有什么秘诀。”

  风飘絮将药摆放在桌上,嗔笑道:“苏姨直爽,不计较我出身,你就别来奉承我了,没听说过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吗?像你这般不着粉饰,自然舒适的女子有什么不好。来,坐下。”

  南宫碧落听话坐下,看着风飘絮调和兑药,“可是你那位苏姨不只一次挤兑我的长相不随她,把我说得哑口无言。”

  “你长相随爹罢了。”风飘絮调好了药,挑起南宫碧落下巴,让她仰头对着自己。“不知道这药好不好,闻起来倒挺好闻的,要是手重了就说啊。”

  “没事,你来吧。”南宫碧落仰着头一动不动,好让风飘絮抹药,“我随我爹不是很正常吗?我娘却总拿这说事,百般嫌弃,说得夫君不是她自己选的一样。”

  “那是苏姨关心你的方式。你们相处一定很有意思。”风飘絮将药抹上了南宫碧落的脸,先把麻药擦干净,因为伤到了眼,她格外小心。

  南宫碧落剩下的一只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风飘絮,本来想和她多说一些趣事,却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安静了下来。

  她看着她的发,她的眼,她的轮廓和唇线,女捕的喉咙动了动。

  风飘絮不觉有异,谨慎地把南宫碧落脸上的粉末都擦干净后,又为她抹上了散热消炎的药膏。等弄好后,一低头就撞进南宫碧落深邃的眼瞳,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模样。

  “怎么了,我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刚开口嗓子有些哑,南宫碧落清了下嗓子,“咳、药抹好了?”

  “嗯。药一抹上去,那些红血泡就消了,你看看眼睛能不能睁开?”风飘絮撤开了身子,将药放下。

  “咝~”南宫碧落左眼眨呀眨,试图睁开了,又是清凉又是刺痛的感觉让她轻轻吸气,视线起先有些模糊,随后风飘絮的模样就清晰了。“没事了。”

  风飘絮观察了一下,面具后的眉隆起,“还是红肿的,你不停眨眼,是不是还疼?”

  “还有一点,不过没关系了。”

  “我看我去把流觞姑娘叫来吧,她的医术让人放心点。”风飘絮不太信任刚才那个老头。

  南宫碧落拉住了她,“别了,她好不容易从验尸房解放,明天说不定又要进去,还是别去叫她。药,挺好的,哪有一下子就见效的神药。”

  “所以我情愿买贵一点。”风飘絮这样说着,却没有想往外走,她坐了下来。

  南宫碧落本该松手,却拉起风飘絮的手,打量起轻薄了许多的纱布来,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风飘絮将手收回来,翻了翻,“好多了。再过几天,就能拆纱布了。”

  “是秦姑娘帮你上的药吧。”南宫碧落拿起水壶,倒起了水,这桌上已是常备茶。

  “你怎么知道?”风飘絮奇道。

  “说明我观察仔细。”南宫碧落笑着挑了挑眉,奈何眼睛又是一痛,她抬手要碰。

  “得得得,知道你是观察入微的女神捕。”风飘絮拉下南宫碧落的手,不让她去碰眼睛,等她熬过了一阵痛意才松手问道:“那么女捕大人,今晚又是什么情况?刘福通又对你施压?他想抢人皮案的功劳?”

  “嗯,老太监心大,让我随时向他汇报案子进度。功劳给不给他,倒不算大事,倒是今晚的事让我觉得有些蹊跷。”

  “怎么了?你是觉得藏得太久的凶手,一下子又暴露得太容易了吗?”

  南宫碧落点头,又摇头,“唉~我觉得还是要去审一审他才行。”

  “可我看他像是有狂病啊,也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说起这狂病,我也觉得奇怪,我也点了他的穴道,根本不顶用,怎么水儿就把他制住了?还有——”南宫碧落喃喃自语起来,一不小心就自顾自思索起来。

  风飘絮也没有打扰她,抬手遮嘴打了一个哈欠,慢慢趴在桌上睡了。

  房间里安静着,烛火慢慢燃烧。

  夜,悄悄过去。

  当鸡鸣三声,天将亮未亮时,风飘絮醒了过来,身上搭着披风也滑落了一些,她伸手扶住。一旁,女捕也枕着手臂,正酣睡。

  习惯了她坐得端正的样子,这个睡颜倒有些新鲜。

  风飘絮笑了笑,将身上的披风搭在了南宫碧落身上,而素来警觉的女捕竟然没有察觉。

  “想必是太累了吧。”风飘絮很轻浅地叹了口气,悄悄出了房间。

  不多时,天又亮了一些的时候,南宫碧落也醒了过来。她一下察觉到身上的披风,摸着披风四下看了看,却没有看见风飘絮。

  她起身将披风放回原处,扭了扭筋骨,准备出去,还没出房门,风飘絮已经端着热腾腾的粥点回来。

  “醒了?把早饭吃了吧。”

  南宫碧落就又坐了回去,看着风飘絮为自己舀粥,“秦兄醒了吗?”

  “还没,大夫说他没那么容易醒。”风飘絮将碗给了南宫碧落。

  “那我还是先回都察院吧。秦兄,就麻烦你了。”

  “嗯。”

  两人一起用了早餐,南宫碧落利落地抹了把脸清醒了一下,火速回了都察院。

  朱大富还没有醒,但曲水已经带着人去朱家搜捕起来。

  当南宫碧落赶到朱家,看着从朱家宅子里搜出来一件件指证着朱大富就是剥皮魔的证据时,她的脸色越来越沉。

  “这天杀的屠户,怎么干得出这样的事!不过总算能把这剥皮的凶徒捉拿归案了。”陈一刀也带人赶来,他握紧捕刀又是痛恨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