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本就不好走,更何况裹挟了雨的湿滑,更是寸步难行。若喑忍着浑身的不适,奋力向着山顶而去,路上的草丛灌木给了他能支撑的力量。

  他顺着陡峭的山路爬到了一半,却因为脚下没注意,一个滑落从山坡上滑了下去,摔在了底下的泥坑里,浑身是泥。

  鼻腔里进了泥土的腥味,嘴巴里尝到了咸涩的味道。他狠狠抹了一把鼻子,涂掉了嘴里的泥土,支起身子,再次向山顶爬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执着什么,对于他而言,祁临泽应该只是个聊得还不错的朋友,再往本质想,这位甚至还是原身的宿敌,只要发现他的身份,就会把他丢进牢里,接受星际法庭制裁的那种。

  到底是为什么呢,是剧情推动吗,还是他自己不想要看见,看见这么一个人死在自己的眼前?

  不知过去了多久,若喑不知自己在雨水中挣扎了多久,之后的记忆有些模糊了,直到他最终爬上了山顶,真的站在了那艘飞舰前,一切在再次清晰了起来。

  冒着滚滚浓烟的飞舰本来都要爆炸了,但好在来了这场雨,竟然愣是把飞舰带起的那点火星给浇灭了,没烧起来。

  他踉踉跄跄的走到飞舰前,试图找到驾驶舱的位置,看看里面的人还在不在。可他什么也看不见,飞舰受损严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后半段甚至断了半截,甩在了另一边的山脚下。

  就这么徒劳的在飞舰边上转了一会,若喑终于忍不住跪在了雨中,他的浑身都湿透了,身体却热得不正常,他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简直蠢的可以,都已经这样了,飞舰里的人怎么还可能活下来。

  砰砰砰——

  雨水中,似乎响起了一道金属撞击声,这声音其实很小,但却被若喑捕捉到了。他抬起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那儿有一只被甩到外面不远处的逃生舱,脱离了飞舰,受到的损伤并不大。

  而逃生舱里,似乎响起了什么。

  若喑其实是想站起来,走过去看看的,但他的双腿早就不听使唤了,一坐下就再也动不了了。他就这么呆呆的坐着,直至看见逃生舱的门被人撞出了一条缝隙,从里面翻出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人影在地上咳嗽了几声,鲜血从他的头部蜿蜒而下,濡湿了他的头发,又被这雨水一冲刷,在地上散开一层淡淡的红。

  “祁……临泽……”若喑失神的喃喃着,终于坚持不住,摔在了地面上。

  ……

  黑暗中沉沉浮浮,若喑感受不到自己在哪里,也听不见别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黑海裹挟着,去了一个他从未到达过的地方。

  “诺明元帅,您不去看看吗?”有什么人说话。

  若喑猛地一个抬头,看见了一张漂亮的脸,那是一位长相美得惊人的少女,她一身黑衣战术服,身上带着硝烟,感觉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若喑总觉得这个少女很眼熟,像是在哪看过,但一时却没想起来是谁。

  “等等吧,我还有事没搞完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声音里带着浓重疲惫,仔细听,还能听出些许不舍的意味,“等我把这些东西搞完,我就去。”

  “真的吗?”少女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到了门边,“我想他一定很希望你到场,如果是元帅你亲自授勋的话,他一定很开心吧。”

  “得了吧,他天天追在我后面催我干活,老妈子似的。”若喑笑了笑,“我爹妈都没这么管过我,他倒好,比我还清楚我的事情。”

  “那还不是元帅你的魅力无人能敌吗?”少女俏皮的笑了笑,她拉开了门,回头冲着若喑吐了吐舌头,“哎呀,那我先去看了,去晚了就抢不到前排了。”

  “去吧。”

  少女走了,门自动合上了。

  若喑在只属于他一人的办公室里坐了许久,慢慢的站起身来,他抬头打开了身边的文件,拿走了一些东西,装在了一只黑色的小盒子里。

  放好后,他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犹豫桌面上的那个相框是拿还是不拿。他把相框拿在手里看了会,放回了桌面上倒扣着。

  最后,他走了。

  路上经过了一条开放式的走廊,从这里能看见那边的授勋现场。现场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呐喊咆哮。高台之上,一位意气风发的青年红光满面,身着一身华丽的军礼服,正从礼仪小姐手里接过什么。

  紧接着,弗兰斯上将走上了高台,为他佩戴上了象征荣誉的勋章。所有人都在为他祝贺,为他未来的光明道路呐喊,却唯独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若喑摇了摇头,沉默着走下阶梯。

  “走了?”身后黑暗的不远处,有人这么跟他说。

  “走了。”若喑闭了闭眼,“拜您所赐。”

  “可别这么说我。”黑暗中的人似乎在笑,连话里都带着愉悦的强调,“我只是个遵纪守法的人而已,况且我也没有古板的揭穿你,是吧,元帅?”

  “多谢。”若喑没理会他后面说的话,走远了

  “切。”黑暗中的人骂了声,也走掉了。

  后面的事情不甚清楚,若喑只感觉自己的头疼欲裂,刺得他浑身都不舒服。

  意识似乎也从这片混沌的梦里渐渐抽离,黑海中的船支载着他起起伏伏,忽然将他翻进了深不见底的海水里。

  若喑者挣扎着伸出手,胡乱的摆动着,想抓住海面上最后一丝光。

  他抓住了,不过抓住的是一只温暖的大手。

  他猛地睁开眼,从意识的黑海里出来。

  眼前赫然出现了祁临泽放大的俊脸,他的头正枕在祁临泽的膝盖上,手被人抓在了手心里,身旁是明灭的火堆。

  若喑愣了愣,张嘴吐出了几个沙哑的音节:“祁……临……泽?”

  祁临泽看着他,眸光闪了闪,一时间没有回答,问了一声。

  “你怎么会知道我叫什么?我们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