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天缘定君>第 9 章

若黎一族世居天下西南,自成聚落,风俗与中原不同,自从中原一统,与高渝毗邻,霓盛阳为了彰显武力,派人飞越崇山,攻打其属地。

若黎族不敌,城池被夺,被迫撤离故土,直到霓盛阳被灭,高渝威胁不再,才逐渐从遥远的西南返回故土,又收留了大量因高渝之乱失去家园的中原人,族人于边疆发展壮大,隐隐有占据高渝昔日故土之势。三年前,中原玄尊借口若黎族收留中原擅自立门派修炼的罪人,再派人马攻打,若黎族退守故土,以险峻山川为屏障,中原大军无从找寻他们的居所和城池,领军之人只得在高渝旧地上,抓了几个通缉罪人和若黎平民,带回逍遥京斩首,彰显权威。若黎族的军队始终不见,城池更是难以寻到,所以才有了种种流言若黎族踪迹不定,实力难测,又是中原的边疆祸患。

两次三番被中原攻伐驱赶,若黎对中原敌意颇深,所以那三名女子才对金以恒和野利蒙尘两人无比警觉。

听见野利蒙尘报出首领雪晴柔的名字,女子一时惊讶,她不敢直视野利蒙尘,却也并不甘心听从他的命令带他去见首领,唯恐把敌人带进城,引来麻烦。

风雪不停,野利蒙尘毒素已解,灵力稍有恢复,周身灵气护体,雪花一片未沾。

野利蒙尘低头看了一眼金以恒,昏迷在怀里的人双目紧闭,脸色极差,额头碎发间似乎还有一缕伤痕,那里本来贴了一枚明珠,如今明珠不再,肌肤露出淡淡的血迹。

“不带路?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本王手下无情。”野利蒙尘显然没有耐心和她们虚耗,他抱着金以恒的双手未松,脸色一沉,女子面前的冰凌又增加了数倍,围绕着她们聚成了一个硕大的球形,悬浮空中不断转动,随时都能将她们血溅当场。

“你,你到底是谁?”为首的女子不肯屈从,迎面直视尖锐的冰凌。若黎族以鬼苦城为据点,凭山而居,又在领地方圆百里内布置迷阵,切断通路,护得安全,外族绝难发现并进入城中,才有族人难得的平静日子。今日这两人闯入外缘迷阵,本就蹊跷可疑,况且这男子气势逼人,言语嚣张,必定来者不善,女子一身纱衣的尾梢已被冻结成冰,但她不退半步,誓死守卫若黎。

野利蒙尘杀意已现,他眉头一紧,领头女子身后一人被冰凌刺透了四肢,应声倒地,“还不带路?!”

“休要伤我族人!”女人看了一眼地上人血流满地,泣声叫道。

“咎由自取,本王命你带路!”野利蒙尘眼神更冷。

“你,你来此有何目的?”女子心痛同伴,但无论如何也不敢带外人入城,鬼苦城一旦被人知晓,若黎极可能又将陷入腥风血雨,何况听闻这男子的自称,他一定不是普通人。

野利蒙尘抬眼,瞥向女人身后又一人,那人发觉了野利蒙尘的目光,害怕得全身发抖,想要逃离时却被瞬间而至的强大蛮力迎面一撞,身体飞出很远,挣扎着不能起身。

野利蒙尘不用出手,隔空就轻易的收拾了两个人,女子脸色通红,咬住嘴唇,她看出野利蒙尘实力绝巅,不伤那两人性命是为了让自己屈从,如果自己再不带路,下一刻就是酷刑加身,生不如死,可如果屈服,那若黎的安危……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睁眼准备迎接死亡时,一道深红亮光夺目袭来,眼前一片殷红如血,瞬间之后,又恢复了清晰的视线。

“报上姓名。”女子听闻面前人悦声朗朗。

“若黎族四阙八术,风术门主荀苋。”女子再不是惊俱临敌的模样,反而面色平和地回复。

果然不出所料,这些数目繁多的乱石就是碍眼的阵法,原来他们聚集地的入口在万仞悬崖下,真是为了掩藏费尽心思。

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怎能轻易折回——若黎,就在眼前。

“带路!”野利蒙尘厉声命令道。

“是。”荀苋应声而动,挥动手中锁链,将地面上的碎石打乱秩序,阵形被破,风雪停止,冰凌消失,恢复了山中景色。

她中了野利蒙尘的“离魂索命”,只要施招者心有所想,即使相隔百里,也能驱策他人按自己命令行动,即使那人有自己的意识,也敌不过“索命”之力,活生生是一具效忠的傀儡。

女子在前带路,于群山之间疾走如履平地。野利蒙尘抱着人紧跟其后,掠过数座山峰峡谷溪流,还有密林沼泽一闪而过。两人速度极快,飞速之间便穿过了常人几日才能步行的距离,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极为开阔的平地,一道落日残阳铺陈在平地天幕尽头。

平地之上绿草如茵,灌木横生,荀苋仔细观察了星辰和夕阳,估算了时辰,才踏上一条毫不起眼的绿荫小径,继续前行。

金以恒窝在野利蒙尘怀中,咳了一声,双眉紧簇,似乎忍受巨大的痛楚,野利蒙尘迈步一跃,来到荀苋面前挡住了行路,“这些草有毒?”

“这些药草香毒只阻止走兽鱼虫进入鬼苦城,修炼之人都有灵力护体,对你们而言香毒微乎其微,同寻常花草没有区别。”荀苋不会隐瞒,把知道的一并告诉野利蒙尘。

金以恒经历过死战,灵力大损,才会抵御不了,野利蒙尘想到了缘由,他满目都是绿色灌木,无穷无尽的草木香根本无处抑制,“可有解药?”

“不知。”荀苋木然回答。

野利蒙尘命她加快步伐,行进间,他又低头看了金以恒一眼,昔日风流宛转的人此刻脸色愈加孱白,毫无生气。他松了松衣襟,把金以恒的脸埋在自己胸膛,用外衣尽力帮他遮掩口鼻,金以恒的鼻梁贴到了那枚明霞花状的玉佩,让野利蒙尘心口一膈。

两人穿过平地来到山脚,眼前连绵的山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山体没有植被,全是裸石,其间密开凿了无数山洞,远处望去,不能尽数,黑夜来临,暗色的云朵飘渺环绕山峰,说不尽道不明的诡异。这就是若黎的栖息地——鬼苦城。那些石头阵,绿地平原不过是他们奇门异阵中的千万之一,以此为掩,保护此城不被外族人攻占。

一名女子在山脚下亲自迎接,她身材娇小,长发挽成高髻,头披纱巾,一身素纱白色长裙裹身,露出手臂,通身配满璎珞铃铛,数十个若黎族人分为两排,站立在她身后。

荀苋见了她,单膝跪拜,“圣主。”

野利蒙尘早已猜定,她正是鬼苦城城主,也是若黎族首领——雪晴柔。

“请问来者是谁。”雪晴柔细长眉眼,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笑意,“威胁我族人带路来到我城中,有何指教?”她颔首问道。

“城主不必多礼,”野利蒙尘面色端然,“不慎迷路,误入奇阵。只得‘劳驾’你这位族人指路。”

“哦?”雪晴柔笑意散去,眼神肆意逡巡,打量着野利蒙尘挺拔威风的身躯,一身锗红衣袍,天下谁人不知是独属于漠狄旖兰之主野利氏的衣着。

雪晴柔身后篝火连绵,连同山间每一个点亮火光的山洞,却是中原和漠狄难见的盛大景象。

野利蒙尘不准痕迹地收回了远眺视线,洞穿了近处雪晴柔的眼神,语气沉沉,“有人受伤了,想借城中休息落脚,不知城主是否愿意?”

“贵客身份不明,你抱着的人也是不知来历,如何才能对其好好疗伤呢?”雪晴柔妖娆一挑眉。

“哼,城主猜的不错,本王就是漠狄旖兰野利蒙尘。”野利蒙尘闯入的是危险难测的异族领地,他打算先探虚实,步步推进,“至于他么,”野利蒙尘眼神一拐,金以恒气息微弱,“他是本王的下属。”

“久仰珹王殿下大名,威震八方。”雪晴柔几个弱柳扶风般的步态上前,浅浅作揖,撩开了被风吹到嘴边的纱巾,“珹王殿下大驾降临,令我等不及迎接,备好厚礼,这是太有失待客之道了,真是可惜啊,只能改日再饮酒。珹王的‘下属’受伤了,这就为你们置办疗伤处。”雪晴柔对着身边一个男子点点头,那人会意,朝野利蒙尘做了一个相请的姿势。

“多谢。”野利蒙尘无意多费口舌和雪晴柔周旋,跟着男子跃上了山峰。

雪晴柔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不安翻腾,脸色阴冷,传言中原派出大军再次攻打高渝,不管哪方胜出,若黎族终是要仰他人鼻息才能换得苟安,如今胜负不定战事不明,居然又有漠狄人意外而来,来的不是漠狄寻常门派,而是野利蒙尘!他在漠狄杀伐果断,冷血无情,若有人不从,必定满门屠戮,若干年间将林立纷繁的门派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不敢放肆内斗,只尊漠狄之主一人号令。

“圣主,”一路带着野利蒙尘来此处的荀苋得了雪晴柔的允许,从地上起身,她身体内的“离魂索命”自从来到鬼苦城,被野利蒙尘撤了干净,恢复了原先意识,她只知道是被威胁,才带两人闯入了鬼苦城,她向雪晴柔呈报要事,“几日前,高渝山川震动,我等奉圣主之命前去探查,那里山势尽毁,都是尸体。”

“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雪晴柔难以置信,一朝时间高渝竟被夷为平地!她内心记挂着高渝念念不安。

“我们翻遍了那处,也没有找到进攻人马留下的蛛丝马迹,实在不知道是谁。归来时遇见了这两人闯入了我们乾地绝阵,就被威胁着……”荀苋不免自责。

“不怪你,野利蒙尘灵力太强大,他要人生不如死,实在容易,他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了,他想来我领地,一个阵法怎么可能困得住他。”雪晴柔有些忿忿,她抬眼,野利蒙尘在山间已不见身影,“不过,能入我绝阵不死,来者除了野利蒙尘,还有一人一定不平常。”雪晴柔望着山峰一角,那处山洞明灯刚刚点亮,正是那两人落脚处。

他们本就出现得蹊跷,野利蒙尘今日第一次谋面,以往听闻实在不少,他赫赫功绩,已然就是漠狄日后的铁血英主,能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漠狄旖兰珹王亲自抱了一路挂心伤势的人,她更加好奇。雪晴柔对着夜空观看星象,丹蔻颜色的嘴唇浮现冷笑,既然来了鬼苦城,就好好款待。


以山为居是若黎的传统,山洞开凿得宽阔,后方依山还修建了一汪温泉,内里床榻卧室置办得齐整,于中原和漠狄习惯居住的屋舍并无区别。

野利蒙尘把人放在床榻上,握住他手腕探查,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金以恒灵力耗损巨大,气息紊乱微弱,性命垂危。不仅如此,他手臂和掌心布满伤痕,衣衫有损沾了污渍,脸颊也是灰扑扑的,哪有平日里玄门盟主万分之一的风采。野利蒙尘这才想起几日来水米未进,雪晴柔及时带来几个侍从,为他们送来食物和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个医者捧着药箱立在一旁,就是刚才跃上山峰,带路来此的男子。

雪晴柔始终一副笑脸,声音清脆,“我这里的医者可以为珹王殿下的下属略尽医术。”

野利蒙尘让出了床榻,对着雪晴柔,“城主有心了,今日之事一定会有重谢。”

“珹王不必见外。”雪晴柔说着让医者上前为金以恒探查伤势。

医者看了看金以恒毫无血色的脸,抓起了他的手,拿随身佩戴的小刀在金以恒的食指上一划,取了指尖一点血,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用舌头舔了舔,“这位公子多日劳累,受了寒气,体力不支,他现在身体发凉,先喂点水,等他发烧了,再喂点药。”

“他身上的伤有无大碍?”野利蒙尘问道。

“这风寒很凶险,不知道能不能活,这伤等醒了再说。”医者给金以恒塞了一粒药丸,然后丝毫不顾及野利蒙尘的脸色,抱着药箱出门准备熬药。

“珹王不必过于担心,”雪晴柔连忙说道,“我族还有许多疗伤的珍奇药材,都给这位公子熬药。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他们就候在门外。”她指了指那些侍从,然后在一阵香风中离开了。


若黎独有的火油照明极亮,房间如白昼,药丸服下后金以恒脸色恢复了甚多,应是没有了性命之忧,看来这若黎族药材的确有用,雪晴柔还算识趣,不敢妄动。野利蒙尘屈指一弹,将油灯熄灭,手中另结了一团柔和光亮浮在空中照明,助金以恒补眠,然后草草吃了些饭菜,去了后方山中温泉。

金以恒,燕齐明霞第二代掌门,五年前执掌燕齐后便受赵孞之命前往高渝对战霓盛阳。

霓盛阳战败,玄尊大患消除,亲封他为四大门派之盟主。

金以恒战力高强,与扶风漱玉凤华尹,平江乘龙尔朱颀,同为当今中原三大高手。他行商无数,中原盐业赌坊都为他所有,手握巨额钱财,被流传为天下首富。

这些人尽皆知,野利蒙尘自然也知道。金以恒虽是中原玄尊麾下要臣,却并不重用,只在重要节礼时,才出现在逍遥京玄尊座下,他平时在拂夜通晓城中恣意为乐,丝毫不在意赵孞对他是否会有微词。

水汽袅袅,野利蒙尘半身入水,靠着温泉石壁半阖着眼,几滴水珠沿着他的脖子,锁骨,胸膛流向腰腹,他正想着中原门派纷争琐事,被一阵入水声打断了思路。

水花四溅,入水人在水中胡乱扑腾,终于抓到了可供扶手的石壁,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金以恒浑身湿透,刚从水中脱困,便正对了一幅胸膛,他眨了眨眼,慢慢地抬头看了看,野利蒙尘未有动作,对视那双金珀色的眼睛。山中灯火朦胧,金以恒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地问道,“珹王殿下?”

“金盟主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野利蒙尘扶住了金以恒的腰,帮他站稳。

“口渴了……”金以恒声音飘忽,盯着野利蒙尘的胸腹,咳了两声。

野利蒙尘看着他发丝滴水,脸上灰土还在的样子,觉得楚楚可怜另有风情,他随即离开了温泉,端来一杯水,微笑着柔声说道,“喝吧。”

金以恒靠着石壁,摸过了杯子一饮而尽,然后盯着野利蒙尘半露的身躯,舔了舔嘴唇,含糊说了句,“还要,不够。”

“呵,”野利蒙尘笑了一声,套上了衣服,回到房中,盛了满满一杯水,再次来到温泉,递给池中的金以恒。

金以恒明显恢复了点清明,他洗干净了脸,正准备换衣服,看见了野利蒙尘,展颜一笑,笑容在水汽氤氲里有种幻境之美,“珹王殿下,我记得我们在赶路,怎么我一觉醒来,就在一起洗澡了?”

“先喝水沐浴,吃了饭菜再说。”野利蒙尘将清水递了过去。

“唔。”金以恒赶了几天路,确实渴了,他乖乖听野利蒙尘的话,喝水沐浴后回到房中坐在床榻边,拿起了桌上的糕饼,咬了一口,“珹王殿下,我们在哪里?我好像记得有人在山里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们在若黎的鬼苦城。”野利蒙尘对金以恒相对而坐,他随手圈出个结界,将声音隔绝。

“这……”若黎与中原是世仇,鬼苦城地如其名,内藏无数法阵能生吞血肉,传言外族人进入无人活着出来,金以恒咽下嘴里的食物,“是我走错路了?”

“你误入了他们的乾地绝阵,那是围困入侵人的一种迷阵。”野利蒙尘手指在桌上轻移,木质的桌面出现了一道道浅浅的痕迹,他画了中原大致的地形,在西南方点了一处,就是他们所在。

金以恒敲敲额头,“我明明是来收拾霓承岳的……不过也好,可以和殿下一起,我都很……”他话未说完,已经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手中还拿着未吃完的糕饼。

野利蒙尘起身来到金以恒身旁,抱他躺回床榻,明媚之人的疲惫之色让人不禁多流连几眼,金以恒与霓承岳大战时震天撼地的战力,令自己也不由钦佩;中了厉刃山的毒烟,与他同坠山崖,昏迷不醒时应该也是他保护自己。

野利蒙尘理了理金以恒刘海散发,露出了额头一道细小的伤痕,他腹拂蓄了点灵力过了伤痕处,竟然不能愈合?野利蒙尘心中略有疑惑,又摸了金以恒的脸颊,才发现脸颊滚烫发着高烧。

金以恒躺在床上极不舒服,他蜷缩了身体,胡乱抓住了被子和软枕团在胸前,若黎的薄纱衣服未穿着整齐,露出后背大片肌肤。

“金盟主?”野利蒙尘轻唤,金以恒身份特殊,还是不被若黎知道的好,他想了想换了一个称呼,“小金?”

金以恒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笑如万艳盛开,“殿下……”

“砰”的一声,医者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药还有一把青草,那医者明明是个年轻的男子,说话却十足老气,他瞟了一眼床上衣衫不整,脸色潮红的金以恒,“发烧了?喝药了!”然后指着野利蒙尘,“不是叫你等他醒了先喝点水再喂点药吗?怎么这都能忘,你想他死啊?”

若黎非敌非友,雪晴柔心思难测,野利蒙尘并不想让金以恒喝那些异族的药,因劳累吹了风雪才会发烧,凭他金以恒睡一觉就没有大碍了。

医者根本不在乎野利蒙尘的脸色,使唤道,“扶他起来,躺着喝也容易呛死啊。”野利蒙尘看着黑漆漆的药汁,“这是什么草药熬制?”

“说出来你们就不想喝了。”男子见野利蒙尘没有动静,把药碗塞到了他手中,麻利地把蒙头而睡的金以恒拉起,靠着床头,又夺过了药碗,捏住了金以恒的鼻子,把药灌了进去。男子手法奇特,不知用了什么巧力,抬起下颚,让金以恒把药吞了干净,就在苦得在床上打滚想吐的瞬间,又把随手带的青草塞到他鼻子下闻了闻,金以恒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野利蒙尘眼神有了杀意,瓷碗“哐啷”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医者被他定身,维持着迈步要走的滑稽姿势。

“在他醒来前,不准离开。他如果有任何意外,你生死两难。”野利蒙尘帮人盖好了被子,另寻了张椅子闭目养神。

“现在怕他死啦?刚才还不肯给他喂药。”医者身体不能动,说话仍是利索,“我若想他死,早就动手了。大名鼎鼎的漠狄旖兰珹王野利蒙尘关心的人是谁啊?我猜猜啊……”

野利蒙尘手中一粒花生屈指一弹,即中穴道,医者顿时被迫闭了嘴,眼神斜斜地看着野利蒙尘的胸前。

若黎的服饰轻盈如纱,野利蒙尘又随意披了件里衣,衣襟松散,露出了胸口的玉佩。

明霞花!

只在燕齐载种,玉佩花瓣玉质通透巧夺天工,花蕊明贵宝石镶嵌,一看就不是凡品。

野利蒙尘解了他的穴道,“有意思,说说看你怎么认识这个?”说完指指胸口。

“我不是若黎人,我是中原人,中原谁都知道四大门派地盘上种什么花。”医者还是不能动,使劲对着一旁椅子使眼色,想要坐下。

“中原人为什么在这里?”野利蒙尘满不经意地问,不理会他的眼神。

“五年前高渝被灭了,无数人没了家,流浪过活呗。若黎人也有生老病死,就有我的活路。”医者僵直了脖子。

“听着像庸医。”野利蒙尘闭上眼。

“我是庸医怎么可能活到现在!若黎擅长布阵与毒药,我擅长解毒。珹王殿下,你也中毒了。你进鬼苦城的时候,衣服上还有毒药粉末呢,不过你应该是被治好了。”

野利蒙尘轻笑。

医者才发现自己被他激将了,知道讨不到好处,老实说道,“珹王,你带我出去吧,这鬼苦城真是鬼来了都哭,闷热无比,天天吃草,要不是四周都是陷阱阵法,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算是报答。”

“本王想知道的事不需要他人告诉。”野利蒙尘抿了一口水,有种把水当酒饮的潇洒气度。

“那我去告诉在这里流浪的高渝人,床上那个是灭了他们家园的金以恒?”医者试探道。

“你可以试试。”野利蒙尘继续喝水。

医者不敢当面翻白眼,只得干笑。

“你说的秘密是高渝人和若黎人早已勾结对抗中原,还是你就是霓承岳下属,庸医霍运星?”野利蒙尘含有杀意的眼神洞穿了霍运星的心思。

霍运星嘴角僵硬,干笑都维持不住了。

“承认得这么干脆,看来是被困在这里,背叛旧主了。”野利蒙尘道。

霍运星被他的眼神吓得不轻,“别杀我别杀我,我死了,万一床上的人没醒来怎么办?”

野利蒙尘掌心一转,一团红光闪现,“离婚索命”操控傀儡,“这个好办。”

“别别别,”霍运星叫嚷道,“珹王大人有大量,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又打不过你,我何必与你为敌。我死在这里,雪晴柔也会怀疑的,到时候把你困在这里。虽然你功力高深,可也不一定能把这里的法阵一一都破了。不如……”

房中三人,一人昏睡,一人好整以暇地坐着,一人站得腿脚酸麻。

霍运星讨饶地说道,“不如我把我知道的,有关若黎的事都告诉珹王,珹王看看能不能把我一起带走?”

野利蒙尘端起了茶杯,霍运星定身术已解,他赶紧伸了个懒腰大呼一口气,识趣地窝在墙角揉腿,“三日后,若黎要选新的首领,珹王如果运筹得当的话,就是若黎的主人了!这个机会,错过多可惜。”

野利蒙尘双眼一横,瞥向墙角,眼中杀气大减,“那本王来的可真是时候。”


金以恒做了很长的梦,梦里在战场和宫殿不断切换,人影重叠,光怪陆离,耳边人声喑哑,笑声凄厉。这些恐怖的场景持续很久,挥之不去,梦中的他眼睛紧闭,捂住了耳朵也不能减轻痛苦,只得蜷缩了身体,把自己搂紧。突然间野利蒙尘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金以恒连忙去追,然而脚下被灌了重铅,只得费力而缓慢地挪动步伐,他想大叫珹王殿下,却发不出声音。

绝望时被人大力一推,跌入深渊,无尽的黑暗包围了自己,身体越来越热,如同下坠烈火地狱,掉入岩浆的瞬间,他终于醒来。睁开眼,黑暗消失,唯有一点昏黄点亮室内,虽然微小却让人心安。

“金盟主醒了?”野利蒙尘就在床边,似乎专候床上人醒来,又似乎漫不经心地回头一望正巧见金以恒睁开了眼睛。

金以恒看着那张魂牵梦萦的脸,慢慢回忆起昏睡前的琐事,自己真的捡回了一条命。

“珹王殿下,我想你了。”金以恒轻声说着,挣扎着坐起。

野利蒙尘看出了他的意图,把他扶起。金以恒就着气息交融的咫尺距离,就像梦境中看见他一般绝处逢生,不禁吻了吻珹王殿下的脸,待察觉时,唇上已传来柔软温温的触感。

野利蒙尘并不拒绝,扶住了金以恒靠坐好,摸了摸额头,“烧退了。”

“我睡了多久啊?”金以恒有些迷离,金珀色的含情眼眸不离野利蒙尘。

“一天一夜。”野利蒙尘回答。

“这么久啊,怪不得我饥渴了。”金以恒揉了揉肚子,补充道,“我又渴又饿。”

野利蒙尘转身端起了熬好的粥递给金以恒,“来,喝一些。”

金以恒开心地接过浓稠恰到好处的粥,用勺子舀了大吃几口,他正想夸赞这手艺,有人进得房中,惴惴地问道,“珹王,醒了吗?”

“嗯,刚醒。”

霍运星察觉野利蒙尘心情不错,他在门口探了探头,又看了看金以恒的脸色,“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记得喝点粥喝点水。那我走了,不打扰珹王休息。”

“再去熬一份粥,添两个菜。”野利蒙尘命令道。

霍运星嘴角弯得夸张,点头哈腰,连忙做菜去了。

“刚醒来,不要贪多,休息一会儿再吃。”野利蒙尘指着他手里的碗。

金以恒乖顺得交出,这才注意自己和野利蒙尘都穿了纱衣,室内布置别有风俗,“我们还在若黎吗?这屋顶……是在山中?”

“还在,若黎凿山而居,我们就在山中。”野利蒙尘耐心回答。

金以恒笑道,“住在山洞里,那就是洞房了。”

野利蒙尘勾唇哼了一声,“金……”

“珹王,菜做好了!”霍运星推门而入,大步流星地把粥和菜放置桌上,“这位就是金盟主吗?啊呀,长得真好看啊,跟传言明显不符啊。”

“我不是金盟主,我是珹王的随从,我叫小金,珹王叫我金盟主,就是使唤中原玄门的意思。”金以恒向霍运星解释。

霍运星语塞,眉毛挑动,看一眼珹王,珹王面不改色。

“你是谁?”金以恒又问道。

“我是神医霍运星,在若黎流浪的中原人,你病了,就是喝了我的药才醒来的。”霍运星来到床榻,拍拍胸脯。

“我病了,”金以恒重复了这三个字,摸摸自己额头,又问道,“是什么病?”

“与人对战,灵力衰微,损耗过度,受了寒气,得了很凶险的风寒。”霍运星看了一眼正在吃菜的野利蒙尘,又对着金以恒说,“现在醒了,就好好养着吧,伺候珹王别太辛苦。”

“霍运星,你可以出去了。”野利蒙尘手中筷子随时可能化为利刃。

“是,是,这就走,有什么事珹王尽管吩咐,我就在隔壁。”霍运星多看了两眼金以恒,才倒退地出了门。

“珹王殿下,他是你安排在若黎的下属?”金以恒被菜肴的香味吸引,掀了被子,想下床来蹭点吃的。

“他是先前霓承岳安插在若黎的内应。”野利蒙尘帮他夹了菜,端到手中,制止了他下床。

“原来霓承岳和若黎暗中勾结……”金以恒想了想,难怪高渝被灭,霓承岳仍旧有能力聚众在中原行刺暗杀。昭王他知道吗?他可能猜到了,所以派自己对高渝赶尽杀绝。

“若黎比我们想的更为复杂。”野利蒙尘见金以恒只顾沉思,“还吃吗?小金。”

“啊?”金以恒一时未及反应,待他想起了野利蒙尘方才称呼,开怀一笑,“吃!我都饿坏了,有珹王殿下陪我吃,当然病好得更快。”说完端起碗来大快朵颐。野利蒙尘看他又喝了一剂药后与霍运星一道离开,室内只留他一人。

金以恒仍有诸多疑惑,躺在床榻辗转反侧,他搭了搭自己脉门,也没觉得有何异样,吐纳之间,灵力并未恢复,看来还得跟着珹王殿下才能保命,他正自我揶揄放逐思绪,野利蒙尘已经回到了房中。

室内灯火被拂袖熄灭,野利蒙尘脱去了外衣,上了床榻,和金以恒共睡。

呼吸声可闻,须臾时光仿佛定格在了这纱帐中。

金以恒翻身对着枕边人,他眼睛适应了黑暗,即使暗处,也能看清野利蒙尘俊美的侧脸,“珹王殿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子时了。”野利蒙尘两日未眠,有些困倦。

“殿下累了吧,我把床让给你?”金以恒搂着野利蒙尘的手臂。

“不用。”野利蒙尘言下之意是两人共挤一张床。

“我可以睡殿下身上。”金以恒最喜欢附在耳边说这些情话。

野利蒙尘也翻了身,两人正面相对,“天罗地网阵毁人神志,魔音夺人五感,沉浸幻觉,你与霓承岳大战后又徒步翻越了数座山峰,需好好静养。”

“喝了药,睡了一天一夜就好了。”金以恒往野利蒙尘胸口蹭,一手环住了腰,“而且这里是异族他乡,我怕若黎对我们不利。”

“暂且不必担心这个,”野利蒙尘摸着金以恒一头长发,“霍运星在外面守着,如果有异动,他会知会我们的。”

“他能信任吗?”金以恒想到霍运星是霓承岳的下属,霓承岳虽然生死不明,但霓氏的仇多半是算在自己身上的。

“并非信任他,目前利害休戚相关,他不会与我们为敌。”野利蒙尘解释道,“若黎有四阙八术共十二门,首领未必能统领这十二门所有人。”他声音如清泉石流过,朗朗悦耳,低低得对着金以恒娓娓道来,又像是醇酒,听着能入醉。

“是不是殿下早已运筹得当,就等他们内乱,借机把他们就收拾了?”金以恒沿着野利蒙尘的腰线过着手瘾,珹王殿下是为了若黎才来高渝吗?还是为了其他的缘由,譬如纯钧剑。

野利蒙尘不置可否,并没有回答,他另有疑问,“你与霓承岳大战时,本王正好在旁,你的剑战力无双,堪为珍品,那把剑为何没有剑鞘?叫什么名字?”

中原门派以剑为兵器至尊,长剑数量稀有,锻造极难,其中原因之一则是炼剑需得一种金属矿藏,全天下只在若黎的地界才有。所以高渝霓氏和中原玄尊都对若黎虎视眈眈,一大缘由就是想要得到矿藏,炼造兵器,提升麾下人马的战力。

“得来时就没有剑鞘,以灵力灌入才能显出剑锋,”金以恒知道剑就收拢在桌案上,野利蒙尘一直替他保管着,“我那把剑啊,叫心铭。”

“心铭?”

“此心为鉴,以你为名。”金以恒抬头,即使暗中彼此眼神也能看明,“当年在高渝遇见了殿下后,才取了这个名字。”

野利蒙尘沉默,他的手从金以恒发间移到了他的后背,似有回想,“当年我也是奉命去高渝。”

“奉命?是奉漠狄之主的命令吗?”金以恒额头抵着野利蒙尘的胸口。

“不错,”两人都穿着若黎的纱衣,薄薄的衣料下就是肌肤,金以恒身体还带有风寒未愈的低热,野利蒙尘帮他把被子盖好,“当年我未封珹王,只是逐鹰派的人。我并非出生王族。”

“啊?”金以恒惊讶道,天下都认为他是野利荣坚的幼弟。

“逐鹰派效命漠狄王族,是漠狄第一大派,这点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当年赵孞命你和高渝开战,我奉主上的命令前去观战,并借机坐收渔翁之利。”床纱帐隔绝了外间,边地深夜,世间纷扰人世浮沉也能暂时抛却。

“可殿下没有钓到鱼,”金以恒心中往事历历在目。

“没错,鱼没钓到,只捡到了一个人。”野利蒙尘捏了金以恒腰侧予以反击。

“痒,求殿下轻虐。”金以恒讨好地说道。

“都说了我不是王族,还要叫殿下吗?”野利蒙尘扣住了金以恒的手腕,低沉的声音如蛊惑。

金以恒想了想,不知如何称呼妥当,“那叫什么呀?”

“我先前不姓野利,蒙尘这个名字也是主上为我取的。”野利蒙尘散发而睡,几缕发丝散落胸前,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容姿,金以恒好奇道,“那告诉我原名吧。”

“钟擎霄。”野利蒙尘边说,边在金以恒掌心写出这三个字。

金以恒重复默念。

“那我也有一桩旧事,说给你听……”

“睡吧,等病好了再说。”野利蒙尘念了口诀,金以恒就着这个温馨的姿势,慢慢进入了梦乡,嘴角还留着笑意。


霍运星背靠房门外的峭壁数着天上星星,夜里冰凉,他搓搓手哈了口热气,这房里只有一张床,那两人睡一起,我可不会治龙阳之好欢愉过度。他内心正在腹诽,野利蒙尘开门而出。

“珹王,计划得如何了?”霍运星眉目舒展,诚恳讨教的模样非常有亲和力,但野利蒙尘不吃这一套。

“四阙八术十二门,雪晴柔她掌握了多少?”野利蒙尘问道。

“珹王,轻点说,这里是鬼苦城,万一被人听见了,他们那些法阵很厉害的。”霍运星焦急连连摆手。

“本王倒要看看谁有胆量。”野利蒙尘毫不避讳。

“欸,”霍运星无奈,自己结了个结界消匿声音。

“实力不错,当庸医真是屈才了。”野利蒙尘略略点头,“还是要叫你四阙之一,霍门主?”

“嘿嘿,”霍运星陪笑,“又被珹王发现了。”两人站在山间,他无奈道,“要不我们进屋说?”

野利蒙尘默认了,两人进得屋内,看金以恒睡得还算安稳,他直接坐在床边,霍运星没有同野利蒙尘相对而坐的勇气,自己识趣地窝在墙角。

“霍门主,你在若黎混得真是不错。”野利蒙尘闭上眼睛,运转周身灵力,中毒之后的滞瑟感终于消失,自己的力量已完全复原。

“比不过珹王布局甚广,在若黎也有一阙一术的人脉。”

“哼,若黎东南西北四阙,你占东阙,本王占西阙,天地水火山泽风雷八术,本王占了天术,的确比你多一点。”野利蒙尘承认道。

“那是那是,当年霓盛阳攻打若黎,若黎惨败,珹王暗中帮他们重建属地,抵御高渝,扶植原来南阙门主雪晴柔,使漠狄不必直面中原全部战力,占点若黎的人脉也是应该的。”霍运星接着说道,“霓盛阳死了,高渝也落败了,我就流落在此,三年前中原又派平江尔朱颀攻打若黎,我不小心帮若黎打退了敌人,立了点功劳,混个东阙门主而已。”

霍运星接着说道,“四阙之中,北阙门主不服雪晴柔,八术之中,只有风水火三术门主效忠她,也是在乾地绝阵你遇到的那三人,除去珹王的天术,其余地山雷泽四术态度暧昧,在雪晴柔和北阙门主铁雍之间摇摆不定。明日,若黎推选首领,实则雪晴柔和铁雍内斗,就看他们谁能胜出。”

野利蒙尘反问道,“那你之前所说,只能筹谋得当,若黎就是本王的,是什么筹谋?”

“珹王真不够意思,明明知道了,还要问我。”霍运星壮着胆子反驳了一句,下个瞬间,野利蒙尘已经闪现在他面前,右手扣住了他的咽喉,语气不善,“霍运星,你是觉得霓承岳死了,想重整高渝,还是想自立为若黎之主?”

“我……”

野利蒙尘不给他辩驳的机会,“你想做若黎之主?本王助你,届时东西两阙皆听命于你,雪晴柔战力不如你,你只需要把那个铁雍给解决了,若黎就是你的,你根植在此多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刻么?到时那些奇门布阵之法落入你手,矿藏也是你的,真是一手好棋,把本王也利用了。”野利蒙尘眼中又现杀意。

“珹王,不必动怒,”霍运星干咳着说道,“我知道我这点心思,早晚都会被你识破的,我真没想到你们会来若黎,你不来,我这计划也是天衣无缝,珹王来了,锦上添花。天下谁人不逐名逐利,我早说了,我打不过你,我无意与你为敌,更不想开罪漠狄旖兰这样的劲敌。不然我为何要救床上那个人。”

野利蒙尘松开钳制,“你知道就好,你救了他,本王承你的这个人情,可以助你。”

“多谢珹王,”霍运星大口呼吸,理顺了气,“我知道金以恒为了杀霓承岳而来高渝,我并不知珹王来高渝的真实目的,但是我听说了一个传闻,或许可以帮你。”

“什么传闻?”野利蒙尘已经猜到了。

“纯钧剑。中原玄尊的纯钧剑遗失,有一种传闻就在高渝。”霍运星自有耳目在逍遥京,近一年的大事他都了如指掌。

众多传言如此一致,野利蒙尘早已怀疑这是赵孞的故意而为。

“传闻而已。”野利蒙尘坐回了床边,床榻上的人隐匿在纱帐后,熟睡依旧。

“传不传闻的,珹王不也亲自来了,难不成珹王还是陪金以恒来的?”霍运星清了清嗓子,“但我觉得纯钧剑不在高渝,如果真的在,霓承岳有钻山遁地之力,他早就得到了。”

“看在你如此坦诚的份上,本王告诉你,纯钧剑就在高渝,金以恒和霓承岳几日前大战时,本王听见了剑鸣。”野利蒙尘将霍运星的疑惑不解尽收眼底,“所以,你做了若黎之主,需得帮本王好好找纯钧剑。这个交易如何?”

珹王得了纯钧剑之后呢?霍运星突然不敢深思,天下谁人不追名逐利,这是他自己刚刚所说,可是眼前这个男人,无人堪配窥探他内心,区区名利二字太过单薄。霍运星隐隐觉得,那是古往今来成就大业者才有的凌天之志。

“珹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然作数,承蒙珹王不弃,自当与你结盟。”霍运星朝着野利蒙尘行了一礼,“明日鬼苦城,还请珹王相助,日后珹王有命,定鼎力相助。”

“一言为定。”


金以恒睡了一夜,醒来时即发现野利蒙尘就躺在身旁,他故意匀长,睡得安稳。

自从来了若黎,每次醒来,身边都是珹王殿下,金以恒已然窃喜了多次,他朝野利蒙尘身边挪了挪,鼻尖贴在珹王的上臂,身上的味道像漠狄旷野的朔风,凛冽而爽朗。金以恒伸出手来,手指隔空沿着野利蒙尘的侧脸描绘,将这幅容貌磨刻心间。

野利蒙尘慢慢睁开了眼睛,偏过了头,浓密睫毛下,一双眸子十分纯澈,“还有哪里不舒服?”

“有的。”金以恒老老实实回答,“我肚子饿了。”

野利蒙尘轻笑出声,下了床,一身若黎的装束穿戴整齐,多重各色纱衣裹身,腰系璎珞,不同于平日的劲装衣袍,有种异域野性的危险之美,野利蒙尘拿了一块饼饵,回转身来,“怎么这么看着我?”

“殿下天人风姿,我想吃。”金以恒一手挑起纱帐,舌尖舔过上排牙,完全不知自己长发流泄衣衫不整脸色绯红,明明更像早点。

野利蒙尘把饼饵塞进了金以恒嘴里,“吃完随我出去走走。”

金以恒连忙点头,塞饱了肚子,也穿了件若黎的纱衣,裹了斗篷,跟着野利蒙尘出了门。屋舍修建在山洞中,门口山风清新,仅有一人宽的栈道可供落脚,脚下就是峭壁,金以恒回想几日前背着野利蒙尘四肢并用攀爬,而如今……他看了看身边人,“阿嚏!”

“珹王殿下,我风寒未愈,走不动……”金以恒放眼四周,鬼苦城实际就是在山峰之间开凿而出的绝境之地,四周隐隐流动了结界光芒,透露着未明的危险。

野利蒙尘不动声色。

金以恒道,“真的,在这鬼苦城里,珹王殿下还是陪我睡觉吧?”他转动了手腕,想要念咒语。

野利蒙尘出手极快,一手扣住金以恒的手腕,不让他那点小心思得逞,随即带他御风而行,离开了险峻的山峰。

两人落到一处平原,朝阳东出,照得碧草上露水晶莹剔透,野利蒙尘与金以恒在一棵大树枝头随意坐了,共看远处朝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