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玄幻奇幻>一念一千年>第124章 六涉忘川 迹远情未疏

  “在奈何天你觉得如何?奈何天很好。虽说是最近才渐开辟的第三阶天,但有几重境地的风景是真奇绝!”飞絮煞有介事道。

  灵撑着下巴点头,随着这个动作,嫩绿桂叶与芬芳木樨味儿洒了满庭:“我也觉得很好!当时不是在寒蜮初见的吗?虽说大神把你家给平了,但我记得有一重奈何天可以随心而动——一进去就可以回到最想回的地方。”

  飞絮接话:“但是有时效,应当只有十天。”

  司春之神大惊失色:“十天还不够你一次礼天地的?他们又不在那里洞房!我看上神紫微宫花都开了全季,应该早就合过卺了吧!”

  “……”明韫冰喝了口茶。

  清明很灵慧地问:“上神,什么是合金啊?”

  “……”梁陈神色自若地回答曰:“你跟弟弟去书房,书架第三排第二格里有一本《花鸟虫鱼录》,拿下来翻到第二十页,从第一个字开始抄,两个人睡前一共抄五十页给我。”

  俩孩子忽闻噩耗,惨的马上忘记八卦,并顿时开始比赛似的箭步炮弹似的冲进书房,想让对方多抄一点。

  高,实在是高!

  “——奈何天是何等地方?”这时,鬼帝大人懂装不懂地强行扭转了话题,问道。

  梁陈走到他身边,示意他往里,然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随手把冷茶熨热,又十分自然地把这人松散的衣领子拉紧。

  “……”情仙大人忍无可忍,“大神,好歹本座与你同为尊位,你能稍微尊重一点我的道德操守吗?”

  跟谁乐意看似的!又没看!

  灵奋力点头,外头的枇杷叶窸窸窣窣,冒出了雪白的花。

  梁陈莫名其妙:“谁不尊重你了?快说出来让我痛加责罚。”

  然后在飞絮大人一脸“你还是人吗”的眼神里旁若无人地喝了口茶:“奈何天是上二阶天不可求不可追之境,我们称为第三阶天,早在元一年时就渐渐开始出现。跟寒蜮差不多同时形成。”

  不过寒蜮在神鬼一战以后,已经不再扩展,那次大战甚至削走了四分之一的阴沉,上浮到湖中成为流渡。而奈何天却有数也数不清的几十几百重,这些年第二阶天阴阳乱序,渐渐有些灵兽妖鬼之类的进去躲着,借以栖息避难。

  但那说不好是凶险还是安慰的如云幻梦,前一脚踩空,后一脚又落回原地。你又怎么知道,自己明天的安危呢。

  神族内部讨论过几次这新辟的第三阶天,有些觉得这与香火以外的念力有关,有些觉得奈何天单纯就是天地间的灵气自然形成。

  明韫冰作为阴气之主,就是阴序的人化——很多东西都无师自通,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梁陈有时候甚至有种他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多的感觉。

  “第二十二重吧。”明韫冰说,“心斋之境。虚静纯一,抱朴见素,以愿以还,言祷言满。”

  两位神明非常赞同。

  接下来这俩碎嘴子又开始林瑟玉附体,讨论起了别的用具,不过比蛇靠谱的是,神族说话比较有条理,就算是空想,也有个一二三四点的完整计划。

  明韫冰受益颇多,还有模有样地记下了他们所说。

  礼天地的细节说完,书房里忽然传来鏖战之声,梁陈正想起身,被明韫冰按住肩膀跨过去,下了案。

  他进去片刻,虽然没有什么“慈母细细语”,但神奇的——打架声马上消失了。

  飞絮往里看了一眼:“这明大人还真……和蔼啊。”

  灵眨巴眼睛。显然也对这只胆敢应承下神明婚约的忤逆之鬼很感兴趣。只是碍于姑娘家的脸面,没好意思问。

  梁陈放下茶盏——是明韫冰用过的:“你们也觉得此事无益?”

  “无益是一方面。”飞絮道,“只看大神自己认为值否。”

  梁陈微微一笑:“我从来不质疑自己做的决定。”

  “大神有阴阳气象仪,想必也知道九州的秩序近来愈发动摇了,先前议好的应对之策,只怕也拖不了多久了。”灵轻声说,“所谓神陨,不过还天地一命。我等从未推辞可惜过。但大神既然有了这个‘家’,当初所说所诺,又怎样去践?”

  司春之神说话很少激烈,就算是这么难听的话,都能叫她说的低头缱绻,好像春风西湖柔波。

  “我这礼天地,就是允诺。”梁陈回答。

  不仅是对赋予本座这权柄力量的天地,更是对给我无尽爱意信任的你。

  在场并没有傻子,都能听懂勾陈上宫的言下之意。微风吹椭叶,不知为何,神明们都沉默下来。

  书房里也依旧是无声。

  良久,飞絮问:“大神就不怕两败俱伤?”

  如若最后一事无成,既辜负苍生,又辜负了爱人,你又当如何?平衡是那么容易的吗?那独木桥,是那么好走的吗?底下万丈深渊埋着无数祭梦人,就算你是足以掌控刀兵的神明,即使你能移山填海,你就没有一点害怕?你就没有一点迟疑?

  如果最后真的两手空空,落败的时候,你还能这么坚定吗?

  在相认阔别久违的爱人时,你又是什么神色?

  外头的天变成了淡色的红,如同醉玫的第一季,如同他睡梦中被亲吻的第一下,人间把它叫做酡红,少女羞怯的颜色。

  大片大片地晕染在轻薄的抹云上,随风一动,又仿佛未动。

  那千年的勾缠,世事的演变,如梦的错过,锥心的相逢,仿佛都在神明这一眼望尽。

  “——花开了。”

  神明说。

  变数太多,比无常还乖戾,我唯有自己的灵魂,来面对宇宙。

  到最后我发现那还是一片纯粹。

  无论我走到哪里。

  酲谷中,才开第一季的醉玫还未红到深处,一朵花被织金长光裹着,飘转几里,拨开枇杷树影,落到一只修长手里。

  这正是独坐的梁陈。

  外头夕阳无限好,飞絮与灵已经回第一阶天了。

  醉玫这种花比芍药和牡丹都不同的,除了格外艳如血的颜色,还有花蕊中心那股烈酒般的香气,几乎像凡间那种催情的药香,不是心思异常坚定之人很难抵抗。

  但若是庸俗摘下,它又没有味道。

  可见这种花与喜爱它的人一样,爱对症下药,折磨爱人。

  梁陈抚着一片花瓣,脑中思绪还未滑开,花梗就被勾走了。

  他偏头时,明韫冰又把花放回他掌心——连同这人自己微凉的手。

  他的眉目很冶丽,有时乍一看,几乎是那种噬人夺魄的美。攻击性颇高。

  在梁陈的目光中他缓缓弯腰,那嘴唇不知为何格外鲜红,嗜血似的,用一种矛盾的虔诚将那朵醉玫卷起的一瓣含住。

  仿佛红血入胭脂。

  像饮酒似的,他下颌微动,一点点地汲取醉意。

  梁陈闭了闭眼睛,擒住他的手腕,也可能是手肘,反正那一下混乱的他也没太注意,就把他勾起来。刚刚案上的酒盏全都翻覆下去,叮叮当当竟像在奏乐,甜酒晕染到后领,湿润的酒痕爬到领口,在锁骨处蘸染。

  “你就是怕。”虽然很难发声,明韫冰还是低而快速地说,带些鼻音的不怀好意。

  “是啊,我怕。”梁陈有些咬牙地说,带怒的笑意不知为何令他浑身颤抖,栗然,“——怕这是我最后一次弄你。”

  明韫冰闻言笑出了声——完全是那种听完半点不怜惜只想让他闭嘴的笑。

  梁陈这时候完全经不起激将,“唰——”地一声暴闪,几个门口都被浓重的神光封住了,十个愚公都掘不开。

  衣袖褶皱,像隐秘起伏的海。黑白两色交错着,桌椅叮当,屏风挨到墙上。外头的鸟雀一声一声的叫唤里,汗湿的长发贴在脸上,明韫冰凝望着梁陈的双眼。

  “我也怕啊。”他收敛讽刺,似叹似伤。

  梁陈靠近——或者他靠近,不是很重要。唇舌缱绻片刻,彼此的样貌都变得很清晰。像要深刻在骨子里似的,厚重的魂灵记忆。

  你的样子。

  靡丽的妖艳的,冰冷的决绝的,高高在上的,格格不入的,若即若离的。当初你向我抬眼的时候,每一刻我都不敢回望。

  好像有很重的期望,在你疏离冷淡的外表之下。

  我想了很久,才敢拿了普世开天的勇气,来握你的手。

  你受过什么苦?忍过多少次的泪?长叹过多少次的人事无情,才变成了这样。

  与钱塘灯火隔三尺,才终于发现自己的角色,应该扮演那个向死而活的恶果。

  不甘,痛苦,寂寞,都掩卷沉思,不再展露。

  竟对我钟情?

  为何对我钟情?

  若我竟没有你想的那样好,你会失望吗?

  你会吗?

  一下一下的浅吻像一点一点磕在茶托上的冷瓷。清脆而幽凉,带有幽灵特有的云里雾里,若有似无的爱慰。

  ……你,不会的吧。

  你最懂欲言又止的各种密语,不必明言也明白我之所想。

  月光摇曳了半夜,含在微红的唇边,随着那个湿润的吻,渡向神明耳边。

  你轻声说:“别怕。”

  梁陈攥住他的腰线,心口像被这两个字点燃了万重嫣红的焰火,那些起起伏伏,过于深重耗神的东西,都寂灭在这一瞬间。

  宛若风暴万顷里,刮走了那些难言的纠缠折磨,那些自从飞升就沉沉压在心上,令他但凡不动就若有所失的责任与负担,都消弭在这一刻。

  “别怕。”他在神明耳边重复说。“永恒是一个笑话,但我永远爱你。”

  寅时末,朝露初晞。

  床帐里一片安静,两只神兽化为原型睡在了侧室,估计纳闷了很久为什么卧室进不去。

  明韫冰长发散落在枕边,如瀑如绸,梁陈其实没有睡着,凑过去一边闻一边想事情,呼吸却是很平稳的——如果不平稳,明韫冰睡不着。

  此鬼睡眠极浅,一开始用的是专攻走火入魔那套作息:不休息。他原话:“五岁以后就没学过睡字怎么写”,货真价实的第一觉应该还是在紫微宫里那次。不过还带些体力不支的昏迷。

  起初外头有一点声音他都会马上惊醒。在南桥的第一夜,两个人并肩躺着,过了很久梁陈半夜翻身,看见明韫冰安静无比看着他,眼眸宛如一双忘记收起来的晓镜。

  大神那点睡意一触及那双眼睛就直接浸纳,什么也没有了。

  就搂他的腰:“怎么不睡?”

  明韫冰摇头,可能是因为近在咫尺的嗓音太柔和,这人的耳朵还天赋异禀地动了动,然后慢慢染红。

  “吵。”

  梁陈往外看——夜半三更,万籁俱寂,连树枝上的喜鹊都早就睡着了。

  “吵”从何来?

  明韫冰用一种“你笨不笨”的挑剔目光扫了他一眼,闭眼不语。

  梁陈半坐起身甚至用灵气查探了一番,方圆几里确实没有人在半夜狂欢啊。

  大神智计百出,一番蜜剑甜刀,就令恶鬼招供了。可见鬼族的那点儿意志,在神族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鬼帝大人被审的鬓发微乱,偏头躲避却避无可避,不得已出手抓住这位“正人君子”的手腕。

  这才坦诚道:“……三更下雨,枇杷叶上沾了水,屋檐上一滴一滴掉下来,砸下去擦过树叶尖,滴在酿酒的木桶上,一直在滴。”

  那“嗒,嗒,嗒”的声音就跟梆子声似的,听起来令人格外心慌,偏偏那雨不大,弄的又时有时无。要是比较有规律的声音,还不至于这么难受。

  其实他随便弄个什么术法,也不是不能把水滴吹干。

  只是鬼气虽然不伤神,但若卧榻之内出现了这些凶险阴冷的气息,梁陈是不可能毫无反应的:神族的警醒会令他即刻苏醒候命。这是一种与生俱来且长久磨砺出来的本能,刻在他骨子里。

  梁陈没说话。也没疑问。只是纵身,把被雨打湿的窗合起,那种窗框之间交错的咯吱声静谧而轻微,忽然变得很催眠。

  滴滴答答的声音,忽也淹没在一片淅淅沥沥的绵绵细雨里。瓦檐沙沙地响着,盖过了那种单一的、无聊的、重复的声音。

  明韫冰抬起头,脸颊一轻——是梁陈在那里吻了一下,然后手足相贴地被抱住。

  炽热的呼吸,活人的体温,神明的热度传递过来,空洞无物的躯壳里注入一大片温色的光泉。

  “睡吧。”他说,“不吵了。”

  那次以后,明韫冰的睡眠好歹是安稳了一点。不会随便惊醒了。

  梁陈去把司春之神燃的香清掉——明韫冰不喜欢人工香料,喜欢各种自然风味。

  下雨后空气里泥土的味道,树叶被水洗过的微苦,青苔绿瓦,变得深色的墙檐,散发的微妙的湿润气味,清新的像一头跳进水里的青鲤鱼。

  这些不作伪的气味令他适应,不会不安静。

  关窗回时,梁陈顺便看了看凤凰和雪豹,都睡得毫无阴霾。

  他回卧室,才进去就脚步一顿——窗户半开漏出夏夜不安分的雨,壁灯燃着微紫色鬼火,明韫冰和衣披了件外袍,手里拿着一卷书在读。

  走近看,是《南华经》第四篇《人间世》。

  梁陈放下帘子,抬手把他的长发往后揽,陪他一起看,轻声说:“叶子高使齐,事成或不成,他都难作发栗,实在不必。”

  “还有挂碍,自然畏惧。”明韫冰声如叶落,“所谓‘行事之情而忘其身,何暇至于悦生而恶死。’岂非自我告慰?”

  梁陈道:“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哪怕是自我告慰,也是一种很伟大的安慰。”

  书简是凉的,暴晒过又抛过光的竹变得幽暗,衬得托着它的手如同上好的冷玉。

  梁陈伸手握住他的手,果真不太热,但也不太冷。“嗒。”的往后翻。

  安静了一会儿,只听见枇杷树里有不知名的鸟雀在扑哧翅膀,像是一个很久以前的夜晚,忽然又回到我的身边。

  明韫冰深黑的睫毛低垂着,像入神,又像出神。梁陈其实很少分心,但这时候确实只有一半的心思在什么《人间世》上。——他太引人了。

  他几乎是情不自禁地靠近去,吻过那飞扬、微勾的眼尾。感觉到长而密的睫毛扫在脸上,一下下的。

  “上神,”梁陈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反握住,明明只是一个非常轻的动作,甚至他反握的力度都不大,但却激起梁陈心中很汹涌的情绪,像拥有了一朵很妖异的花。

  他听见明韫冰问:“你已经知道徐念恩动了什么手脚吧?不阻止他,是也觉得此局必败,没有任何转圜,所以不必留余地?”

  这话题堪称尖锐,且扭转的十分生硬。

  也就是梁陈会包容这种粗暴任性——大神略退开一点,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他所布下的不止是冰火,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术法,以人之魂火为引,似乎是将活人作为信物,凝聚念力。早在流渡净化以前,他就在九州上谋划这些东西了,只是湖上那艘船将人渡来,恰巧十之八九都是那怪阵的组成部分。”

  明韫冰眼睫眨了两下:“这不恰巧,正是三魂有缺的人,才一视万物同仁。”

  梁陈就笑了一下。是那种明知一切,却很纵容的温和的笑。

  明韫冰朝往窗外飞了一眼,才又和他对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种人,就算要渡人也不会索取他人,所以只可能是糟践自己。毕竟献身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上神献了几千年,熟的都能直接上菜了。——别动,”他推开梁陈的手,本想坐正,但终究没有纠缠打闹的心,被幼稚的梁陈抱回去,结结实实地按在怀里。

  神明身上一直是很热的,像一丛永不熄灭的烈火,染的雪色发颤,变作透明的。燎尽在空中。

  明韫冰沉默片刻,抬眼扫他:“第一阶天不可能容许这桩丑闻延续,礼天地之日就是你我破镜之时。即便回天以神鬼作祭,但阵成有一万种方法。若我灵智铸蚀,陷入癫狂,祭我之神难道非得是你?就算是你,暗鸦可以抹杀转生劫,流渡这记忆又有什么不能抹杀的?把你重新再造,你自己都以为自己是新神,还会关顾那些风月丑闻吗。”

  他刻意没说自己,但双方都知道必定没有什么好下场——平天,劳劳两大天刑自然不必说;就算是七十二重天雷都够受的。

  一道天雷就可全歼数十里地的邪祟,生劈在人身上,又该是怎样痛苦?

  梁陈不自觉地将手臂收紧,那其实不太舒服,捆缚的感觉让明韫冰有些意动,眼底沉的那条河暗自流淌起来。

  “我可以以为我是新神,你也可以受那些痛苦。”夜雨里,勾陈轻声说,“解开死局的方法就像死局本身一样难以理解,不可思议。”

  失衡的阴阳序总是需要调和,颠倒的黑白总是需要回到正道。轨迹是分明的,我们的归宿也是。

  祭品成要一千年,回天阵布成要一千年,我与你难得相见,也要一千年。

  “分开一千年,那是很痛苦的,但你相不相信,我们最后一定是圆满的?”他问。

  一次又一次被抛弃在时光里,所有人都忘掉的事你却一遍遍地回忆。再谈当年只求得一句淡忘,变换滚动的时间里,所有乘风的人都莫名其妙于你的不肯前进。

  为什么呢?要再次接受被抛弃。

  孩童,幼年玩伴。木屋,蚂蚁窝,婴儿啼哭。不知远去何方的朋友。也许早就作土的年迈邻里。荒草盖过当年的幽深屋房,门槛里堆满了无人问津的蛛网。

  流水,错综复杂的桥。

  新天地换了旧天地,都还没看清,转眼就要遗忘。时常更新风景的路标。

  怅然,却被风吹得疾跑。

  不该停滞的,一万个转念也只在一秒。

  连哀伤都变得很孱弱了,望着这张他深爱的脸,明静只觉得心口好像被细细地灌溉着,像很敏感的人被一句无心之言慰籍到。

  我怕吗?他这么想着。

  “咯嗒——”竹简落下了案,扁雅的隶体写着字字箴言。想至三分,便够了,如同那个柔缓的拥抱。

  略微闭眼,明韫冰感到梁陈的亲吻落在眉心,又落在耳根。

  “我相信你。”他轻声说。

  “我知道的。”

  得到回答。

  “我知道。”梁远情说。

  作者有话说:

  嗯,我们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