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温煦, 晒在身上暖意融融,轻易勾得人犯困。
曲葳便在这初夏时节的暖阳中睡着了,面前还摆着一份摊开的奏折。阳光洒在她姣好的脸庞上, 为她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暖光,也衬得她肌肤如玉。
方淮偶然见到这场面, 不禁轻笑。她上前几步来到曲葳身侧,想要将人抱回榻上休憩,伸手前却没忍住往前凑了凑,轻轻一吻落在了睡美人那红润的唇上。可惜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 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啪嗒”“啪嗒”极有辨识度。
宫中之人行止自有规矩, 尤其行走间几乎都是悄无声息的。能发出这样的脚步声,还能不经通报就出现在帝王寝宫的,几乎不用猜就能知道来人身份。
方淮刚要后撤, 被偷亲的人似乎也被这脚步声惊动, 倏然睁开了眼睛。
曲葳睁眼就瞧见了贴得极近的那张脸, 再加上唇上温软的触觉, 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耳边“啪嗒”的脚步声已经停了,她下意识伸手,直接将人推开了。
方淮委委屈屈,解释道:“我看你睡着,想抱你回床上休息来着。”顺便偷亲了下。
曲葳却没理会她,绕过方淮往后一看,果不其然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站在帷幔后, 一双小手抓着垂落的帷幔, 正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探头往里看。
她神色瞬间温柔下来,冲着小孩儿一招手:“星星过来。”
小孩儿便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啪嗒”“啪嗒”跑了过来,然后直接一把扑到了曲葳怀里:“母后,我看见父皇偷亲你了,我也要。”
说着“吧唧”一声,亲在了曲葳脸上,亲一下还不够,又“吧唧”一声亲在了另一边脸颊上。然后似乎觉得自己亲两下占了便宜,得意洋洋回头去看方淮。
方淮都被这小家伙逗笑了,一把将人抱了过来,和小时候一样抛高高。这是母女俩经久不衰的游戏内容,毫不意外又收获了一连串欢快的大笑声。连抛几次之后,小孩儿也就忘了之前的“争强好胜”,一叠声的冲着方淮喊道:“还要,还要,再高点……”
趁着小孩儿兴致正高,方淮却不继续了,她双手托在小孩儿腋下,问她:“这时辰你不是该午睡吗,怎么跑出来了?”
小孩儿脸上笑容还没收敛,闻言眼珠子乱转,一看就是在编瞎话。
方淮早习惯小孩儿的顽皮,见状都懒得等她编,直接说:“行了,回去睡觉吧。小孩儿该睡的时候就得睡觉,免得下午没精神,还长不高。”
小星星生来就与寻常小孩儿不同,长得更快更健壮不说,精力也比别的小孩儿更旺盛。但再是精力充沛,也没有小孩儿能不在意“长不高”这种话,尤其她现在才只有方淮大腿高,就更加在意这说辞了。当下伸手摸了摸自己头顶,气咻咻道:“才不会,星星会长得和父皇一样高。”
方淮闻言笑起来,将小孩儿放下的同时,又在她柔软的发顶揉了揉:“那你就好好吃饭,乖乖睡觉,父皇等着你长得和我一样高。”
小孩儿“哼”了一声,转头又跑了出去。
此时距离方淮登基已经过去三年了,无论前朝后宫,都已经适应了这位年轻的新帝。前朝的腥风血雨暂且不提,后宫之中,三年过去也依旧只有曲葳一人,子嗣也只有小公主。按照惯例,皇后有自己的长秋宫,公主也有自己的宫殿,可另两座宫殿这三年几乎就是空置的。
从登基的那天开始,皇后就被留在了帝王的宣室殿中。她不仅住在这里,还会帮皇帝处理朝政,批阅奏疏。尤其是头两年,朝中奏疏十之八九都是皇后批阅的,这两年才渐渐看到皇帝落笔。
夫妻俩都住在宣室殿,后宫又是空置,小公主自然也被留在了帝后身边。
左右宣室殿的宫室够多,皇帝便空出了侧殿来给小公主居住…百日萌南/极生 物群衣尔五以死幺寺幺而…不过那是从前,现在小孩儿长大了,四处乱跑还不看场合,方淮开始考虑让她自己搬出去住了。
方淮这样想了,嘴上无意识说了出来:“阿曲你说,小星星是不是可以搬出去自己住了?”
话音一落,她就被曲葳那奏疏拍了一下:“说什么呢?星星还小,我可舍不得她,要搬的话就搬去长秋宫,我和她一起去,正好给你腾位置。”
方淮一听,立刻认怂:“别,你哪儿都不许去,谁要你腾位置了?!”
曲葳闻言一挑眉,目光落在了手中的奏疏上。
方淮立刻觉得不好,拿过去一看,果不其然是礼部上书请求她重开选秀的。
如今的朝堂早被她大换血了,三年前那一场谋逆,几乎牵连了朝堂上十之七八的人。当年的恩科,再加上来年常例的科举,都没能把空出来的位置填满,朝中各部门不得不超负荷运转。不过也正因为有那些空出的位置当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后来的官员大多努力表现,以至于短短时间内,朝中风气就肃然一清,有了政治清明的模样。
可越是如此,有些问题越是难以避免。比如这次的上书,便是礼部的职责所在——新帝借守孝之名,已经将选秀推后三年了。谁都知道皇帝和皇后感情甚笃,这本没什么不好,可问题是皇后这些年就只生了个公主,皇帝无后就是大问题了,所以选秀势在必行!
方淮看着这份言辞恳切的奏疏,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反手就给丢出了窗外:“简直胡说八道,阿曲你别在意,我明天就下旨废除选秀。”
曲葳往窗外瞧了一眼,接着似笑非笑看向她:“果真?这选秀美人可不少,错过了别觉得可惜。”
方淮哪里敢接这话,忙上前一步,双手一揽曲葳腰肢,将人抱进了怀里:“什么美人?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就只有你罢了。再说什么绵延子嗣,我都不是皇家人,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一边说,一边低头亲了亲曲葳,淡淡的青竹香将人包裹,像是带着讨好。
曲葳倚在她身上,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显然也没真的多想——选秀的话当然是玩笑,方淮的身份哪里能让第三个人察觉?再说星际alpha的操守也比男人好太多,她认定了伴侣就再没多看第二个人,总是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两人亲亲抱抱,耳鬓厮磨了一阵,眼看着方淮就要不老实,曲葳赶忙按住了她在自己腰间乱动的手。她瞪了这得寸进尺的家伙一眼,嗔道:“大白天的,胡闹什么?!”
方淮也不怕她冷眼,厚着脸皮在她颈边蹭了蹭:“那等晚上……”
显然,这三年方淮借着守孝之名不选秀,但私下和曲葳却还是该怎样就怎样。两人和先帝其实没什么关系,根本没必要为他守孝,而且易感期之类的时候根本就忍不住。不过三年时间过去,也证明了小星星的出生就是场意外,两人黏糊了三年也没造出第二个孩子来。
曲葳闻言伸手推了推方淮,没接话但也没拒绝,算是默认了晚上的事。
方淮还想抱着媳妇吃吃豆腐,被推开后倒也没有纠缠不休,转了话题说道:“选秀是不可能选秀的,但这国家将来总需要继承人。宗室那边我看过,基本上没几个入眼的,不是酒囊饭袋就是纨绔子弟。”许是看她这新帝铁血手腕,连个有野心冒头的都没有。
曲葳从前和宗室接触不多,但当了皇后之后,也与女眷有些来往。她单从这些人的做派来看,也不难猜出各家的家风,那真是没一个靠谱的。
好在两人也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三年前新帝就借口将来给小公主开蒙,重开了崇文馆。只是如今宫中没有皇子,唯一的小公主年纪也还太小,所以在崇文馆里读书的变成了先帝未出嫁的公主们。
这当然有些不合规矩,尤其授课的都是从前给皇子们讲课的老师,教的更不是什么琴棋书画女工女红之类。可在新帝大刀阔斧的改革之下,崇文馆里的这点小事,朝臣们也就顾不上了。直到如今三年时间过去,年长些的公主已经到了出嫁年龄,年幼的也能看出资质如何。
曲葳和方淮都有分神关注,年长的几个公主性情已定,倒是年幼的几个还能教导。至于适不适合为储,甚至是为君,将来还需要大把的时间考量。
不过两人有了这样的心思,将来总得为继任者铺路。
曲葳先是说道:“永嘉、永福两位公主今年及笄,应该为她们筹备公主府,准备甄选驸马了。”
方淮点点头答应下来,又说道:“这倒也不急,明年又是科考之年,看看有没有什么青年才俊可选……我听说你有个堂妹,才识颇佳,让她明年去考场里走一圈如何?”
话题转得飞快,但曲葳却也接得上她的思路:“先斩后奏?”
皇帝要往考场里加塞,谁也拦不住。至于等科考成绩出来,会不会追究那姑娘欺君罔上,那就全是皇帝一句话的事了——显然,亲手加塞的皇帝不可能打自己的脸,而知道内情的人也不会自讨没趣。等过个明路,皇帝把人往朝堂上一放,就是本朝第一个女官。
这对于别的皇帝来说,操作起来还是困难重重,可对于方淮来说似乎就没那么难了。毕竟从她崭露头角开始,行事作风就是大开大合,换句话说就是一言堂。
如今的朝堂皇帝说了算,谁叫她不讲武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