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不须归>第57章 小七,醒醒

  “咿咿呀呀唱他娘的什么唱。”戏楼雅座中,锦衣少年翘着二郎腿,烦躁地撂下手里没嗑完的瓜子,抬眼看向对座之人,“找我什么事?”

  五皇子慕容琛气乐了,“老七,莫说我是你兄长,即便不是,你对合作伙伴就这个态度?”

  慕容臻嗤笑一声,“兄长?瞧着我被人行刺,自己在边儿上看戏的兄长?”

  慕容琛知晓他说的还是去岁冬天猎场的事,他呵呵一笑,“老七,你要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你若当真有危险,五哥焉能袖手旁观?”

  慕容臻可不信他那一套,但不信归不信,到底是“合作伙伴”,面子总要给几分,“那五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慕容琛笑意深深地问道,“我答应裴小五的事,从去年拖到今年,失信于人总归不好,老七你说是不是。”

  “你的意思,怪我了?”

  “我知晓不怪你,原本约得好好的,六弟却临时受命出使蜀中,紧跟着又赶上正月,如今春暖花开,正是时候,七弟你说是么?”

  慕容臻意味不明撩了他一眼,“是时候你怎不去呢?”

  慕容琛似笑非笑瞧着他,“五哥哪有这个面子,你俩不是自小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他见对座之人不吭声,在旁故作感慨长叹一声,“那句话怎说来着,两草犹一心,人心不如草,世事难料啊。”

  慕容臻心里憋着火,但现在不想发,“五殿下,莫说我笑话你,亏你也是皇宫里的人,消息未免太不灵通了,今早父皇已下了旨意,叫老六前去修葺皇陵,以备清明祭祖大典。”

  慕容琛听他这般说,却也不着恼,老六被撵出皇宫他倒是不意外,意外的是因为与康王府抢一个奴隶而被撵出皇宫。

  康王周澹一直是父皇的近臣,他在世时,康王府虽无实权,但有君主庇佑,谁人也不敢冒犯,如今康王已经不在了,可父皇好似依旧十分看重这康王府。

  慕容臻自从得到这个消息,便怒火中烧,一刻未停,他肯定那家伙是故意的,他苦心导演的这一切,就是为了离开皇宫,可恶!

  慕容琛犹不甘心,他与裴景佑的关系虽好,可至今依然停留在一般的酒肉朋友上,“也就是说,没有机会了?”

  “皇陵是个好地方,四野偏僻,荒无人烟,你想取他性命,派两个杀手前去,不是易如反掌么。”

  慕容琛当然不肯如此做,眼下是手足相爱之时,绝非手足相残之际,六弟如今已碍不着他什么事了,他犯不上用这种方式来取信裴家。

  慕容臻猜到他心中所想,“若是五哥宅心仁厚,只是想当众叫他出出丑,或者叫裴小五放支冷箭解解恨,那就更毋须着急了,夏苗快得很,届时我与父皇说一说,将老六也带去玩玩不就是了。”

  慕容琛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知晓弟弟敷衍他,只不过他跟老七合作也不算吃亏,这个弟弟说到做到,已借这次州官述职,帮他提了不少心腹,看来还是他低估了严家在官场上的实力。

  眼见这位弟弟托着腮帮子,一眨不眨地瞅着戏台上的名角,他低头轻啜一口香茶,“小七看上这锦莲公子了么?别说,他这男扮女相,瞧着还真像个俊俏的小娘皮,不如稍后唱罢,叫来陪七弟喝一杯?”

  慕容臻虽然兴趣缺缺,但闲着也是闲着,心中正烦没人给他出气,“成啊,那就等着五哥安排了。”

  “今晚安排留香居,七弟可还满意?”

  燕都最好的酒家,似乎没理由不满意,他不咸不淡应了一声,“好得很。”

  寒露宫八只大眼瞪着小安子一人愁云惨淡,少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苦兮兮抱怨,“主子,这都是什么事啊,我还说这寒露宫破,这下好了,连寒露宫也住不成了。”

  慕容胤盯着顾元宝的鬼画符,那道人给的天书好似都是术数?

  “主子,你跟陛下说句好话吧,我不要去住皇陵,想想都怕……”

  他听自家小奴收拾个东西还叨叨没完,拔掉衔在嘴里的笔杆,半是安慰,半是玩笑,“你傻不傻,皇陵才是好地方,老祖宗给自己选的陵寝,那肯定都是宝地。”

  小安子瘪瘪嘴,听他主子连蒙带骗,一脸将信将疑,“真的么?”

  慕容胤脑中灵光一闪,抢过顾元宝面前的数术题,刷刷在纸上写了两个解题步骤,笃定点头,“当然是真的。”

  “那那那……那咱们去了还回来么?”

  他戳戳已被他烦得快要爆炸的顾元宝,将自己写的答案推到小先生面前虚心请教,“回回回,去去就回。”

  小安子才不相信他的鬼话,离开凤仪宫的时候,他主子也是这般信誓旦旦说去去就回,结果呐,从凤仪宫到德阳宫,从德阳宫出来,到了寒露宫,这下可好,叫陛下直接给撂出了皇城去,还回个屁呀!

  慕容胤受了自家小奴一记白眼,交出去的题解得了一个硕大的叉,他心塞塞地提议道,“罢了,老说你们主子小气,出城前还想要什么,尽管说。”

  小安子说就说,“要去最好的馆子大吃一顿。”

  他想了想,最好的馆子……留香居?

  留香居的饭菜其实一点也不好吃,小安子唆了一口面汤,听他主子坐在方桌对面语重心长如此说。

  他瞧了眼对街留香居灯火辉煌的门楼和门前络绎不绝的食客,低头扒了一筷子汤里的面片。

  一盆蒸肉,一盆卤肉,顾元宝吃得满嘴流油,大花,二花更像两头壮牛一样,恨不得连盆子也吞下去,小安子夹了一筷子,就着肉香又吞下一大口汤面,舌尖在唇角舔上一圈,嗯,是香。

  眼见摆桌间麻利穿行的少年扛着食案又端来两盆热菜上桌,慕容胤瞧着新上的菜肴,出声叫住那伙计,“小哥,莫不是送错了,我们这桌的菜已上完了。”

  那伙计扭过头来咧嘴一笑,“方才客官说,燕京最好的菜肴在街这边,不在街那边,说得在理,这两盆是我爷爷交代,特意送给您这桌的。”

  “你是不是叫李耿?”

  少年面露惊奇,“公子怎知小的名讳?”他未听得答话,却闻邻桌食客呼喊,扭脸便忘了名讳之事,忙又脚不沾地应声忙活起来。

  慕容胤将新上的菜肴往中间推了推,一盆椒盐炙肉,一盆酱鸡,暗叹这老摊主也是个大方的性情中人。

  小安子一边啃着鸡大腿,一边好奇地问,“主子,你去过对面留香居么?”

  这话问得好似特别没有水准,他得了个白眼,只听主子说,“你家主子哪儿没去过?”

  “里头的菜真的不好吃么?不好吃为何还有这么多人去吃呢?”

  提起此事,慕容胤也禁不住心生感慨,上辈子燕都沦陷,突厥人连他宫里的御厨都抓走了,后来都城虽然光复,但旧人已所剩无几,偌大的皇宫,连个厨子都找不着,无奈只好张榜另寻。

  这摊主的孙儿李耿,也就是方才那少年,随后应榜入宫,一身精湛厨艺,不输先时宫中御厨,他在后来某次偶然的闲谈之中,从李耿口中知晓了这摊子与对面留香居的渊源。

  李耿的爷爷李宏原是留香居的大厨,也是因为他做的一手好菜,令那原本名不见经传的饭堂渐渐客似云来,有了名气。

  李宏手下有一学徒,甚是聪明伶俐,老人爱才,便收入门下,将一身技艺倾囊相授,那徒弟学的虽是师父的技艺,想法却与恩师截然相反。

  老人家希望珍馐美味能叫天下人人可尝,人人可享,那徒弟却偏要分个高低贵贱,欲将留香居打造成燕都最豪奢的酒楼,只接待京中达官贵人。

  师徒二人为此屡生龃龉,那徒弟也是个有本事的,掌柜照他所说的门道经营,留香居果然日进斗金,生意越加红火。

  老人年老力衰,又不识时务,对酒楼的经营之道颇有微词,一时备受冷落,他不堪其辱,一气之下便在留香居对面扎下了这个摊子,那边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专门侍奉富商巨贾,他这边就粗陶大碗,浑酒劣茶,专叫贫者饱腹。

  慕容胤说不出谁高谁下,有人巴不得似他这般,花最少的银子吃最好的菜肴,更有人愿意一掷千金在对面买那个排场与面子,比如刚刚进去的他家老七。

  “主子,你干什么去?”小安子见他起身要走,忙从碗里扬起脸来,急急追问。

  “你们先吃,我去去就来。”

  于是小安子眼睁睁望着他主子撂下他们,自个儿大步走到街对面,进了留香居。

  慕容胤不得不来看看,因为老七前脚刚进去,齐少东家口中那位出淤泥而不染,似莲花般清贵,听起来谁也请不动的锦莲公子后脚就到了,并且身后还跟着老五慕容琛的人。

  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是齐老板想错了,对锦莲公子来说,齐少东家之所以几番相邀都被婉言谢绝,说到底只是因为他一介商贾,虽富而少贵。

  威武二字就更不必说,今日班主并未明说是谁人下帖,却清清楚楚提点了他,贵人不可怠慢。

  不过待他进得房中之时,少年已趴在圆桌上不省人事了,立在桌旁等候的黑衣人见他进来,猛得拉起桌上那颗低伏的头颅,将那张青涩俊俏的脸孔曳到灯烛下,好叫他看得清楚。

  “满意么?”

  他微微一笑,“这般贵重的大礼,我怕是承受不起。”

  “主子的小小心意,与旁事无关,淮安王正在京中,机会难得,仇是你的家仇,报与不报,全凭你自己决断,主子绝不强人所难。”黑衣人说着将少年拖进床帏,“只不过,受人恩惠,总要偿还,我等为主子卖命,这些年你又做过什么。”

  他目送黑衣人离去,慢慢走到床前,少年俊秀的面孔的确很合他的口味,受人恩惠,总要偿还,当初他躲过那场灭门惨祸,一路流落到燕京,是主人仗义相救。

  这些年主人做他倚仗,替他撑腰,叫他不受打扰地在梨园中唱戏,过安生日子,如今……偿还的时候终于到了。

  他解开少年的腰带,掀开他身上的锦袍,掌下男子颀长的身躯既不过分结实,又不削薄羸弱,养尊处优下细如凝脂的肌肤滑得叫人爱不释手,他脱下外袍,正要享用主子今夜的礼物,外间却突然响起恼人的敲门声。

  他望着面前叫人打晕的少年,禁不住拧起双眉,七殿下昏在床上,不少人又知晓他赴约前来,若此时遁走,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他听着外间急促的叩门声,警惕地出声问道,“谁在外面?”

  “慕容胤,开门。”

  他听说来人,心下稍定,那位齐少东家常讲,六皇子路见不平,一副侠骨柔肠,若是如此,那便好说了。

  这门,慕容胤是想直接踹的,但他还顾念着给七儿留点面子,敲了半晌,房门方才叫人从里拉开。

  那位锦莲公子衣衫不整立在门内,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说不清是恼恨老七在宫外胡作非为,还是不满这位人前清高的名角风流做派,名不副实。

  “七殿下在里面?”

  面前的男子听他询问,忽然扑通一声屈膝跪倒,“殿下恕罪。”

  他见状,眉头不觉皱得更深,“这是何意?”

  “殿下相邀,锦莲不敢不来,可殿下仗着皇子之尊,强行狎辱于我,锦莲虽是个戏子,却也知晓礼义廉耻四字,一时失手将殿下打晕了。”

  慕容胤知晓这种事老七干得出来,再看眼前人一副凛然不屈的姿态,他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你先走吧。”

  “锦莲不敢,只怕殿下醒来怪罪……”

  慕容胤看了眼屋里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他若没事,你便没事。”

  “锦莲并未伤害殿下!”

  “那还有什么不敢走的。”

  他说罢,也不再与门内的人多谈,大步走进房中,自顾自将床上襟怀裸露,衣衫大敞的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查看一番,发现阿弟身上并无伤痕,确实只是晕过去,这才放下心来。

  抬头瞧见门前所立之人,依旧未肯离去,他出声安抚,“你放心去,待他醒来,若然问罪,直说我叫你走的,情急打晕他,也说是我所为,他当不会再找你麻烦,但是你最好确定没有对我撒谎。”

  “锦莲不敢欺瞒殿下,告辞了。”

  慕容胤点头,但这位锦莲的公子的话,他只信了一半,慕容臻将他请来,没安好心有八成,但他说七殿下恃强凌弱狎辱于他,既然是强迫,那就必然有强迫的痕迹,可那人身上干干净净,七儿身上也连个指印都没有。

  如此便只能说明两件事,一,这位锦莲公子身手不错,能在七儿动作之前,先行将人打晕,二,他进来之前,房中还有第三个人,做了这件事。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这小子将护卫仍在大堂里吃酒,身边一人不留,实在太过大意。

  他拍着对方的脸蛋,使劲将人摇醒,“小七,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