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不须归>第95章 杀手天团

  场中正道人士惊骇之余,立时群情激奋,大有围而攻之的意味。

  青年也不惧,只是眼角垂耷,脸上笑容越加轻蔑鄙夷,“怎么,单打独斗不行,想要一起上啊?”

  “你这魔头,如此凶残,白眉道长好歹是武林前辈!”

  “照你们的意思,因为他老我就得让着他喽?”

  “他年少之时便已如此狠毒,将来定当为祸武林,我等为民除害,刻不容缓!”

  青年嗤笑一声,“好啊,那就一起来,今日我若不大开杀戒,岂不辜负了你等赠我的名号。”

  慕容胤好不头疼,难怪师父宁愿漂泊海外,也不肯沾惹江湖是非,原来要辨清这是是非非,当真比打官司断案还难。

  这年轻人招式奇绝,可到底年轻,内力虽较同岁之人高出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罢了,一口气力战十数位高手,只怕已到极限,白眉道人武功不弱,想来这位圣使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故而以奇招制敌,一来速战速决,免露破绽,二来藉此震慑他人,好及早脱身,可他初出茅庐,想必还不知正派人士除魔卫道的决心。

  眼见大战一触即发,却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喑哑的箫声,紧接着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朗朗明月下,万顷流江中,一叶小舟浮风斩浪而来,舟头一人长身玉立,银盔覆面,白衣如雪,手按一管白玉箫,腰上斜插一枚短匕,真一缕仙踪,风华冠世。

  众人尚在痴望中,不知谁人喊了一句——是天玄正宗!江岸上顿时炸开了锅。

  辛四一脸茫然拽拽主子的衣角,“是……真的吗?”

  慕容胤面上神情与众人无异,“……是吧。”

  不等辛四再问,眨眼间那人已离船上岸,正派人士顿时欢欣鼓舞,力谏来人伸张正义,铲除妖邪。

  魔教青年原本不欲与这些人多做纠缠,可瞧见来人,立时重燃战意,“你就是传说中的天玄正宗?”

  白衣人答应得也痛快,“在下来晚了。”

  “正要杀你,你倒来得正好。”

  “那就要看少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慕容胤见辛一,辛四已歇了步子,他自己确实也有点好奇,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好扭正身子,继续安坐。

  只是那白衣人一出手他便知晓此人并非师父在别处新收的徒弟,使的既不是本门功夫,武功也只属末流,不过轻功花哨,有夜色掩护,那魔教少年又有意相让,故而难舍难分,倒真造出一些高手过招的样子。

  楼上楼下,岸上诸人无不对隐匿江湖的天玄宗奉若神明,如今见二人对招拆招,身手竟好似不相上下,众人对那魔教少年再度刮目相看,心中不觉越加忐忑。

  更叫人意想不到的是,二人招式变换,形影相错之际,那魔头不知使了什么绝招,竟一掌打得天玄宗口吐鲜血,坠入浑江。

  江岸众人趋前围看,只见水中一抹白影,浮了片刻便照直堕向水底,再无浮出的迹象,“天玄宗给这魔头打死了!”

  慕容胤听着人群中突然冒出来的一声惊呼,叫口中没来及咽下的茶水呛了一下,他伸手拉住一旁克制不住要拔剑上前的辛一,“不要生事。”

  辛一难得这般不冷静,“可……”

  他摇摇头,“随他去,与我们无关。”

  青年不疾不徐将佩剑收回鞘中,步履轻盈走下雕花石台,江岸上一片死寂,众人俱在魂惊胆裂之中,竟无人再敢叫嚣半句。

  青年见四座皆满,独临江那桌尚有一方空席,他理所当然走上前,大摇大摆坐了下去。

  辛一,辛四暗中警惕,未得吩咐,不敢妄动。

  慕容胤知晓眼下是走不成了,便也安安分分坐着,自顾自剥着一只嫩菱角。

  “别处座满了,在你这儿拼个桌。”

  慕容胤感到一股杀气,并且这股杀气明显是冲他来的,辛一辛四不是此人的对手,且他有恃无恐,附近只怕还有帮手,先发制人不是明智举动,坐以待毙不知能坐到何时,实在……好倒霉。

  南面开战,朝堂之上也并不轻松,北方的军队无论如何动不得,今岁年景不佳,旱涝交替,收成锐减,各州的驻军要防范流寇,镇压盗贼,同样动不得,唯一能交给孩儿的只有镇南大将军陈启功手下的十万兵马,加上临时征调,凑足十五万已是极限,可皇帝知道,单凭这十五万人马,要对付陈国境内的百万大军,甚至还有数不清的南越边民,是远远不够的,只盼裴卿的计谋奏效,能够顺利收服陈国叛军。

  慕容臻知晓老父近来忧心国事,寝食难安,夜来照例去父亲跟前卖了一通乖,哄得皇帝龙颜大悦,这才心事重重地从父君的书房内出来,从父皇下旨叫六哥率军南征的一刻起,他就明了了父皇的心意,他一点也不嫉妒,相反还很高兴,唯独担心南面之战,旷日持久,久则生变。

  他离开含光殿,途径内苑,正见慕容琛在花园里的锦亭中闲坐饮茶,他装作没看见对方,照直从园中小径中穿过,谁知亭中的人却笑吟吟开口唤他,“七弟,不来坐坐么?”

  “跟你有什么好坐的?”他不咸不淡地呛了对方一嗓子。

  慕容琛听来也不恼,“七弟,你怕是对五哥有什么误会。”

  慕容臻承认他有很多误会,但并不妨碍他死盯着这小子,如今皇城内握有实权的皇子,只剩他和老五,他反正不会害那个家伙,所以只能尽力防着老五,可这几个月来,这人实在/太/安/分了,而他越安分,就越叫人提心吊胆,“五皇兄说笑了,我对你有什么可误会的。”

  慕容琛微微一笑,“这就对了,六弟在外征战,你我更该同心协力为父皇分忧才是。”

  慕容臻原本想说,你不耍阴谋诡计,管保燕国太平无事,可想想,这人的手段他还一头雾水,没有摸清,现在撕破脸,恐怕对方狗急跳墙,“皇兄说得是,那皇兄慢坐,我先回宫了。”

  待人走远,阴影中步出的黑衣男子不解地望着亭中处处忍让的主子,“殿下既然已经抓住了严氏的把柄,为何……”

  “这个不急,北方异族虎视眈眈,南边战事又紧,这个时候若真逼反了严氏,只怕不好收场。”

  “可这七皇子处处压制主子,严氏的眼线又防不胜防,我等近来行事着实束手束脚。”

  慕容琛摆手,“那就先不要管他,严氏这条僵死的鱼就让他再蹦跶两天,老六那里怎么样?”

  “突厥大王子叫人转告主子,北疆已派出最好的杀手,管保万无一失。”

  “原本还想再等一等,若六弟真有能耐拿下陈国,对咱们来说,也是好事一桩,可吴王已跟突厥达成了协议,想来北方不日便会增兵,届时两面作战,只怕真会将燕国拖垮,父皇都这把年纪了,还异想天开要做天下共主,北方那可是一群凶恶的豺狼,怎会眼睁睁看着燕国坐大。”

  “主子的意思是说,北方马上就要开战了?”

  端坐在石桌旁的人摇头,“那倒还不至于,阿失毕老谋深算,若我猜得不错,北方暂时只会陈兵,不会动武,叫老头子不敢调兵增援,坐等燕陈两败俱伤,国力耗尽,届时再发兵一举荡平中原,吞并天下。”

  下属未知形势如此严峻,听来越发惴惴不安,“那可如何是好?”

  他幽幽一笑,“二十万龙骧军,可真是一块肥肉,你说若老头子不得不在皇子之中选一个前往北方备边,他会选谁?”

  “三殿下文弱书生,七殿下无知年少,只有主子熟知戎狄习性,自然是主子。”

  他轻叹,“若父皇明事理,我自然也会顾着皇家的颜面,可若他太过偏心,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岭上薄烟笼月,道旁树影幢幢,山路上三骑在夜色中疾驰而去,直奔丹州。

  辛四心有余悸问向落后他半个马身的人,“主子,你可知道你今晚死了几次么?”

  对方想了一下,“江上的老船工,船底的水鬼,岸上的小乞丐,卖身葬父的丑女,折手折脚的怪胎,算上他本人,五次还是六次吧。”

  辛一一路眉头紧锁,听二人竟还有心情说笑,“还望主子引以为戒。”

  慕容胤其实也很好奇,那人分明是为他而来,怎临了又改变主意?

  辛一满怀忧虑,越发不解,“主子明知对方来者不善,为何直言相告去往丹州一事?”

  “咱们临时变道都能叫他们摸到行踪,可见天渊教的确消息灵通,既然如此,告与不告想来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这些危险人物不知是否还有其他目的,跟着他,总好过前去扰乱军营,威胁那人的安全。

  “可若他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忘了,你主子我才是货真价实的天玄正宗。”

  辛四捧腹大笑,“哈哈……到底是不是啊,那个冒牌货装得可比主子你像多了!”

  望江楼上天字号客房中,男子玄衣绛裳倚剑坐在窗台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房中手下个个愤愤不平,满脸控诉。

  一副船工打扮的老者揉着到现在还发麻的手腕子,“可怜我老头子入教三十年,锁人性命从未失手,眼见船至江心,一击必杀,轻而易举,少主何故阻我?”

  男子将眼白一翻,“老头子,你有良心没有啊,人家体恤你年纪大,手脚不利索,叫自个儿手下替你撑船不说,船钱还照给,你也能下得去手?埋了半截黄土的人了,积点阴德吧。”

  老人家险些叫他气背过去,他们干的就是拿钱买命这一行,讲良心?还……积阴德?现在积不嫌晚了么!

  边上两个浑身湿嗒嗒的光脚黑衣人捂着昏昏沉沉的脑门子,委屈得不行,“少主,你踹我脑袋做什么,这是脑瓜子,又不是瓶罐子……”

  对方却比他二人还理直气壮,“老子坐得正舒服,你俩在底下鼓捣,不踹你俩踹谁。”

  边上气鼓鼓嘬糖的小乞丐扶着脱臼的胳膊,“少主,你莫不是吃错药了?”

  “小白眼狼,吃了人家的糖,拿了人家的钱,你还要人家的命,好意思?”

  “可少主你也不能因为这个把我手都捏断了呀!”

  窗台上的人不以为然,“又不是接不上了。”

  已揭了疤痕的丑女,把玩着手里的珠花,“也是,这么讨人喜欢的俏郎君,杀了实在可惜。”

  她身边活蹦乱跳的假尸咯咯一笑,“好玩儿,母夜叉看上臭男人了。”

  又穿回一身白衣,还死活不肯脱的男人,“中土果然比西域好玩。”

  他得意洋洋话音刚落,眼前忽然一道黑影闪过,脸上面具也被人毫不留情摘了去,一张被剥了面皮丑陋至极的怪脸猝不及防暴露在人前,连一旁朝夕相处的同伴见了,也骇得倒抽一口冷气,面前人恨恨斥问,“好玩是么?”

  鬼面感到一股森冷的杀气兜头罩下,吓得他当场扑跪在地,“属下一时情急,自作主张,少主饶命。”

  厉枭是恼他自作主张,但更恼他连自己都骗了过去,亏他还以为真碰上了绝世高手,可竟然直到交手的一刻才认出这是个假货,可见此人的易容之术已到了何种地步。

  罗刹女见少主动了真火,急忙开口求情,“少主,鬼面也是不得已,若不引开那些人的视线,帮主子立威,只怕那些伪君子没完没了,纠缠少主,耽误动手的时机。”

  不错,杀靖南王是他此行的目的,搅乱那狗屁武林大会不过一时兴起,玩玩罢了,达成目的分明轻而易举,可他为什么没有动手呢?不单自己没动手,还阻止手下动手。

  两个侍卫不足为惧,目标又是个内虚外荏的空壳子,想杀他真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小乞丐抬手握住大臂,“咯啪”一声接上自己脱臼的胳膊,他神情古怪地瞧着面前人,“少主,你不会叫人拿半盘菱角就给收买了吧?”

  厉枭琢磨着问道,“有么?”

  小乞丐猛点头,“有啊!不信你问罗刹姐,你吃了人家的菱角就跟叫人喂熟的猫一样,直勾勾盯了人家一晚上!”

  “你们不一样直勾勾盯了人家一晚上?”

  小乞丐抓狂,“那能一样吗?我们盯得是下手的目标!”

  罗刹女目光流转,神情荡漾,“可别加上我,老娘是看他貌美不凡,甚是可口。”

  假尸闻言又笑,“嘎嘎嘎,石女开花了。”

  老人家开口劝说,“少主,当心莫误了教主的大事。”

  厉枭不以为然,“大事,我爹能有什么大事?”

  鬼面也战战兢兢在旁提醒,“教主此次下的是绝杀令,若带不回靖南王的人头,我们的命也都保不住了。”

  他烦闷至极,“一个个烦不烦,我又没说不杀,他刚刚说他要往哪儿去来着?”

  小乞丐忙道,“丹州!”

  “从这里去丹州,几条路?”

  罗刹女一改玩笑的神情,郎君虽俏,哪及自己的性命要紧,“一条。”

  “那成,追吧。”

  老人家闻听,这才放下心来,教主有意叫少主随他等出门历练,可少主行事一贯随心所欲,又是一副少年心性,他最怕的就是少主受人蒙蔽,任性妄为,行差踏错。

  厉枭心里想的却是,他明明知道我要杀他,为何连行踪也不做隐瞒,不会是随口编来骗他的吧?若真是如此,被他抓到,可就不只是一剑杀了这么便宜了。